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磺酸泡騰片並無催情效果,其主要功效集中在提神醒腦、補充體力、抗疲勞等方面。但有網友在社交媒體中表示,此前在各大電商平臺搜索牛磺酸泡騰片時,排名靠前的卻是“春欲水”、“阿拉伯之夜”、“峯波誘惑”等明顯帶有性暗示的產品。而這些產品中的大多數在事發後下架。

雷達財經出品 文|張凱旌 編|深海

唐山燒烤店打人事件陰霾未散,上海外國語大學圖書館又成了全網關注的焦點。

6月13日,據上海市公安局松江分局發佈的警情通報,該校學生尹某某(男,21歲)在圖書館內趁女生離開座位之際,向其咖啡杯中投放異物,女生喝了一口後察覺異樣便向學校保衛部門報告。警方介入後,尹某某承認其投放物系網購的半片牛磺酸泡騰片,目前該女生未發現身體異常。

值得一提的是,公開資料顯示,牛磺酸泡騰片並無催情效果,其主要功效集中在提神醒腦、補充體力、抗疲勞等方面。但有網友在社交媒體中表示,此前在各大電商平臺搜索牛磺酸泡騰片時,排名靠前的卻是“春欲水”、“阿拉伯之夜”、“峯波誘惑”等明顯帶有性暗示的產品。而這些產品中的大多數在事發後下架。

雷達財經注意到,涉事的牛磺酸作爲一種正常的食品添加劑,在全球範圍內的市場規模並不大,且產能主要分佈在中國。永安藥業目前是全球最大的牛磺酸生產商,不過其2021年的歸母淨利潤僅1.11億元,雖然同比增長5.55%,但利潤水平尚不及2018年。

尹某某可能並不構成犯罪

上海警方發佈通報後,不少網友衝進上海外國語大學在微博、抖音等社交平臺的官方賬號發表評論。恰逢高考上週剛剛結束,有網友感嘆:“貴校這波屬實是招生減章了。”

而對於“下藥”的主體尹某某,網友們的情緒則更爲激動。目前上海外國語大學6月12日發佈的事件通報評論已超3.4萬,最高讚的評論直言“請開除”,這也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人對此事的態度。

在網友們看來:“你就是給人家投顆大白兔奶糖也不行啊。”不過,雷達財經梳理發現,專業人士對此事的看法尚存在一定爭議。

雖然當下在電商平臺中搜索“牛磺酸泡騰片”,顯示的商品大多是正規企業生產的保健食品、固體運動飲料等,且多位醫學行業人士均表示,牛磺酸的主要作用是抵抗焦慮、消除疲勞。

但根據網友們的爆料,此前部分商家在宣傳自家的牛磺酸泡騰片時存在打擦邊球的情況。

如小紅書中一位用戶就展示了自己在6月13日早晨於淘寶搜索牛磺酸泡騰片的截圖,一款名爲“牛磺酸泡騰片女性保健品速效固體飲料水溶氨基酸丁女人用正品”的商品,在宣傳圖的包裝盒上赫然寫着“春欲水”,並特意註明保密發貨,一盒30ml售價58元;相關產品下方的評論區還有用戶稱,“用了確實有增欲的效果”、“抱着試一下的想法,第一次使用一般,沒想到第二次使用非常的成功”……

此外,在電商平臺中搜索牛磺酸泡騰片,連帶出的關聯詞彙爲“拍攝”、“聽話”、“峯波誘惑固體飲料”、“速效”等,也能引人浮想聯翩。

不過,無論是擦邊商品,還是帶有暗示的關鍵詞,目前均已被平臺清除。

另據報道,涉事女生還稱,自己從上週就發現尹某某在自己附近自習,去保衛處調取監控時,發現對方投放異物後,還坐在自己座位後方觀察是否喝下,在她發現味道不對去洗手間倒飲料時,還在後尾隨。

那麼,基於現有信息,能否給尹某某的行爲進行定性?

上海政法學院刑事司法學院副院長、副教授陳麗天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這裏有一個認識錯誤的問題,如果行爲人想要下的是性藥,而實際上藥品不具有這個功能,也就是行爲人被賣家騙了,那麼根據主客觀相一致的原則,應該構成強姦罪未遂。”其還稱,如果男生的主觀意願是爲了讓女生當衆出醜,還涉及強制猥褻、侮辱罪。

而北京市中聞律師事務所律師張耀軍則對雷達財經表示,鑑於投放本身並未產生危害後果,且所投放的物質本身並無危害作用,尹某某最終可能並不構成犯罪。

張耀軍指出,該男生的行爲需要根據其投放物質的屬性、作用和其投放的動機來最終定性。如果其動機就是爲了實施迷姦的犯罪行爲,那麼可能構成強姦犯罪。如果藥物確實存在迷姦作用,那麼也肯定構成犯罪,只是沒有實現最終目的,屬於未遂。

“但由於其投放的物質並未產生危害後果,本身也沒有危害作用,或根本不能實現其追求的目的,則我傾向於認爲構成手段不能犯,則不構成犯罪。”

張耀軍認爲,目前只能概括分析,因爲銷售和購買催情藥品不能全部認定爲違法行爲,需要從實際用途和動機中進行界定。如用於夫妻之間,便沒有問題。所以,最終還是要看警方對該男生動機進一步的調查結果。

市面上無安全催情藥,牛磺酸並無催情“神效”

一種正常的“補劑”,經常見於功能性飲料中的牛磺酸,是怎麼被描繪成催情藥物,甚至還有商家聲稱牛磺酸泡騰片爲“偉姐”,能夠改善女性性冷淡問題的?

雷達財經注意到,此類小型商家層出不窮。以“獵色牛磺酸泡騰片”爲例,至今在百度中仍能顯示出多項搜索結果,其中蜜桃網、貨品源網等網站中的文章均聲稱其能“作用於”女性,而在京東平臺中,雖然相關商品已下架,但仍可查看其包裝、配料等信息。

產品包裝盒中註明,其總經銷爲廣州偉格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配料依次爲葡萄酸、碳酸氫鈉、檸檬酸、牛磺酸與煙酸。企查查顯示,該公司成立於2018年3月,有51條商標信息,除獵色外,還曾申請N9、偉陽壯基、根立方、勃十延等,基本是一家專注兩性藥品生產的企業。

而該企業的股權關係也十分簡單,股東僅有潘政森一人,後者曾是濟南市中大川保健品經營部的經營者。

類似的還有“偉姐1號”。該商標曾由哈爾濱觸愛商貿有限公司在2019、2020年連續申請,但最終均宣告無效。2021年,該公司實控人趙春玉又申請了“偉姐一號”商標,目前正在等待實質審查中。

哈爾濱觸愛商貿有限公司還曾申請“處愛”、“緯哥”、“魅惑之夜”等商標,而趙春玉則曾經營哈爾濱南崗區一家成人用品商店。

事實上,早在2017年,丁香醫生就曾進行科普,所謂的“春藥”、“催情藥”並不存在。

一方面,儘管科學家們孜孜不倦地在相關領域進行研究,但用藥物激發性慾終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爲性慾的作用機制十分複雜,包括去甲腎上腺素、多巴胺、五羥色胺等在內的分泌物都可能對其產生影響,單純提高某種激素水平,並不能實現理想效果。

據丁香醫生科普,市面上並沒有安全性高的催情藥,但有不安全(副作用高)的催情藥,能提高人亢奮性的藥品基本都可以算是催情藥物。但這些藥物,基本都是———迷幻劑。從中國古代的慎恤膠、五石散、紅丸到現代的冰毒、大麻等毒品,實際上都是迷幻劑,刺激性亢奮是迷幻劑的一種附帶作用。

對此,中國協和醫科大學碩士、原北京和睦家康復醫院藥房主任翼連梅亦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需要明確的是,目前爲止醫藥市場上還沒研發出任何一款可以促進女性性慾的藥物,商家宣傳的所謂“神奇”功效,現實之中根本不存在。

而牛磺酸則是一種常見的氨基酸,更多添加在紅牛等功能飲料中。儘管在搜索引擎中鋪天蓋地是“喝紅牛能提高性功能嗎”的提問,但實際情況是其僅能緩解疲勞,對男性自身充血功能沒有任何改變,長期飲用還可能造成腎臟負擔過大。

“單純從購買的民事行爲角度來看,商家的行爲明顯存在虛假宣傳,以所謂的不可能產生的藥效,誤導欺騙消費者進行購買。對於商家的虛假宣傳行爲,依法應承擔響應民事和行政責任。”張耀軍表示。

不過,也不排除這些商家在假借牛磺酸之名,售賣禁售藥物。但想要一一追究分散在全國各地的這類中小商家的責任,顯然具體到實際操作上有很大難度。

最大生產商日子並不好過

無論商家的宣傳如何,這些所謂的藥物中含有牛磺酸是不爭的事實。對於他們而言,一個重要的背景是我國在全球範圍內的牛磺酸產能地位。

早在2010年之前,我國就已經是全球最大的牛磺酸生產國和出口國。得益於全球牛磺酸需求的快速增長,永安藥業在2010年成功登陸中小板,彼時其已經是全球牛磺酸領域的“隱形冠軍”。

至2021年,永安藥業年報顯示,牛磺酸目前在國際市場上除了日本等國有少量生產之外,主要生產廠商仍均在我國。其中僅永安藥業一家的牛磺酸產能就有5.8萬噸/年,是全球最大牛磺酸生產商,佔50%左右的市場份額。公司牛磺酸產品約80%出口世界各地,爲紅牛、雀巢、可口可樂等世界級公司的重要供應商。

年報中還提到,牛磺酸在下游市場的應用正持續增加,其不僅在功能性飲料市場佔據重要地位,相關係列的保健產品及寵物食品也都深受消費者喜愛;水產飼料中也逐漸開始有牛磺酸的一席之地。

儘管有着如今的行業地位,但永安藥業的日子並不好過。

12年前,興業證券醫藥行業分析師王晞通過分析認爲,永安藥業存在三大難解問題:其一,牛磺酸生產規模大,卻受到上游原料價格波動影響,主打產品牛磺酸雖然是市場佔有率第一,但價格也很不穩定;其二,公司的環氧乙烷工藝並沒有專利,面臨如湖北富馳等公司等其他使用同種工藝的企業競爭;其三,原料藥行業環保問題難以避免。

彼時永安藥業相關人士曾表達了希望進軍保健品市場的計劃,而王晞則稱,原料藥企業向保健品行業轉型,存在很大不確定性。兩者盈利模式和經營理念大相徑庭,做保健品需要建立推廣隊伍,進行很高的營銷投入,會影響到企業收益。

而這些問題,至今還困擾着永安藥業。

2021年,公司的營收爲15.65億元,同比增33.47%,爲歷史最高水平;但同時,受海外疫情持續蔓延以及國內牛磺酸原材料環氧乙烷價格的大幅上漲影響,公司歸母淨利潤僅1.11億元,不僅同比增幅遠小於營收,且其絕對值尚不如2017、2018年。

此外,永安藥業2021年在安全環保生產上的細項投入達3700萬元,約爲全年淨利潤的三分之一。公司生產環節應用到的主要能源爲電和煤,這部分能源採購價格就佔了生產總成本的30%以上,而隨着低碳的推進,相應投入或將繼續上升。

上市以來,永安藥業一直在優化營收結構,其中牛磺酸帶來的收入佔比一度從2010年的99.32%降至2019年的41.87%,後又升至2021年的50.03%。與此同時,保健品在2021年首次作爲主要收入來源出現在年報中,佔比達12.50%。

不過,保健品的營銷並非易事。2013年,永安藥業剛剛推出三款食品、一款保健品,就被指涉嫌“普通食品冒充保健食品,誇大宣傳保健食品的功能”。

如今,牛磺酸泡騰片又深陷輿情事件影響。據瞭解,永安藥業也有牛磺酸泡騰片產品,名爲“易加能”,主要用於緩解體力疲勞,對化學性肝損傷有輔助保護功能。

多重因素影響下,永安藥業的股價較2017年高點已出現腰斬,截至6月14日市值爲36.78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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