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1月17日,侵華日軍攻佔山海關。隨後開始大規模空襲駐紮在開魯縣(內蒙古通遼市西部)的東北軍騎兵第十七旅。

1月26日(正月初一),騎兵旅的士兵們用機槍擊落一架日軍飛機,包括飛行員在內的4名日軍做了俘虜。

東北軍抵禦日寇進攻

其中一名俘虜,試圖從騎兵旅戰士們手中奪槍,被戰士們當場擊斃。其餘三名俘虜都被嚴加看管起來。

飛機被擊落後,日軍開始對失蹤機組人員進行大規模搜尋工作。東北軍騎兵第十七旅旅長崔興武,得知這個消息後,打算用俘虜跟日本關東軍交換一些部隊緊缺的槍支、彈藥。

騎兵旅57團團長李守信自告奮勇,願意去新京(長春)和日軍談判。

這個名字裏有守信二字的傢伙,卻是個毫無信義的無恥之徒,經過兩輪談判,三個日軍俘虜成了李守信投靠日本人的見面禮。

李守信也因此得到日本人的器重,平步青雲,成爲僞德王(德穆楚克棟魯普)蒙奸政府中的“總司令”。

投靠日軍的李守信投靠日軍的李守信

李守信是內蒙古單索圖盟土默特右旗人,出生於1892年。當地民風彪悍,各家各戶都有槍,成年男人幾乎都精於騎射。

另外當地盛行賭博,賭場隨處可見。有些賭棍輸光了家產,就帶上槍上山當土匪。

當時熱河的錐子殺一帶盛產大煙,種植大煙產生的鉅額利潤,都加速了土匪武裝的成長壯大。

李守信生性彪悍、狂野,剛滿12歲在當地就小有名氣,在奔馳的駿馬上射擊,百發百中。

當時匪患橫行,爲了防止土匪襲擾,各地都組建了馬警。李守信也憑過人的本事,成爲馬警中最年輕的一個。

每次和土匪打仗時,李守信總是一馬當先,他騎術好,槍頭子準,膽子又大,很快在馬警、土匪中都出了名。

不久,當地有名的土匪頭子安靜海看上了李守信,使出各種手段,勾引他去當土匪。

騎警

李守信的父親,擔心兒子當土匪可能會被打死,堅決不同意。爲了安撫李守信,他父親將他送到平頂山廟,做了羅旺大喇嘛的徒弟。

誰知這個羅旺大喇嘛也不是什麼好人,白天一本正經地念經誦佛,晚上這裏則成了土匪窩子,很多匪首都是把羅旺大喇嘛當成聯絡官府的牽線人。

李守信名義上是羅旺大喇嘛的徒弟,實際上就是貼身保鏢,一天經都沒有念,整天提着駁殼槍,跟在師傅身後寸步不離。

當地人把槍法好的保鏢稱作“炮手”。

李守信給羅旺喇嘛當了幾年炮手,結交了當地許多匪首和官面上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對李守信青眼有加的土匪頭子安靜海,再一次找到李守信,稱自己已經被官軍招安了,還做了熱河游擊隊的連長。

安靜海許諾,只要李守信還俗當兵,就讓他做扛大旗的差官。

李守信沒有猶豫,直接還俗跟安靜海走了。

到了駐地才知道,安靜海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主,那支所謂的“熱河游擊隊”,就是一支純純粹粹的土匪武裝。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李守信既來之,則安之,死心塌地做了土匪。

安靜海也沒有失言,安排李守信做了扛旗的旗官。

土匪也有土匪的苦衷,除了防備剿匪的官兵,最難應對的還是那些土匪同行。

“同行是冤家”在土匪行業得到最完美的詮釋。

李守信做土匪沒有多久,就有一夥騎匪來到壩北一帶,這裏是熱河游擊隊的勢力範圍,這夥騎匪敢鳩佔鵲巢,分明就沒把熱河游擊隊放在眼裏。

熱河游擊隊也不甘束手待斃,計劃派一支敢死隊,趁騎匪們立足未穩,把他們趕走。熱河游擊隊的匪首精挑細選了120名土匪組成敢死隊,李守信也在其中。

土匪“敢死隊”名不副實,絕大多數“敢死隊”成員都是貪生怕死之徒,凌晨時分終於摸到騎匪們的駐地彌蘇廟,李守信意外的發現,他的身邊只剩下四個人,其他“敢死隊”成員,早就乘着夜色逃之夭夭了。

騎匪有二三百人,在三五成羣的圍坐在一起做早飯,他們的馬匹,也都悠哉悠哉的在河畔喫草,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手已經找上門來。

土匪“敢死隊”只有五個人,現在貿然衝過去無異於自尋死路。

五個人中李守信年齡最小,花花腸子卻最多。他認爲五個人和二百多騎匪直接交火毫無勝算,但要把騎匪的馬都偷走,五個人就滿夠用了。

說到做到,五個土匪“敢死隊”員縱馬從山頂上飛馳而下,繞着正在河灘上喫草的馬羣大聲吆喝。

馬羣受驚,向浩爾圖廟方向奔去,李守信憑着高超的騎術,跑在馬羣最前面,試圖迫使馬羣轉向,朝熱河游擊隊駐地方向前進。

正在做飯的騎匪們見勢不妙,以爲被熱河游擊隊包圍了,便毫無目的隨意開槍,紛亂的槍聲讓受驚的馬羣更迷茫,終於調轉馬頭,跟在李守信身後,向熱河游擊隊駐地方向狂奔。

騎匪沒了馬,跑起路來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到底還是保命要緊,時間不大,驚慌失措的騎匪們就跑的蹤跡皆無。

意氣風發的李守信,騎在馬上正盤算,回去之後會得到什麼樣的獎賞。突然一陣密集的彈雨迎面而來,子彈掀飛了李守信的帽子。

開槍的是昨晚潰走的土匪“敢死隊”,他們看着馬羣奔跑時揚起漫天的塵土,誤以爲是騎匪來襲,“敢死隊”不敢死但敢殺,差點沒把年紀輕輕的李守信送去見了閻王。

幸好李守信命夠大,急忙對着逃走的“敢死隊”主力喊話。大水衝了龍王廟,敢死隊的成員雖然沒有膽量搞偷襲,但搶戰利品的本事、卻讓人歎爲觀止。一次繳獲了200多匹訓練有素的戰馬,熱河游擊隊的戰鬥力陡然提升。

在這一仗中,李守信的表現最爲搶眼,被匪首安靜海直接任命爲熱河游擊隊的副隊長。

正所謂樹大招風,就在熱河游擊隊積極擴展自己的勢力範圍之際,終於惹怒了一個土匪界的大佬,奉系軍閥的掌門人,從前大名鼎鼎的土匪頭子張作霖。

張大帥一聲令下,弄了兩個團的兵力來圍剿熱河游擊隊。事先李守信感覺風聲不對,命令手下的弟兄們化妝進城,找個商號躲了起來。這可比真刀真槍跟張大帥的兵玩命安全得多。

張作霖雖然沒有傷到李守信一根汗毛,卻結結實實的斷了他的財路,李守信在商行躲了半年多,每天只花不進,坐喫山空,眼看將近年關,張大帥才鳴金收兵。

等風頭過了,李守信重操舊業,繼續做土匪打家劫舍,此時李守信手頭拮据,如果不幹一票“大生意”,就要過一個寒酸的春節了。

這回李守信把打劫的目標,瞄準了從平泉回熱河過年的商隊。

平泉位於遼寧、內蒙古、河北三省交界處,素有“通衢遼蒙、燕趙門楣”之稱。

像這種三不管的地方,都是商人冒險的樂園。在平泉,熱河的商人被稱爲“熱河幫”,幾乎壟斷了所有賺錢的行業。

每年過年,熱河的商人們就會事先約好,湊齊一二百輛大車,一同回熱河。商人們都自己有槍,另外財大氣粗的商人,還會找鏢局進行武裝押運。

此時李守信單槍匹馬,他人單勢孤,一個人搶劫商隊,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搞不好就讓商隊把他這個土匪給剿了。

爲了確保成功,李守信又找來一個叫孫三虎的慣匪,兩個人合謀一起搶劫商隊。

李守信和孫三虎提前踩點兒,於農歷臘月28夜間潛伏到老爺嶺。

上午9點多,一支去往熱河的車隊,出現在崎嶇的山路上,看樣子至少有200多輛大車。

李守信和孫三虎騎馬混進車隊,看有沒有鏢局武裝押運。

一個商人見這李守信和孫三虎面色不像善良之輩,問他們是什麼來的頭。

李守信謊稱自己是張大帥手下的通訊兵,到熱河去辦點事兒。

這個商人解除了對李守信和孫三虎的戒備,兩個人也擔心時間長了露出馬腳,縱馬向前,直到確認車隊中沒有鏢局的人,李守信和孫三虎這才揚長而去。

李守信和孫三虎一口氣跑出五六里遠,然後又調轉馬頭沿來路返回,神色緊張的擋住車隊去路道:前面山頂上又土匪,大家快下車,土匪要開槍了。

對這種事,商人們寧可信其有,不信其無,他們下了車,湊在一起商量對策。

就在這個時候,李守信站在一個高坡上高聲喊道:“列位受驚了,年關將至,弟兄們手頭有些緊,所以請列位幫個忙,每人出幾塊錢的盤纏錢,這樣我保證大家相安無事”。

孫三虎也在商人們背後,抱着一挺壓滿子彈的手提機關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滿臉錯愕的商人們。

李守信在地上鋪了一塊毛毯,一輛大車20塊銀元,過路的商人把銀元直接扔到毛毯上,交了錢站在一旁。時間不大,就湊了3000多塊大洋。

李守信用毛毯把銀元包好,放到馬背上。然後向商人們拱了拱手道:多謝列位恩賞,今日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熱河的商人們喫了虧,爲了掩飾自己的怯懦,他們一口咬定,在老爺嶺搶劫的那兩個人是張作霖的部下。

一來二去,這件事傳到張作霖耳朵裏,他本來就是土匪出身,但兩個人成功搶劫上百人商隊的事兒,張作霖卻從來沒有經歷過。

張作霖沒有追究李守信和孫三虎敗壞自己名聲的責任,而是感覺這小子後生可畏,經過暗中調查,孫三虎貪財好色,見利忘義,難成大器。而李守信智勇兼備,是個難得的可造之材。

爲了得到李守信,張作霖乾脆把熱河游擊隊全部收編了,就這樣,22歲的李守信做了4年土匪,搖身一變,成爲東北軍第十七騎兵旅57團團長。

張作霖之所以大規模的發展壯大騎兵部隊,是因爲他敏銳的發現,當時中日諸兵種之間,只有騎兵部隊的戰鬥力遠勝日軍。

日本兵個子普遍不高,並不適宜騎兵作戰,而日本人又抽風式地淘汰了所有本土戰馬,從歐洲引進了體型高大的戰馬。

歐洲馬衝刺能力強,但耐力差,身材矮小的日軍騎兵想要駕馭歐洲馬是很困難的事。

歐洲馬除了耐力差,還十分嬌氣,張作霖曾譏笑日軍騎兵是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

張作霖

張作霖把李守信收入麾下後,就看出這廝心懷異志,所以並沒有提拔重用他,直到張作霖被日本人炸死,李守信在團長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八年。

張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特務炸死以後,第17騎兵旅旅長位置出現空缺,本來李守信認爲旅長的職務非他莫屬。

但張學良卻任人唯親,把他老爹結拜兄弟湯玉麟的親信,騎兵團長崔興武調到17騎兵旅當了旅長。

崔興武能力、謀略都很一般,在騎兵17旅的資歷、威信更不如李守信。崔興武在騎兵17旅成了傀儡旅長,平常有什麼作戰任務,都是李守信說了算。

崔興武到任不久,騎兵17旅奉命鎮壓草原英雄嘎達梅林起義。由於蒙古族民歌《嘎達梅林》和後來影視劇的推波助瀾,嘎達梅林的知名度很高(關於嘎達梅林的歷史,小編就不在本文多囉嗦了)。

嘎達梅林的起義隊伍不是東北軍騎兵部隊的對手,1931年4月,嘎達梅林在強渡漂浮冰排的烏力木仁河時,被李守信用步槍射殺,起義軍也被屠殺殆盡。

李守信在東北軍幹了十年,終於一戰成名。他興沖沖地割下嘎達梅林的頭顱去邀功領賞。沒想到所有的功勞都被崔興武獨佔,李守信非但沒有得到獎賞,反而被上司湯玉麟狠狠地斥責一番,理由是“冒功”。

李守信因此對湯玉麟心生記恨,私下裏咒罵他是“土匪省長(熱河省),鴉片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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