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屈法國’趁着還有實力的時候進行的最後一擊,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因爲下次選舉是2024年的歐洲議會選舉,可以想象得到左翼不會得到什麼亮眼的結果。”全程爲梅朗雄競選活動奔走的“不屈法國”黨黨員亞歷山大見證了左翼在6月20日法國立法選舉中的勝利。歡喜之餘,他也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坦言現實並不樂觀,無論對於法國社會,還是他所屬的左翼陣營。

今年75歲的法國左翼元老梅朗雄似乎並沒有向這種現實低頭,他剛剛經歷了一個節奏緊張的選舉季。4月6日,他在法國北部工業重鎮里爾發表了一場氣勢昂揚、富有激情的競選演說。通過全息影像,全法十多個城市的“不屈法國”支持者都近距離感受到了這位雄辯政客的風采。幾日後總統選舉結果出爐,梅朗雄未能進入第二輪投票,美國左翼雜誌《雅各賓》的作者甚至帶着遺憾表示,里爾的大會或許已是梅朗雄公共演說的“絕唱”。

梅朗雄的全息影像出現在 11 個法國城市的集會上。截圖來自 Jean-Luc Mélenchon/YouTube

但來自大西洋對岸的觀察者沒有想到,總統選舉結果還未定,梅朗雄就公開宣佈,在“不屈法國”看來,總統大選尚未結束,自己正在準備大選的“第三輪”——決定國民議會席位分配的立法選舉,目標是拿下總理一職,將“左右共治”帶回法國政壇。

6月19日,法國立法選舉結束,據法國內政部公佈的數據,總統馬克龍領導的政黨聯盟“在一起”(Ensemble!)僅獲得國民議會577席中的245席(其中馬克龍創建的政黨“共和國前進”運動所獲席位最多,達160席),低於佔據國民議會絕對多數所需的289席。

梅朗雄領導的“左翼聯盟”(NUPES)獲得131個議席,只能滿足於成爲國民議會最大反對派的結果。在總統大選中來勢洶洶的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雖然在立法選舉中獲得了“歷史性的突破”,但憑藉其89個議席,或也難成爲主要的反對力量。

“半個勝利”

梅朗雄

與之前雄心勃勃的宣示不同,議會選舉結果沒能將梅朗雄推上總理寶座,只能稱得上是“左翼聯盟”的半個勝利。雖然作爲“不屈法國”的主要“集火”攻擊對象,早已習慣權力集中的馬克龍失去了國民議會中的絕對多數,不得不適應議會將來在法國政治生活中扮演的更重要角色,以及圍繞各種法案的投票、扯皮。

然而,如果細看最近20多年法國政壇的變化,執政黨或執政同盟在國民議會選舉當中“大損”一兩百個席位,恐怕很難算得上爆炸性新聞,馬克龍的兩個前任都曾經歷過類似的打擊。

2007年薩科齊勝選時,他領導的右翼執政聯盟擁有313席,到了2012年議會選舉,只剩下了119席,損失了194席;2012年奧朗德上臺時,他領導的左翼社會黨有280席,到了2017年議會選舉的時候卻只剩下區區29席,社會黨作爲百年老黨幾乎變爲歷史名詞。相對來說,馬克龍領導的執政聯盟從之前的308席跌落到現在的245席,卻依然頗具實力。

丟失議會絕對多數席位無疑是一個挫折,但是對已經處於第二任期沒有連任壓力的馬克龍來說,也未必是很大的麻煩。按照第五共和國的半總統制,議會對總統的牽制力並沒有在英國等議會制國家那麼大。馬克龍極爲重視的外交和防務大權依然抓在自己手中。雖失去絕對多數,“共和國前進黨”的議員數量仍遠高於主要對手,比左翼聯盟多100個席位,比國民聯盟則多150個席位。這種相對多數還是給了馬克龍組閣和立法上的主動權,他還可以在未來嘗試把共和黨議員引爲己助。

在梅朗雄一邊,勝利卻沒能加強左翼聯盟的向心力,反而共產黨、綠黨和社會黨等盟友有漸行漸遠的勢頭。綠黨和社會黨領導人已經在21日表態回絕了梅朗雄關於組建左翼聯盟統一議會黨團的提議。如此一來,國民聯盟而不是一個統一的左翼陣線將成爲國民議會中的首要反對派。

在之前的法國總統選舉中,梅朗雄不失時機喊出“有用的選票”(vote efficace)口號,希望在得不到綠黨、法共、新反資本主義黨和社會黨等左翼黨派正式支持的情況下,挖來這些黨派的選民爲自己投票。

“有用的選票”提法精準反映出梅朗雄的行事風格。他依靠自己的個人魅力,往往直接從選民入手,直接發起對各黨派選民的號召和呼籲,卻沒能實現與其他左翼黨派領導層的政治磋商。2017年,也是因爲他個人的影響力,本來不願意支持梅朗雄競選的法共被自己的黨員投票裹挾,沒有推出獨立候選人。

縱然梅朗雄可以依靠“克里斯馬”打造一個針對馬克龍的聯盟,但“勝選”之後,聯盟並不能以一個統一政治集團的面貌在議會中持續發揮作用。就在“左翼聯盟”的不少選民還在歡慶勝利的時候,共產黨和綠黨都表示拒絕了梅朗雄關於在國民議會中組建左翼黨團的提議。

亞歷山大也承認共產黨、綠黨等其他左翼派別這次向梅朗雄靠攏的原因是短期的實用主義,頻遭敗績的左翼急需一場勝利來扭轉數年來的頹勢。

“大家的心態確實和以前有些不一樣。2019年的歐洲議會選舉中,左翼政黨慘敗,‘不屈法國’應該只拿到6%。但現在機會出現了,大家都在想,或許左翼又回來了?或許還有機會?”亞歷山大對澎湃新聞說道,“但同時,我們心裏清楚,現實依然是不樂觀的,實際上左翼的選票總量應該是1958年進行立法選舉以來最低的。”

“累死兔子的睿智烏龜”

“抵抗!抵抗!”2012年4月,在巴黎郊區小鎮格里尼一個擁擠的農業大棚中,一羣欣喜若狂的人們振臂高呼着。臺上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向人羣張開雙臂,汗水從他的臉頰滑落。那是60歲第一次參加總統大選的梅朗雄——一位頗具個性的極左翼法國政治人物,被譽爲是法國政壇近幾十年來最雄辯的演說家。

“1789年的法國大革命還沒結束!”這名記者筆下“愛好詩歌的反資本主義鬥牛犬”對着臺下人羣咆哮道,“如果歐洲是一座火山,那法國就是所有歐洲革命的火山口!”

梅朗雄將粗暴的憤怒融入諷刺政客的段子中,“公民起義粉碎貴族和特權”的承諾激起了人羣的狂歡。數百名無法進入集會現場的人們擠在停車場裏,揮舞着三色國旗和代表梅朗雄的紅色橫幅,目不轉睛地盯着集會的現場直播屏幕。“歡迎來到‘梅朗雄狂熱’(Mélenchon-mania)。”一名女學生在她人生中參加的第一次政治集會上興奮地叫着。

“馬克龍讓很多左翼生氣的一點是,他認爲自己就是共和主義的化身。他竟然呼籲選民說,‘如果你們還想要共和國的話,就要投給我。’所以我們左翼不是共和主義者,都被馬克龍除籍了嗎?他就差沒說出‘朕即共和國’(La republique, c’est moi,注:梅朗雄曾化用路易十四的‘朕即國家’來嘲諷馬克龍的集權傾向)了,如果你試圖告訴選民,讓我勝出的選舉結果纔是合法的選舉結果,那這還是民主嗎?這與在共和國裏做皇帝何異?”亞歷山大用攻擊馬克龍來解釋梅朗雄擁躉們對於某種直接民主和抵制中央權威的狂熱,但梅朗雄的個人性格中也不乏反抗的一面。

“另類政客”梅朗雄出生於法國控制下的摩洛哥,童年在地中海岸的丹吉爾國際共管區度過。1962年,11歲的梅朗雄隨父母移居法國。這段文化衝擊的經歷某種程度塑造了他的個性和政治道路。“他來自北非,他的身份和人們對他的看法不匹配……儘管他是在法國環境中長大的,但他是一個曬黑的‘外國人’。”一名“不屈法國”的議員這樣對媒體說道。

梅朗雄早年信奉託派,25歲加入密特朗的社會黨,在黨內一直以觀點激進著稱。2008年,由於與時任黨魁奧朗德意見不合,梅朗雄徹底與社會黨決裂。“單飛”後的梅朗雄效仿德國左翼黨的模式成立了法國左翼黨,並聯合法共組建左翼陣線(Front de gauche)。梅朗雄稱,他的左翼黨在“社會民主和國家共產主義廢墟上進步陣營的復興和重組時期”應運而生。

2016年,由於不滿傳統左翼政黨的行事方式,梅朗雄創立了“不屈法國”。正是那一年,還是高中生的亞歷山大讀了兩本書:《資本論》和梅朗雄的競選綱領《共同未來》(L’avenir en commun)。自稱是馬克思主義者的亞歷山大並沒有選擇支持共產黨,而是加入了“不屈法國”。“我首先被梅朗雄的綱領所吸引,然後就是他的個人魅力。”亞歷山大告訴澎湃新聞。

“爲什麼不是法共呢?因爲法共沒有與時俱進,他們還停留在過去。我的感覺是,法共在意識形態上還停留在上世紀50年代,或者至少是1968年的‘五月風暴’以前。他們在種族不平等、性別歧視、父權制和環保等問題上沒有拿出新的有創造力的主張。”亞歷山大指出,梅朗雄指出了向社會主義過渡的另一種方式,“一種更民主、更環保的方式,最終讓我們走出資本主義的剝削。”

“不屈法國”向來比較重視法國大城市郊區的低收入地區,挨家挨戶地“傾聽”城市邊緣居民的心聲。通過與工人階級、低收入者、少數族裔等感到不滿的公民接觸,“不屈法國”與那些警惕左翼組織的人們建立了人際關係,給了他們面對社會精英階層的勇氣。

“相信像我這樣睿智的烏龜,最後還是能緩慢而穩步地贏得比賽。”梅朗雄在今年1月的一次集會上自嘲着,“瞧,我已經累死了好幾只兔子了。”其中一隻“兔子”就包括2012年代表左翼問鼎總統的奧朗德——而現在,這位亞歷山大口中“披着左皮”的社會黨前黨魁已經被“烏龜”梅朗雄遠遠甩在身後。

在一個大衆蔑視精英政治的時代,比起毫無個性的奧朗德,梅朗雄放蕩的直言顯然更能“吸粉”。作爲一名政論節目上脣槍舌劍的常客,梅朗雄幾乎不需要參考筆記,就能夠開始一場即興演講。年過古稀的梅朗雄曾使用全息投影技術現身多地同時拉票,他還強調傳統左翼忽略的環境和氣候議題,並朝着激進主義轉變。

亞歷山大這樣的年輕一代被梅朗雄的“克里斯馬”和新鮮的選舉策略吸引。2017年和2022年的兩屆大選中,均有超過三分之一的18至24歲選民投票給梅朗雄。許多年輕的支持者表示,正是梅朗雄的演講讓他們“迷上了政治”。

三次大選屢敗屢戰的梅朗雄終於在這個夏天走向了政治生涯的巔峯。即便是不那麼待見梅朗雄的人也無法否認,只有梅朗雄能完成在選舉中粘合左翼的任務。

“共產黨和綠黨他們也知道,梅朗雄的時代就要結束了,這就是這個時代法國左翼的最後一搏。在他之後,可能會有更年輕的人來提出新主張,但他們很難如梅朗雄一般將左翼凝聚起來。”亞歷山大說道,“梅朗雄挑戰了奧朗德主義這種披着左皮的社民主義,激烈對抗新自由主義,他挽救了法國左翼的真正靈魂,以及關於社會正義的理念,而不是去尋求與市場的妥協。”

“獨裁”的“梅大爺”?

今日許多歐洲中間派將“民粹主義”看作是對民主的最緊迫威脅,在他們眼中,這個詞用在反建制的左翼和排外的極右翼之間幾乎沒有區別。梅朗雄第二次參選時,電視上的政論專家就開始大膽稱其爲“獨裁者”,對其批評不亞於對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領導人勒龐的攻擊。

“不屈法國”崛起所帶來的法國主流政黨之間的爭拗,也給勒龐提供了可乘之機。此前,一般在面對極右翼政黨時,法國主流政黨都會組成“共和國聯盟”。但是,在這個競選週期,“共和國聯盟”的組成變得愈發困難。

在法國立法選舉第一輪投票之後,包括政府發言人在內的許多馬克龍陣營關鍵人物都沒有站出來表示可與左翼聯盟共同對抗極右的國民聯盟。馬克龍陣營一直強調只有自身才是保持穩定的力量,將左翼聯盟稱作極左,並宣稱極左和勒龐的極右一樣都是會造成社會混亂的勢力。左翼聯盟中的最大黨的確是極左的“不屈法國”,但是聯盟內部的綠黨以及社會黨都和“極左”標籤沾不上邊,梅朗雄在所謂主流政治中的不討喜可見一斑。

根據法國民調機構易索普公佈的數據,在立法選舉第一輪投票中支持了馬克龍政黨聯盟的選民,在第二輪投票面對左翼聯盟和極右翼二選一的情況下,超過70%都選擇了不去投票。許多地方上的極右翼候選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直接“躺贏”。

從近十年前開始,梅朗雄還不斷強調所謂“第六共和國”的概念,主張一旦取得總統之位,將對既有政治架構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修改憲法,讓選民而不是制憲的專家更直接參與修憲過程。

梅朗雄還希望弱化總統角色,將更多的權力賦予議會。“這也是他爲什麼提出建立第六共和國的原因。在法國曆史上,從富朗索瓦一世,到路易十四,再到拿破崙,我們有很多這種強人拯救法國的迷思,彷彿每當法國遇到危機,就能天降一個不知從哪裏來的偉人,帶領法國走出低谷。”亞歷山大說,“是時候擺脫這種迷思了,拿破崙戰爭給法國帶來了災難般的後果,戴高樂的很多做法也有獨裁嫌疑,這種集權傾向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然而,這種主張在很多法國主流政治界人士眼中民粹意味十足,甚至將引向另一種專制。懷疑的意見是,梅朗雄所謂“第六共和國”不過是曾經因低效率、多內耗而飽受批評的第四共和國制度的某種“換皮”,以“議會暴政”取代目前受到詬病的“威權式”總統。

梅朗雄的外交政策主張則讓部分綠黨和社會黨選民感到缺乏剋制和分寸。這位堅定的反美、反帝國主義者不遺餘力地讚揚着卡斯特羅、查韋斯等“強人”,在如今全歐範圍內的反俄輿論下,他還和勒龐一樣公開主張與俄羅斯緩和。2015年俄羅斯出兵敘利亞後,梅朗雄稱俄羅斯總統普京“將解決問題”的言論曾在法國社會引起軒然大波。今年,直到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前,梅朗雄也一直爲普京說話,提醒歐洲人“俄羅斯感受到了北約東擴的威脅”。

當然,法國廣大工薪階層對遠在千里之外的烏克蘭事態並不十分在意。“到目前爲止,只有富人會向我抱怨梅朗雄對俄羅斯過於軟弱,沒有堅決地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亞歷山大在走訪選民時觀察到,較低階層的選民們通常不關注梅朗雄對普京持何種立場,他們只是想要更多的社會權利、更公平的薪資,而不少來自城市中產階級的社會黨和綠黨選民纔會以價值觀視角質疑“不屈法國”的親俄傾向。

同是政治學系學生,身在海外的22歲法國青年本傑明就屬於不滿梅朗雄對外政策的選民羣體,他與亞歷山大在左翼光譜中選擇了不同取向。“梅朗雄從政45年,他也知道自己很有經驗,但我不認爲他能很好地治理國家。”出身於巴黎一個上層中產家庭,本傑明將自己定義爲“保守左派”,支持綠黨和社會黨。

本傑明坦言,自己的朋友中可能有爲梅朗雄投票的人,但他們並非百分之一百信任他,相反還經常批評他。“確實他非常左:他支持環境議題、他捍衛工人階級的權益,但是他也支持委內瑞拉的‘獨裁統治’,這樣的事實可能會讓爲梅朗雄投票的人非常失望。”本傑明告訴澎湃新聞。不過他也承認,比起國內的切實利益,法國普通民衆大多對外交政策並無興趣。

此外,雖然贊同梅朗雄歡迎難民和移民的觀點,但在世俗主義議題上,本傑明批評梅朗雄過於站在穆斯林的宗教立場。與此同時,一名北非裔穆斯林莫尼婭卻告訴澎湃新聞,由於梅朗雄在宗教問題上“做得還不夠”,她拒絕投票給左翼聯盟。

“在很多具體主張上,左翼內部對梅朗雄的分歧確實不小,很多人也確實不喜歡他強勢的性格。但是,如今在法國左翼中,梅朗雄已經是一個‘爺爺’(papi)般的存在,我們都叫他梅大爺。”亞歷山大笑道,“他當然會犯一些錯誤,比如支持一些名聲可疑的政權,例如阿薩德的敘利亞,或者與俄羅斯曖昧不清,但他畢竟是‘爺爺’。你知道,爺爺有時會口無遮攔,說一些屁話,但他還是把全家人團結起來的爺爺。”

梅朗雄的“左翼民粹”意味着動員公民參與,也意味着對左翼乃至所有政治派別的全面改革。他試圖掃除舊的左翼思想和象徵。2017年大選後,梅朗雄脫下了曾經酷愛的中山裝,第一次換上西裝領帶。在他的競選集會上,支持者們也不再唱國際歌和舉紅旗。通過這種方式,梅朗雄想要構建一種更簡單的“不服從”哲學,取代馬克思主義的知識傳統。在2017年9月的一次採訪中,他改編了哲學家薩特的話——“不服從是一種新的人道主義”。

然而,這種“不服從”的暴脾氣也常常讓梅朗雄惹火上身。2018年,因被舉報虛設職位支領歐洲議會報酬、以及在競選總統的賬務上舞弊,梅朗雄的住宅遭到警察搜查。在一段社交網站上廣爲轉發的視頻中,面色通紅的梅朗雄憤怒地對着一名警官咆哮:“我是一名議員,我就是共和國……讓開!”一年後,巴黎一家法院判處他3個月監禁、緩期執行。

“他很易怒,有時候喜歡挑釁。但當你是國家領導人的時候,你必須要有很好的自我控制力。而且他快70歲了,如果這次他沒有當上總理,以後也不知道會怎麼樣。”本傑明半揶揄道,“也可能他下一次還會參加總統大選,但那時候他就75歲了,馬克龍今年才4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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