澎湃新聞記者 舒怡爾 王亞賽

2022年5月4日，小趙足不出戶的第三十四天，她的手機突然壞了。

新買的手機的預計送達時間是5月底，她翻找出一隻舊手機應急。這是2015年夏天高考結束，媽媽獎勵給她的上一年12月新發售的三星Galaxy A5，安卓系統，HOME鍵是實體的一個長橢圓形，擺在屏幕下方，她一直用到2017年。

但她沒有料到，這隻舊手機已經裝不上微信了。她只能讓電腦上登着的微信永不下線。如果先前保存的核酸碼失效（她將它通過郵箱發送到了手機上），換新又需要人臉識別登錄的話，就只有拿身份證做核酸這一條道了。

這只是被不斷迭代的App們遺忘的舊手機帶給她的麻煩中的一角。

舊手機還能裝上什麼App？

我們邀請小趙做一個實驗，看看七麥數據App免費榜上最熱門的前30個App，她的舊手機能成功用上幾個？

“救命”的手機不能再壞了，爲安全考慮，小趙只從手機自帶的官方商城中搜索應用進行測試。而官方商城如今真是荒蕪。這30個熱門App裏，只有10個能成功下載使用，其中抖音極速版和快手極速版雖說成功了，但播放視頻時卡頓，手機發燙。小趙說，論卡頓程度，視頻App遠大於購物App，其它功能相對簡單的App，運行起來還算流暢。

有18個App無搜索結果，包括微信、QQ、餓了麼這樣的發跡時間早於2017年的App都從商城消失了。嗶哩嗶哩只能搜出一個所謂的概念版，小趙推測，看公司，應該不是官方版本。還有Keep，App功能殘缺，只有一個Keep跑步計步器。

這隻舊手機的硬件不再符合新的安卓系統的要求，她按下升級系統的按鍵之後，適配的安卓系統只到4.4.4， 而當前的安卓版本已經到了12。

可以說，對於時新的熱門App，這個五年前尚能自由使用的手機已經成了半廢品。小趙像是被人從原本如魚得水的智能生活中突然拔了出來，舊的手機失效了，於是舊的生活經驗也失效了，她只能發明一套新的規則。

核酸碼過了日期，就得換新的，沒能通過人臉識別，小趙只能拿身份證去做核酸。團購買補給，沒法使用微信支付功能，她只能把賬單轉給朋友，請他們先幫忙墊付一下。她是個超級打卡狂魔，每天都要體重打卡、記賬打卡，各種打卡，如今只能手動記錄，等日後再補上。作爲一個媒體從業者，令她煩惱的還有，少了手機的即時新聞推送，她接收到的消息總是滯後。

好像是被篩選了，她被擋在這些曾經爲她提供了許多便捷的App之外。

16G的手機就好像灰姑娘的舞鞋

App會長大。

十年間，微信的App大小從10MB漲到100MB，功能越來越多，最新版本已經超過400MB。用了一段時間後，App攜帶的文件和資料也會長大，拿一隻用了將近一年的iPhone 12舉例，加上聊天記錄、視頻緩存等，微信在手機上佔的空間達到14.86GB。

2014年9月開售的iPhone 6的最低容量選項爲16GB。小趙的舊手機，容量也只有16GB，其中運行系統所需的最小存儲空間量爲4.35GB，實際能用的空間爲11.65GB。

也就是說，即使小趙成功裝上了微信，一年之後，微信也會將她手機的空間蠶食殆盡。我們可以選擇不斷刪除“不必要”的圖片、“不必要”的聊天記錄，甚至卸載App重裝，以騰出空間，使得手機正常運行。或者把資料傳到雲端，2021年9月，有報道稱，微信擬推出付費的聊天記錄雲儲存服務。

無論如何，僅僅是爲了能夠持續使用7年前購入的手機，要麼得付出更多力氣，要麼得付出更多金錢。

在那個著名的童話裏，灰姑娘匆忙從舞會上逃走時丟了一隻水晶舞鞋。王子將舞鞋拾起，宣佈要娶能穿上這隻舞鞋的姑娘作爲妻子。灰姑娘的大姐姐的大腳趾太大了，二姐姐的腳後跟太大了，她們都穿不進去。只有灰姑娘正正好好地穿了進去。可灰姑娘的腳也會長大。

小趙的舊手機就像那隻鐘聲響起時被丟下的水晶舞鞋。5年之後，那些常用的App被我們戲稱爲巨型App，被繁多的功能填滿了肚皮，這隻鞋對它們來說太小了也太舊了。於是它們再也穿不上這隻舊舞鞋了。

新的系統、新的App版本，不斷催促人們去換新手機。可萬一，對有些人來說，幾年前買下一隻當時最新的手機，就已經很奢侈了呢？如果有一天你的手機壞掉，手上能派得上用場的就只有幾年前淘汰的舊手機呢？僅僅5年，一隻手機就能變得百無一用，是不是太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