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法制網

隨着直播行業的迅猛發展，因直播而產生的糾紛也越來越頻繁地進入人們的視野，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著作權糾紛。

今天，我們要關注的，就是這樣一起主播在直播平臺和粉絲一起追劇的案例——

近日，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審結了一起虎牙直播平臺播放劇集作品被訴侵權案。

2019年年底，愛奇藝公司發現，在虎牙直播平臺的“一起看”專區裏，有主播開設房間24小時不間斷輪播電視劇《琅琊榜》。

在這個未經授權的直播間裏，觀衆無需付費，便可免費觀看電視劇《琅琊榜》。而自2015年9月，電視劇《琅琊榜》在愛奇藝視頻平臺上線以來，愛奇藝平臺用戶需要付費購買會員資格，才能觀看這部熱播電視劇。

原告愛奇藝公司表示，在中國大陸地區，愛奇藝公司依法獨佔性享有通過手機、電腦、機頂盒等新媒體終端向公衆傳播電視劇《琅琊榜》的權利，以及相應的維權權利。愛奇藝公司發現侵權行爲後，認爲虎牙公司未經許可擅自傳播電視劇《琅琊榜》的行爲，侵害了愛奇藝公司享有的著作權。於是，愛奇藝公司將虎牙公司告上法庭。

一審法院經審理認爲，涉案主播的行爲直接侵害了愛奇藝公司就涉案作品享有的著作權，在此情況下，虎牙公司作爲虎牙直播平臺的經營者，未盡到必要的注意義務，存在主觀過錯。虎牙公司不服，上訴至北京知識產權法院。

在二審中，虎牙公司主張，涉案直播間系第三方網絡用戶開設，虎牙公司作爲網絡服務提供者，已盡合理注意義務，並在收到通知後及時履行了採取必要措施的義務，虎牙公司不應承擔幫助侵權的責任。

虎牙公司稱，虎牙直播平臺僅爲用戶提供網絡技術服務，且對主播的直播行爲設置了投訴渠道及規範的處理流程，直播平臺並不能監測用戶的直播行爲，但原告並未進行投訴。虎牙公司在收到起訴材料後及時封禁了主播賬號，履行了注意義務，不構成侵權及不正當競爭。

然而，愛奇藝公司進行7次取證後發現，即便涉案直播間未處於登錄狀態，也長期處於“一起看”頻道排名靠前的位置。此外，涉案直播間並非一次性侵權，而是24小時不間斷直播電視劇《琅琊榜》。原告愛奇藝公司補充說，虎牙公司與主播之間存在合作關係，享有收益分成，因此，虎牙公司的行爲構成共同侵權或者幫助侵權，應該承擔一定義務。

經審理，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認爲，涉案直播間位於虎牙平臺首頁的“一起看”頻道，處於可被明顯感知的位置，虎牙公司應當知曉涉案主播的涉案行爲。被告虎牙公司作爲直播平臺的經營者，未盡到必要的注意義務，存在主觀過錯，構成幫助侵權，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綜上，二審維持原判。法院判決虎牙賠償愛奇藝經濟損失20萬元及合理開支3萬元，該判決認定事實準確，判決公正。

對此，《法治日報》律師專家庫成員、北京市康達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裴銀州律師分析，本案涉及著作權侵權或不正當競爭，虎牙平臺未經愛奇藝授權，播放熱劇《琅琊榜》，在本案中愛奇藝對涉案作品享有“獨佔專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主播未經許可播放涉案作品，已經構成侵權。

具體來說，裴銀州表示，對於虎牙平臺而言，首先，涉案作品位於虎牙平臺的熱門分類，該頻道內還有電影、電視劇、綜藝等，個人用戶享有版權的可能性極低，平臺應當承擔更高的注意義務；其次，涉案直播間在熱門頻道內，直播間關注量較高，且直播間標題還載明瞭“江左梅郎-梅長蘇復仇劇”等字樣，結合涉案作品的知名度，虎牙公司很容易發現該直播間中含有侵權可能性較高的作品；最後，虎牙平臺能夠從直播過程中獲取數額不低的分成。虎牙平臺應當明知對網絡用戶理由直播間侵害愛奇藝公司著作權行爲，且應當承擔相應的幫助侵權責任，一二審法院據此認定虎牙平臺侵害愛奇藝公司著作權，並應當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

《法治日報》律師專家庫成員、北京市盈科律師事務所知識產權二部執行主任李兆嶺也認爲，根據本案披露的信息，虎牙平臺之所以要承擔賠償責任，其原因在於，對於“明顯”的侵權行沒有采取必要措施。在信息網絡傳播權的糾紛中，如虎牙平臺的網絡平臺不僅要履行“通知-刪除”的義務，對於“明顯”的侵權行爲，也要主動採取措施，以發現並制止侵權行爲。網絡平臺應該採取必要措施而沒有采取的，就很容易被認定具有主觀過錯，進而因爲平臺網絡用戶的行爲承擔侵權責任。法律實務中，網絡平臺通常會在經營過程中設置技術性、制度性的措施以發現及制止“明顯”的侵權行爲，並形成證明自己“無過錯”的相應證據。

法治網研究院注意到，有網友曾經提問，虎牙直播中的“一起看”欄目，主播放的電影是否侵權。而官方給出的回答是：需要申請，涉及到版權問題。可見，虎牙對於規避版權問題，也有一定的重視。

事實上，虎牙直播侵權的案例並非個案。幾年之前，虎牙就早早地坐在了“被告席”。而愛奇藝和虎牙的恩怨糾葛，也並非是從近期纔開始的。兩家公司圍繞版權糾紛的交鋒，生動註解着“信息網絡傳播權”的法治實踐。

早在2016年，兩家公司就曾因虎牙主播播放《盜墓筆記》侵權糾紛案，走上法庭。該案爭議焦點在於虎牙平臺主播未經授權，擅自播放愛奇藝享有獨家信息網絡傳播權的電視劇《盜墓筆記》，虎牙平臺是否應承擔侵權責任。

2020年，這起歷時4年的侵權糾紛案終於落下帷幕。當時，經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再審審結，最終法院認定虎牙平臺採取了合理措施，對於主播侵權行爲不存在主觀過錯，不構成幫助侵權，適用“通知-刪除”規則，遂駁回了愛奇藝的再審申請。

爲什麼較爲相似的兩個案子，會有不同的判決結果？

對此，李兆嶺分析，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之所以複雜，其原因在於涉及侵權行爲不同、被侵犯作品不同及網絡平臺運行機制不同，導致網絡平臺的注意義務不同，進而在具體案件中，認定網絡平臺是否具有“過錯”時，需要結合具體的情形及涉及的方面因素進行判斷。“從法律的角度來看，案件的認定及判斷需要以具體的侵權行爲、網絡平臺管控機制、被訴侵權方注意義務及過錯爲核心進行認定和判斷。這兩個案件涉及的具體侵權行爲、被侵犯作品的類型不同，以及具體的經營模式如是否設置專區，作爲網絡服務者的網絡平臺注意義務也存在很大不同，因此，其判決結果不同也存在其合理性。”

裴銀州則提醒，當前網絡直播平臺發展迅猛，各種免費看劇直播興起，存在很大風險。在直播間播放電視劇或電影等，未經著作權人授權許可，主播涉及直接侵權，故主播在進行直播時，要注意規避播放未經授權的電視劇或電影等。而對於平臺，作爲網絡服務提供者，要盡到合理注意義務，加大對直播間的篩查甄別，提供投訴通道等，此外，也可以考慮和著作權人簽訂版權許可協議，取得著作權人的授權，規避侵權行爲的產生。

文/鄭淳心、曾霏瀅 、沈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