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數字藏品”是一個陌生的概念,可在95後甚至00後等年輕人的羣體中,這已是個紅得發紫的話題。以前火的是炒鞋,現在火的是炒數字藏品(NFT)。

紅星新聞記者瞭解到,NFT(Non-Fungible Token),指非同質化代幣,有數字圖片、音樂、視頻、3D模型、數字紀念品等形式,被廣泛稱作“數字藏品”。

隨着數字藏品在年輕人羣體中的走紅,“暗雷”也在一顆顆爆炸,普通投資者被“割韭菜”。曾經幾十塊的起始價炒到幾萬塊,最終卻又無人接盤,只能砸到手裏或低價賣出。而在利益誘惑之下,嚮往“一夜暴富”的人們,甚至借錢、貸款也要炒買NFT。

今年5月,一夜之間,有的NFT平臺消失,有的藏品瘋狂跌價,之前花費了大力氣搶購的“牛頭馬”“敦煌名畫”等數字藏品,一瞬間變成泡沫。紅星新聞記者瞭解到,由於數字藏品是近年來纔在國內出現的“新鮮玩意兒”,市場監管仍然存在空白。

“投資者”

搶購數字藏品掙了4000元

大學生嚐到甜頭 借錢投資卻遇崩盤危機

一年前,蘇州大學生小白第一次接觸到“數字藏品”的概念。他從同學處瞭解到,數字藏品,簡而言之就是一些數字圖片、視頻、音樂,跟實物的收藏品不同,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種虛擬的收藏品。而就是這種收藏品,可以實現“一夜暴富”,每個月微薄的生活費可以翻好幾倍。

具體操作也很簡單,就是去專門的數字收藏平臺,購買那種看起來比較暢銷、升值空間比較大的“收藏品”。關於如何挑選商品,同學之間通過介紹,將小白拉進數字藏品平臺的社羣,裏面會有人發佈即將出售或者比較稀有的數字藏品,“跟着大家買,就對了”。

剛踏入這個圈子,小白每天都會在平臺卡着時間搶購限量的數字藏品,偶爾手氣好能搶到,然後轉手以高價再賣出去,他曾經因此掙了4000元。

而4000元對於大學生來說,算是個不小的甜頭。後來,小白竟想通過借錢、貸款來實現一夜暴富的夢想。

於是,小白向朋友借了2萬元,在支付寶挪用花唄2000元,又分期借了8000元,購買了多幅數字圖片。結果,他並未等來預想中的價格大漲,短短几天裏,由於價格狂跌不止,從幾千甚至萬元購買的數字藏品跌到了幾百、幾十元的起始價位。

“期末了,我一點心思都沒有了,真的頂不住了。”小白說,自己準備對家裏坦白一切,並考慮是否馬上就把這幾萬元的數字藏品脫手。可是一旦脫手,他的“投資”無疑是一場血虧。

↑網友討論有數字平臺崩盤 圖據受訪者

他在網上搜索瞭解到,像他這樣的大學生大有人在,5月中旬,國內數字藏品情勢變差,多平臺崩盤危機之下,竟有一些年輕人表示虧到不知所措,甚至有想跳樓的境地。

“現象”

99元的數字圖片被炒到1萬餘元

“開始火的時候坐地撿錢,現在虧到爆雷”

數字藏品到底是什麼?紅星新聞記者調查瞭解到,多年前,很多人炒鞋,而現在,年輕人中最火的就是炒數字藏品(NFT),其原理和炒鞋類似。

NFT(Non-Fungible Token),指非同質化代幣,有數字圖片、音樂、視頻、3D模型、數字紀念品等形式。在國內被廣泛稱作“數字藏品”。非同質化代幣,可以理解爲澄陽湖大閘蟹,每年產量100萬隻,每個螃蟹都會有一個蟹扣來證明其唯一的身份信息。我們見過哪種NFT?舉一個例子,如中國國家博物館以四羊青銅方尊等四件國寶級文物爲主題開發的數字藏品,用戶可在線上“雲參觀”,這就是數字藏品。

但到了現在的NFT平臺,平臺銷售的數字藏品遠沒有中國國家博物館開發那麼“費功夫”。圈內人士秦先生接受紅星新聞記者採訪時表示,年輕人炒作的數字藏品,往往只是某個動畫片中一個節選的圖片,它們存在意義就是被賦予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編號,然後被當作商品。不斷轉賣把價格炒高,讓購買的人能以高價賣出去,以此賺取其中的差價。說到底,它們有多少收藏或者觀賞價值並不好說,但大多無疑只是一個投資的工具。

紅星新聞記者隨手在網絡或各社交平臺搜索“NFT”或“數字藏品”,可以看到有海量的NFT羣聊。這些羣裏,除了更新的平臺搶購信息,每時每刻都有新的交易信息發出。比如NFT平臺iBox上一款名爲《NFT大鬧天宮》系列的數字圖片,起始價格爲99元,但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價格哄擡,漲至11900餘元,限量2000份。

當然,無限漲價是不可能的,買的人多,賣的人也多,幾十元的一張圖片被炒至幾萬甚至幾十萬,價格越來越高,賣家會思考“我有那麼多資金嗎?”“這張圖片值得我花幾十萬去買嗎?”“到時候能否再找到下家?”……例如,在陳小春發售的NFT視頻上,陳小春發售NFT時全網公開售價199美元,現在陳小春NFT視頻價格已經到達1999美元。但是一名叫做“漂泊的靈魂”用戶,在今年5月買到的陳小春NFT,到現在都沒能賣出去。

因此,各大NFT平臺出現了一個問題,即買賣接近飽和。拋物線到達頂峯之後,將是下滑。而且拋得越高,摔得越重。NFT公衆號被封,平臺消失,成爲了最近圈裏討論最多的話題。“爲什麼我壓價,也賣不出去”“10塊錢買的時候,我真的沒想過這個東西可能賣不出去”“一開始火到只要買就是坐地撿錢,現在虧到爆雷。賣不出去,全砸手裏”……

“平臺”

大平臺更爲謹慎,限制多

小平臺存在惡意炒作

2021年被稱爲NFT的“元年”,互聯網巨頭、各大企業、藝術家、明星紛紛入局NFT,屢創新高的NFT價格更是讓其成爲大衆關注焦點。紅星新聞記者調查整理發現,國內的NFT平臺,一是互聯網大廠平臺,二是遍地開花的小平臺。

互聯網大廠平臺,如阿里騰訊百度京東、網易、B站等等,大平臺更爲謹慎,對旗下NFT限制很多,市場流動性不強,惡意炒作空間不大。除了大廠平臺,國內小平臺大約有七八個,如Topholder、千尋,還有最近鬧出崩盤消息的iBox。一些小平臺大多沒有很好維持住良好的生態,造成追高的接盤,存在惡意炒作空間。

“平臺就是通過賺取手續費盈利的,你轉賣或者提現,都是需要手續費的。”秦先生解釋,也就是說,如果一個NFT平臺要實現不斷地盈利,勢必要拉更多人“入夥”,而身陷泥濘的年輕人是貸款買的,還是借錢買的,是虧了還是賺了,都不是它們關心的事情。

低迷的5月,NFT多平臺上的年輕人都在因爲藏品價格下跌、賣不出去或者無法提現等種種原因苦惱不堪。某NFT平臺仍在吸引人流,竟打出了“瘋狂五月 遍地黃金”豪邁廣告語。早在數月前,iBox平臺全線產品還一片飄紅,熱門款漲幅平均高達70%以上,然而如今的NFT實盤顯示,那些炒至幾萬元的、非常熱門的數字圖片、音樂或者視頻等等,價格都在下跌,最高跌幅30%多。

↑數字藏品暴跌

從暴漲到暴跌,一些接受不了大起大落現實的用戶仍不死心,他們惦記着再衝一波。而在一些平臺吸引眼球的廣告語,在身邊同伴紛紛拉夥的情況下,NFT概念就像一場美夢,還有無數人想要往裏扎。

“專家”

新興產業 相關法律法規存在空白

目前多爲風險提示等,監管亟待從嚴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貨幣所研究員陳佳認爲,NFT的痛點和難點是非常巨大的。實際上,國內大部分NFT產品在推介的時候,並未能讓投資者全面理解產品的設計特點和法律責任,其亂象有投資者狂熱和銷售方的因素。NFT的產品設計要求是非常高的,但我們當前看到的NFT平臺廣泛簽約創作者,以簡單的證書人爲製造稀缺性的情況並不罕見,它其實並沒有真正樹立NFT數字藏品稀缺的價值,反而給投資者造成市場比較混亂的印象,“最近關於NFT大量訴訟可見一斑。”

他認爲,NFT真正的稀缺性,是必須建立在產品設計、藝術創作和市場認可三方達成共識的基礎上的,這就是反覆強調區塊鏈的總體生態的原因。它要求國內的產業鏈和監管全面發展,同時設計者要發揮創造性,在合規框架內解決NFT產品設計的痛點以及市場推廣的難點。

從整體上來看,NFT是一個新興的產業,無論是國外還是國內,相關的法律法規都是處於一個空白的時期。截止到目前,國內涉及到NFT(或數字藏品)的官方文件都只有一些風險提示、倡議、公約等,法律效應並不是特別高。

今年2月份,銀保監會發布《關於防範以“元宇宙”名義進行非法集資的風險提示》。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元宇宙產業委員會官網也發佈產業自律公約。提醒行業從業者及用戶警惕打着元宇宙遊戲等旗號的新型騙局,以及虛擬房地產等新型標的的投機炒作等。4月13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證券業協會發布關於防範NFT相關金融風險的倡議,其中明確提到,防範NFT金融證劵化,禁止發行交易金融產品。

目前數字藏品行業處於野蠻生長階段,亂象頻出。NFT想要走得更遠,更嚴格的監管,還有待完善。

紅星新聞記者 戴佳佳 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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