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朱曉榮

整理\北疆記錄者

病房內,10歲的小涵命懸一線,呼吸十分困難,還伴有劇烈的咳嗽和氣喘,哭訴道:“媽媽,我是不是要死了?求求爸爸媽媽不要放棄我,我不想離開你們,我好想健康地活着,好想等你們老了孝敬你們……”安撫好女兒後,媽媽強來到室外難過得泣不成聲,哭訴道:“苦難有沒有期限?如果有,請別忘記告訴我們!若有下輩子,我再也不來了,太苦了,太累了……”以下爲小涵爸爸的自述。

大家好,我叫朱曉榮,是一名外科醫生,妻子是一名護士,家住貴州省六盤水市。2020年3月,因爲我和愛人長期奮戰在抗疫第一線的緣故,所以照顧孩子的重擔落在了老母親的肩上。3月中旬,女兒接連數日沒胃口,精神狀態也很差。當妻子帶孩子到醫院檢查時,我正在手術室給患者做手術。不幸的是,血常規結果顯示女兒的白細胞高得嚇人。隨後,我們便到上級醫院就診,醫生卻建議我們到更大的醫院求醫,於是我們火速來到重慶市兒童醫院。圖爲小涵患病前的樣子。

住院後,女兒的病情急劇惡化,出現頭痛嘔吐、肝脾淋巴結腫大、球結膜出血等症狀,被醫院緊急下達了病危通知書,醫生讓我們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此時,我才意識到女兒的病情有多嚴重,驚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慶幸的是,女兒最終成功化險爲夷地逃離了鬼門關。那一刻,我和妻子喜極而泣。幾天後,女兒被確診爲“慢性粒細胞白血病”,還伴有敗血症、肺炎、消化道出血等併發症。

此時,我和妻子感覺天都塌了,難過得以淚洗面。醫生讓我們做好長期就醫的準備,說光化療至少得幾十萬,後續可能還需要移植。我毫不猶豫地給女兒辦理了住院手續,心想沒有什麼比救女兒更重要的了。我和妻子約定:無論多難受,我們都不能在孩子面前掉眼淚。實在堅持不住了,我們才跑到病房外捂着嘴巴壓抑地哭一會兒。第二天,醫生爲孩子制定了先化療再移植的治療方案。

化療開始後,當藥物源源不斷地輸入女兒體內,副作用一個接一個地來了。鼻孔出血,脫髮、嘔吐、高燒……同時女兒還要忍受着一次次骨穿、腰穿、抽血所帶來的煎熬。因爲擔心女兒接受不了,所以我們就沒告訴她病情。然而,女兒很快就發現了端倪,爲了不讓我們難過,她一直裝作不知道。女兒越懂事,我們也越心疼。我和妻子身爲醫護人員,居然救不了女兒,內心很是自責、難過。

值得一提的是,因爲父親過早病逝的緣故,所以我從小就立志長大後要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再也不讓更多孩子過早地失去父親。欣慰的是,經過多年廢寢忘食的苦讀,我成了大山裏第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也如願成了一名光榮的醫生。參加工作後 ,我嚴格自律,不忘初心地服務患者,也因此成了一名優秀的好醫生。然而,我怎麼也沒想到女兒會患白血病,並且自己還無能爲力。

第一個療程結束後,女兒虛弱得已經無法站立了。再次開始化療後,醫生髮現化療已不起作用了,建議儘快進行造血幹細胞移植。爲了給女兒更好的治療,我們來到更權威的北京大學人民醫院求醫。2020年7月18日,女兒進入了移植倉,我們知道這可能是她生命最後的希望。進倉前,我緊緊地抓着女兒的手安慰她:“不要怕,爸爸媽媽會一直在外面陪着你!”欣慰的是,一個多月後女兒終於岀倉了,但暴瘦得我們幾乎認不出來了,那一刻我們悲喜交加,既高興又心碎。

此時,醫生叮囑我們移植有價排異無價,讓我們務必照顧好孩子。令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隨後的一年多里女兒被重度排異和反覆感染折磨得臥牀不起。爲此,妻子幾乎日夜守護着女兒,兩眼盯着心電監護不敢閤眼。在經濟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下,我和妻子被折磨得處於崩潰的邊緣。尤其是妻子由於精神和心態不穩定,平日裏常常自言自語個沒完沒了,或莫名哭泣或生悶氣。對此,我勸慰妻子樂觀一些,也希望女兒康復的那一天早日到來,但這種備受煎熬的日子太漫長了。

因爲幼年喪父的緣故,所以我格外疼愛孩子,希望能在健碩之年給予她更多的愛,不留下人生遺憾。由於我和妻子的工資有限,雖然日子過得緊巴點,但我們還是竭盡全力培養孩子。欣慰的是,女兒不但舞蹈跳得好,多次獲獎,文化課成績也很好,是老師和同學們眼中的好學生。女兒患病後,只要身體允許,她都堅持在病房內讀書學習。看到女兒如此渴望活着,我和妻子又怎能輕言放棄呢?

女兒患病後,我們沒敢告訴七旬高齡的老母親。在外求醫久了,老人難免會多想,每次我都是支支吾吾地瞞過去。令我感動的是,本就不寬裕的岳父母知道孩子生病後,把僅有的積蓄全部轉給了我們,老淚縱橫地說道:“我們老了,不用管我們,把孩子健康帶回來就好,孩子就是咱們家的希望!”我岳父是一名1972年入伍的老兵,服役時是爲國家修建祕密工廠,由於勞動強度大,左手都累彎了。退役後,樂於助人的他依然堅持常年用彎曲的手爲鄉親們修建房屋。圖爲我岳父年輕時從軍的影像。

在過去的一年當中,女兒因爲排異和感染嚴重,過着“醫院+出租屋”兩點一線的生活,彷彿陷入了一個找不到出口的魔宮,以致於我和妻子身心疲憊不堪。2021年9月上旬,女兒因爲感染嚴重再次住進了重症監護室。當時,我和妻子守在ICU門口淚如雨下,不敢想象後面的事情,不願意喫飯,也不敢睡覺。幸運的是,三天後孩子又一次闖過了鬼門關。當孩子被轉入普通病房後,沒想到她居然哭着說:“謝謝爸爸媽媽沒有放棄我,我以爲你們會不再救治我了,畢竟咱們家已經欠別人那麼多錢了……”那一刻,我和妻子百感交集,又五味雜陳。

不幸的是,11月13日女兒又因呼吸衰竭再次住進ICU,隨即就被下達了病危通知書,醫生讓我們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聽到這個消息,妻子一下子暈厥了過去,醒來後整日念念叨叨,我知道她受到嚴重刺激了。欣慰的是,一週後女兒終於再次成功逃離了鬼門關。此時,醫生說因孩子屬於罕見性重度排異,後期還得幾十萬醫藥費。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壓力,真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妻女的天兒,告訴自己不能退縮。

如今,女兒腸道感染,肝排、腸排不斷,不喫不喝,還發燒、腹瀉、嘔吐、乏力,每天靠輸營養液維持着生命。由於女兒患病前後容貌大變,她現在不願意照鏡子,也非常排斥我們照相,哭着說“不想當怪物”。爲了救治女兒,我們已花費120多萬,外債50多萬,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都借了。如果不繼續治療,孩子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之前的努力也將前功盡棄,我們決不能栽在最後一步上,求求好心人幫幫孩子吧!若不是山窮水盡,誰又願意將傷口揭給衆人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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