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孟倩

近日，金山辦公旗下軟件WPS因被曝會刪除用戶本地文件登上熱搜。一時之間，已有30多年曆史、月活規模近6億的WPS陷入輿論漩渦，“WPS究竟能否看到我的在線文件”成爲不少用戶內心的困惑。

針對該事件，WPS官方於7月11日和7月13日兩次回應，強調不會對用戶的本地文件進行任何審覈、鎖定或刪除等操作；其次根據相關法律，WPS對通過其平臺傳播的內容均負有審覈義務。金山辦公CEO章慶元感慨道：“想不到WPS第一次上熱搜是這樣上的……”

此次事件引發大規模關注，歸根到底是用戶愈加強烈的隱私觀念。疫情刺激下，WPS們加速發展，在支撐用戶辦公需求、謀取更大商業利益的同時，也許更應思考的是，如何保護用戶的隱私，提升用戶的使用體驗。

文件“被鎖”惹爭議

此次風波緣於一名WPS用戶“米兔只想賺錢”在某論壇上吐槽稿件被鎖。該用戶曾向媒體表示，自己創作的一百三十多萬字的小說，“打不開了”，她還發現這部小說的本地文件和雲端文件，都無法打開。

不久後，該事件在社交媒體平臺上發酵，有用戶轉發其案例，並質疑WPS似乎帶了某種鎖定功能。不過這位用戶似乎也不能確定是怎麼回事，轉發後點名WPS官方賬號。由此，“WPS被曝會刪除用戶本地文件”受到網民關注，並引發熱議。

事情發酵後，7月11日，WPS回應稱是一位用戶分享的在線文檔鏈接涉嫌違規，依法禁止了他人訪問該鏈接，刪除用戶本地文件只是謠言，被訛傳之後的內容。

針對WPS的回覆，“米兔只想賺錢”在論壇中更新內容，表示“本地文件可以打開，但不是最新保存的版本”，“WPS官方將問題歸罪爲鏈接，是甩鍋”。她還認爲，WPS最大的問題在於將正常文件錯判爲違規文件，這在某種程度上說明WPS能夠“檢測用戶文件”。

隨後，WPS進行了第二次回應，重申不會對用戶的本地文件進行任何審覈、鎖定或刪除等操作，根據相關法律法規，會依法審覈平臺傳播的內容，但會採取嚴格的加密脫敏措施。同時還提供了客服申訴渠道、文檔找回路徑。

有網友在相關話題下講述了自己的經歷，稱幾萬字文章被“吞掉”，使用文件修復沒有效果，最終文件全部消失，類似的情況不在少數。

章慶元在近日的公開採訪中提到，不會動用戶的本地文件，只是依法審覈線上平臺內容，並稱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只是需要改進體驗不好的地方，比如沒有清晰區分雲端文檔和本地文檔。

中國電子技術標準化研究院網安中心測評實驗室副主任何延哲分析，用戶的數據在雲盤上被託管，從技術上來說，在傳播過程中要通過過濾機制進行審覈把關。但前提是這個機制透明而具體，令用戶知曉整個流程，否則容易引發用戶的不信任感。

浙江曉德律師事務所主任陳文明指出，WPS作爲網絡服務提供者，對於違法信息有依法進行管理的義務，用戶的分享行爲屬於隱私範疇，不能進行人工監控和審覈，但是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對於包含違禁詞的內容進行自動過濾。如果用戶存在電腦內的本地文件，並未在網絡上傳播，任何企業無權鎖死或刪除用戶本地電腦的資料，如遠程鎖定或進行刪除，則涉嫌侵權。

市值一度突破2400億

近幾年受疫情短期刺激及政策推動之下，國內企業紛紛進行數字化轉型，在線辦公市場經歷了爆發性增長。

公開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12月，中國在線辦公用戶規模達4.69億，較2020年同期增長1.23億，增長率達到35.7%，佔網民整體的45.4%。此外，在線文檔協作編輯使用率上升顯著，較2020年12月上升8.1%。使用該功能的網民佔比達到29%，這意味着，幾乎每三個網民中就有一個人在使用在線文檔協作辦公。

2019年11月，WPS背後公司金山辦公在科創板上市，開盤市值達到人民幣645億元。隨後新冠疫情席捲全球，移動辦公及雲協作辦公實現較高增長，金山辦公業績大幅提升。2020年金山辦公營收達到22.61億元，同比增長43.14%，歸母淨利潤爲8.78億元，同比增長達到119.22%。

當時財報中首次披露了相關文檔上雲數據，雲端上傳文檔數量達到898億，同比增長79.24%。在市值方面，金山辦公也一度突破2400億元，達到高點。

不過高速增長態勢並未持續太久。2021年金山辦公的營收達到32.8億元，同比增長45.07%，歸母淨利潤10.41億元，同比增長18.57%。2022年第一季度財報，金山辦公的營收同比增長12.26%，淨利潤同比下降21.78%，股價則縮水超千億。

這背後是金山辦公盈利能力的下降，今年第一季度毛利率同期減少3.2%，銷售淨利率則下降12.9%。此外，一季度金山辦公研發費用上漲49%，而由於員工人數增加，導致公司經營現金流淨額銳減32%。

2022年第一季度，在金山辦公的營收佔比中，國內個人辦公服務訂閱業務營收4.26億元，同比增長36.72%；國內機構訂閱及服務業務營收1.45億元，同比增長78.72%；國內機構授權業務營收2.32億元，同比減少10.84%；互聯網廣告推廣服務及其他業務營收6512萬元，同比減少45.88%。可以看到，目前金山辦公的個人訂閱和機構訂閱、授權爲主要營收來源。

有研報曾指出，金山辦公軟件正版化進程遲緩，該方面將影響金山辦公增長表現，此外，公司付費意願提升緩慢，國內對其軟件價值認可度有待提升，有可能影響後續的付費轉化與利潤釋放。

互聯網資深觀察人士張書樂表示，疫情確實給到金山辦公業務爆發性增長的機會。文檔更多的定位是工具，是基礎性設施，只依靠辦公，很難給公司帶來持久性的增長。WPS在訂閱付費方面仍要通過優質的服務和精準的定位來維繫會員的黏性。

張書樂進一步分析，WPS可能還要面臨多維度的競爭。傳統對手有微軟Office，在移動端有石墨文檔、有道雲筆記等同類型產品競爭。在雲辦公的大賽道上，新興的一站式協作平臺釘釘、企業微信和飛書等產品也許將與其進行角逐。

關掉廣告，能挽回用戶的心嗎？

WPS Office和微軟Office是國內最爲常見的辦公工具，這兩款產品在國內打了近30年的“持久戰”。

1988年，整個互聯網還處於刀耕火種的時代，WPS誕生後在中文文字處理市場份額一度達到90%。然而到90年代，微軟Office進入中國，本土化的WPS落了下風，此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微軟Office在國內市場處於領先位置。“WPS的市場份額不到1%，剩下的99%都被微軟Office佔據”，章慶元曾回憶2000入職時的場景。

藉助於國產化軟件的利好，移動端互聯網發展後，WPS打出免費模式，在市場份額上開始攀升，目前在國內佔據較多移動端市場份額。不過，微軟似乎一直是WPS繞不過去的坎。根據微軟財報顯示，微軟Office及相關雲服務是微軟的第二大業務，收入達到398億美元。此次被曝光“吞稿”後，不少網友的回覆要改用微軟Office。

廣告多，還是網友此次吐槽的重點。有不少人曾遇到類似的場景：打開WPS，不知道點了哪裏，就跳轉到第三方網站中。與微軟的付費模式不同，WPS最初主打免費模式，以廣告爲主要營收。近年來，廣告業務比重不斷下降，付費訂閱模式才逐漸被接受。章慶元此次公開回應，將會在明年底徹底關閉廣告。根據他對媒體的表述，廣告實際上曾經支撐起WPS的生存，如果沒有廣告，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

資深工程師袁博指出，最初WPS的商業模式靠免費模式拉客，只能通過廣告賺錢。然而到了今天，WPS已經不需要靠廣告賺錢了，在TO B和TO C領域，市場都發生了變化。一方面在體驗上與微軟Office趨同，消費者對其接受度大大提升，另一方面積累大量用戶和技術能力後，開始提供增值服務，通過雲文檔、雲編輯以及多人協作來賺錢。概括來說，在商業模式上可以通過雲和AI進行助力，搶佔訂閱市場份額。

根據公開數據顯示，微軟Office收入超過80%的部分來自企業市場，目前金山辦公的企業市場收入佔比約爲一半。此外，從Office 365訂閱用戶結構來看，2020財年，企業用戶訂閱數已經達到2.07億，佔比83%。根據enlyft測算中小微企業爲核心收入來源，與微軟對比，WPS在營收與規模上佔比存在距離。

不過袁博指出軟件國產化爲大勢所趨，TO B業務有可能是WPS未來最大的亮點。在國務院印發《“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中顯示，到2025年數字經濟邁向全面擴展期，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佔GDP比重達到10%。其中，軟件與信息技術服務業規模將由2020年的8.16萬億增長至14萬億，增幅達71.57%。

然而擺在WPS面前的考驗中，第一要務可能是挽回用戶的信任度與好感。

陳文明指出，企業要對個人隱私權保護存有敬畏之心，認知到投入安全所花費的成本是有限的，對於客戶的吸引力所帶來的收益要遠遠大於成本。

張書樂則認爲，企業要在隱私保護和社會責任的平衡木中找準自己的定位，要在發展過程中肩負起社會責任，與用戶一起守住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