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文，《引誘北方婦女纏足，便可不戰而勝》，此乃明朝沈德符於《萬曆野獲編》中記載的瞿九思禦敵妙策。

有朋友回覆說：

這個陋習始於宋朝，清是禁止的，但屢禁不止。滿是族人不纏足的。也沒有作者說的效仿的。

手頭正好有套《中國古代醜史》，第十一卷爲《纏足史》。

編者詳細梳理了關於纏足的一切事項，看看標題，即可略知一二：

纏足史話、纏足方法、纏足起因、纏足生活、刁俗怪習、天足運動、對陋俗的譏諷……

全卷113頁，本書較長較寬，因此，換算成一般開本，當在200頁左右，實爲小書一冊了。

內中正好有“滿貴族與纏足”一節，對滿人纏足之事，敘述甚力。

從中可知，清初入關前後，即禁纏足。

皇太極諭旨：

有效他國衣冠、束髮裹足者，治重罪。

孝莊皇后：

有以纏足女子入宮者斬。

順治、康熙年間，多次下令禁止，甚至要懲及父兄，皆未能成功，終在康熙七年取消禁令，承認無法在纏足一事上，“征服”漢女。

書中說：

但所謂弛禁只是對漢族女子而言，至於八旗女子依然是不得纏足的，此後也從未對八旗女子纏足開過禁。爲了八旗女子纏足之事，乾隆皇帝屢降禁旨，道光皇后也於十八年（1838）重申禁令。

我以“纏足”“裹足”“足弓”爲關鍵詞，未能在乾隆實錄裏搜到任何內容，但道光實錄中，卻並不止一次提到。

諭內閣：朕恭閱皇考仁宗睿皇帝實錄。嘉慶九年二月內欽奉諭旨、鑲黃旗都統查出該旗漢軍秀女內有纏足者……至仿效漢人纏足，尤屬違制，此等惡習，大約內務府漢軍及屯居漢軍旗人俱所不免……及如漢人纏足，有違定製者，一經查出，即將家長指名參奏。

又諭：朕因近來旗人婦女……如有衣袖寬大、及如漢人纏足者，將家長指名參奏，照違制例治罪。

第一道聖旨裏明言是漢軍八旗女子喜歡纏足，第二道，則只言旗人婦女，大概屢禁不止的漢軍八旗女子之喜好，已傳染給了部份滿女。

1936年專論纏足史的《採菲錄》中記載：

滿、蒙兩族匪特未能禁絕，且流傳更熾。與漢族通婚媾，亦喜效摹。滿清晚年，謂大足爲“旗裝”，小足爲“漢裝”。

可見，到了清末，旗人女子，也有些包小腳的了。

《纏足史》裏並說：

清朝滅亡之後，纏足禁令成了廢紙，一些滿人女子生計維艱，圖嫁漢人，便模仿漢女裝束並纏足，只是民國肇建，亦禁纏足，此風未成已消。

從上面一些記載，我們能知道，旗人——雖然主要是漢軍八旗女子，但肯定也包含有滿人——還是很青睞小腳的。

更關鍵的是，書裏還提供了另一個資料：

諭旨和內心之間的矛盾不斷衝突，使滿人發明了一種有別於漢族三寸金蓮的新的纏裹式樣——刀條兒。

此式樣在光緒中葉最爲盛行，八旗女子幾乎無人不纏，由於纏成的腳既瘦窄又平直，瘦削者有若利刃，故名刀條兒。

纏縛時不求四趾曲折，也不纏繞足跟，以免裹成弓彎，目的只求足跗瘦窄，足趾聚斂，略具尖形而已。

初試時，兩足漲痛，繼而麻木，以至於脛膝各部，膚溫漸失，入後兩足如死，獨不之覺。行之既久，雙足筋骨不能發育，於是天足式之小腳，遂告成功。

刀條兒在五寸左右，實乃妥協版的小腳。

光緒三年，有人寫《嘲旗足》，笑話滿女：

亭亭玉立站門頭，

似欲人看又似羞。

怪底風流誰氏女，

不諳纏足善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