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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飯圈文化入侵新東方直播間

作者 | 薛亞萍  編輯 | 趙晉傑

來源：盒飯財經

“又被罵得生活不能自理了，我下去緩和一下情緒”，在幾天前的一場直播中，因爲網友不滿其在和董宇輝一起直播時的表現，和董宇輝一樣也曾是新東方老師，現爲東方甄選主播的石明被罵得在直播途中突然下播。

當石明再次回來之後幾乎哽咽落淚，和觀衆解釋，“我講書的時候講的太長，宇輝說話比較短，所以很多人盯着這個時間，專門衝進來聽宇輝講話，然後在那個階段，我說的有點多，就衝到我的私信”。石明甚至說道，他給一位粉絲道歉說了對不起。

長期關注東方甄選直播間的趙晨表示，評論區出現“董宇輝什麼時候來”“不要佔用董老師的時間”之類的言論的現象，已經持續有一段時間了。不只是石明，在其他老師直播的時候，評論區也會時不時出現“驅逐主播”和“呼喚董宇輝”的聲音。

網友跑到@新東方石明微博底下安慰他

令趙晨比較擔心的是，石明的委屈落淚讓她覺得飯圈太可怕，更怕這種現象影響到幾位老師的關係。在社交平臺，不少粉絲關注到了這種現象。

除了對不同主播的拉踩，還有人嗑起了董宇輝和YOYO的cp。在抖音上，甚至還有博主將兩人直播的片段剪輯出來，再配上《如鋼鐵般的董老師 聽不懂愛情的聲音》《YO俑組合精彩合唱》等標題和一段話，似是而非的一段感情就被網友編出來了。

盒飯財經也在不同的時間段點進東方甄選直播間，發現評論區時不時會出現：“你（YOYO）怎麼把董宇輝拋棄了”“宇輝今天幾點來？”“YOYO嫁給董宇輝”之類的評論。

自6月10日東方甄選出圈以來，一個月時間，東方甄選漲粉超過兩千萬，董宇輝個人的抖音粉絲也接近700萬。根據新抖數據，整個6月份，東方甄選銷售額達到6.81億，是抖音平臺6月唯一一個破6億的直播間。

飯圈的本質是造神，而走紅後的董宇輝也順着這條邏輯成爲了流量喧囂下的又一個“神”，媒體和公衆的關注讓董宇輝的個人影響力持續擴大。不久之前，東方甄選直播間點贊十億再次上了熱門話題，董宇輝繼方老師、中關村周杰倫、兵馬俑老師之後又有了新的稱號——“董十億”。

顯然，走紅後的東方甄選直播間，正在將這些曾經的新東方老師拉進一個飯圈化的世界，諸如拉踩其他帶貨主播，把新人主播罵到離開直播間等，一系列非理性的飯圈文化，與直播間塑造出的知識帶貨氛圍，眼下正在形成一種張力，等待着他們尋找平衡點。

事實上，飯圈文化入侵直播間，早已成爲直播間主播們成長的必經之路。李佳琦和薇婭都是這方面的典型代表，在完成從網紅主播到擁有千萬粉絲idol的蛻變後，他們不僅有了粉絲羣，還有了超話打榜，粉絲應援，飯圈拉踩、罵戰那一套也逐一在他們身上上演。

而當新東方的老師們從課堂走到鏡頭，化身網紅主播後，必然也要面對公衆的審視和消費。

01

沒有人能躲過飯圈文化的那一套“攻擊”手段，東方甄選直播間的主播也不例外。

比如，外形出衆、講話溫柔的頓頓吸引了一大波粉絲，其中就有一些粉絲在直播間喊頓頓“老公”。引得頓頓在直播間強調道，“我們老師可能不太愛看到這樣的字眼，所以大家千萬不要再在評論區或者是任何其他公共的場合發表一些不正當的言論了。”

還有和董宇輝搭檔的YOYO，也被捲進了飯圈的漩渦之中。一邊是嗑她和董宇輝cp的網友，衝到YOYO的抖音評論區刷“董嫂”，甚至說“愛一個人的眼神是擋不住的”。在當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粉絲們已經憑藉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腦補出了一出大戲：董宇輝大概率喜歡過YOYO，但是YOYO沒有同意。

YOYO發佈一則抖音視頻都能被一些網友聯想到“爲什麼第一個字是@董宇輝的宇”；當董宇輝直播的時候點贊超過十個億，有網友衝到YOYO評論區說“多麼想今晚有你在和他一起見證”。

嗑cp的粉絲李珊表示，她是在看到網友剪輯的視頻後覺得倆人確實有點相配，於是在視頻底下評論“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董宇輝能和YOYO老師在一起”。後來看到YOYO在直播中說道，“我怕有些朋友看到之後，會不是那麼開心，我們只是好朋友好同事”，又在直播中無意間聽到YOYO似乎不是單身，於是這位粉絲刪除了那條獲得了三十多個點讚的評論。

另一邊，一些粉絲則是怒罵YOYO“心機”，他們的文案一般都是：YOYO老師是港大碩士畢業，看不上農村出身的董宇輝，半年後，董宇輝逆襲成爲百萬網紅博主，YOYO老師已經高攀不起了。而配上的視頻內容則是一段剪輯過的“半年前後YOYO老師對董宇輝的態度對比”。

實際上對於這種現象，YOYO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曾說道，“我跟董宇輝是六個月的老搭檔，那個時候我敢去說他。現在咱不敢可，現在（他是）男明星。看到他這樣真的很開心”。

無論是謾罵還是嗑cp，顯然已經對東方甄選直播間的老師們造成了影響。在YOYO的抖音評論區有一條高贊留言：

“這麼優秀的女孩子，請大家高抬貴手，不要亂點鴛鴦譜，不要給東方甄選這些孩子們無形的壓力，不要讓他們良好的同事關係，變成尷尬，更不要惡語相向。”

YOYO回覆了這條最高贊留言，“謝謝大家家人一樣的維護”。

02

有流量的地方，都免不了會被飯圈文化侵蝕。直播間內靠流量喫飯的主播被飯圈化更是一種必然。這種現象在李佳琦、薇婭爆火之後，體現得淋漓盡致。

2018年底，李佳琦的一條口紅試色的視頻在抖音、快手等社交平臺火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擁有成千上萬粉絲後的李佳琦，開始上綜藝、熱搜以及擁有自己的粉絲社羣和超話，粉絲也喊出了“與李相伴，不負佳琪”的應援口號。

比之更早爆火的薇婭，甚至一手打造了“薇婭粉絲節”，自2017年以來每年都會舉辦相關粉絲活動。2019年的薇婭粉絲節晚會上，薇婭還以“薇婭的女人”的名義捐贈了一所希望小學。在參加《吐槽大會》的時候，薇婭曾公開表達，“明星的歸宿都是直播帶貨，我只是想跳過當明星這一步”。

《深網》在報道中指出，“薇婭的粉絲是高度飯圈化的。”有商家曾向《億邦動力網》表示，按照薇婭粉絲社羣的名稱“哆啦薇婭寵粉羣2465-SKX-03”“哆啦薇婭寵粉羣2892-FCC-22”計算，其中的四位數字爲社羣序號，薇婭的社羣數可能有上萬個。

而李佳琦和薇婭之間最大的一場飯圈大戰，則是圍繞國產化妝品牌玉澤展開的。

2021年，國貨品牌玉澤與李佳琦結束一年合同後，與薇婭合作，被李佳琦粉絲罵得“狗血淋頭”，跑到各大社交平臺發言抵制。薇婭粉絲也不示弱，在小紅書、豆瓣、微博等社交平臺聲援自己的idol。

玉澤不得不出面澄清，稱有大量不知來源的微博、小紅書、B站等賬號，指責玉澤與李佳琦團隊停止合作的原因是玉澤“忘恩負義”，並對玉澤品牌進行攻擊，爲此玉澤“感到非常無助”，懇請網友停止“以訛傳訛”。

而羅永浩的經歷也足以說明，無論此前你是老師還是知名創業者，一旦進入直播間就要接受公衆審判，成爲網紅的另一面，就是隨之而來的消費和謾罵。

2020年9月，羅永浩曾在微博上發文感慨稱，他無論賣哪個牌子的手機，都會有人罵，從4月份至今已經拉黑了2000多人。羅永浩也終於意識到，“原來我之前六七年所從事的行業，即使不考慮那些令人作嘔的黑媒體和水軍，也是個大xx是非圈子。”

只不過相比於其他主播，被黑慣的羅永浩並不在乎。前魅族CMO李楠也轉發了羅永浩的微博表示：

“羅老師真正實實在在搞銷售之後，終於看明白了這個事……品牌最終以及唯一的朋友就是接受你價格的用戶。警惕那些口high鍵盤俠和什麼行業專家kol之類的。指望他們，在打造品牌的這條路上，能坑死你十遍。”

03

美國傳播學者約翰·費斯克曾在《理解大衆文化》中，將粉絲定義爲過度的讀者，他認爲，粉絲的行爲通常是主動的、參與式的、狂熱的。

這在某種程度上解釋了飯圈文化所帶來的正面影響。以直播帶貨爲例，正是藉助飯圈文化才保證了直播間穩定的銷售額。

比如，薇婭和李佳琦能夠長期保住淘寶頭部主播的地位，創造單場帶貨破數十億的記錄，背後都離不開一衆粉絲的力挺。

此外，基於粉絲的粘性，還能讓主播始終在網絡上保持着話題和討論度。像薇婭，即便已經離開直播間半年，但是直到現在，薇婭的粉絲還是會在她的微博超話裏打榜留言，期待她的迴歸。而不久之前，蜜蜂驚喜社和薇婭的助理“琦兒”的直播告捷，也離不開薇婭的粉絲號召力。

東方甄選直播間則是眼下最新的例子。據蟬媽媽、海通證券等彙總數據，截至7月8日，東方甄選直播間日銷量在30萬件上下波動，近7日總銷售額達到1.03億元。

俞敏洪在7月15日更新的“老俞閒話”中也提到，火爆之後的東方甄選，爲新東方帶來了更多收入，“原來我們平臺一天只能賣五六十萬，佣金最多是百分之十，連員工的工資都不夠發”。

然而，飯圈文化的負面影響同樣不可小覷。美國塔爾薩大學傳播學教授朱莉·詹森認爲，粉絲羣體是狂熱的、潛在的分子，其行爲往往是反常的和越軌的。

作爲一向有名師傳統的新東方，旗下老師們對網紅並不陌生。從俞敏洪到羅永浩，再到董宇輝，都曾在新東方課堂上收穫過一批批學生的追捧。

但東方甄選當下面臨的情況不同之處在於，相比課堂學生，直播間成千上萬的網友更加難以控制，在對外傳輸知識內容時，他們的一言一行，很容易碰到某部分網友的敏感神經，從而遭遇來自飯圈文化的反噬。

這方面的前車之鑑是羅翔。羅翔通過短視頻聚集起百萬粉絲後，成爲最出圈的法考老師，最終卻因爲一條微博言論，被網友罵到退出微博。

在成爲網紅學者之前，羅翔畢業於北京大學法學博士，是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教授。在成爲公衆人物走到鏡頭前後，羅翔的業務擴展到脫口秀，甚至是品牌代言。走向更大舞臺的羅翔，開始被人拿着放大鏡去觀察，類似“什麼情況下，大熊貓可以被烤着喫？”的言論讓他時常陷入非議之中。

2020年9月8日，羅翔的一則“要珍惜德行”的微博被網民暗指“諷刺英雄”，遭受網絡暴力之後，羅翔最終退出微博。

而這種來自飯圈文化的反噬，目前也已經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東方甄選的決策。

6月底的幾場直播中，東方甄選的幾位新主播遭到粉絲質疑，“有板有眼的營銷帶貨，令人失望”“新主播的加入有種追了半個月的偶像塌房了的感覺”，質疑甚至上升到對新主播的人身攻擊上，像“這個女主播看着很有心機，一直在搶話”。

也有些人在爲新主播說話“大家要給新人一些時間”，但是仍然敵不過反對的人，最終仍然以新主播下播而告終。6月30日，東方甄選在抖音評論區放了一則評論疑似在回應最近的風波，“大家的建議、批評和鞭策我們都收到了，在這裏謝謝大家及時直接的反饋。”後來，有觀衆發現，在有兩千多萬粉絲的東方甄選直播間，看不到新主播的身影了。

在接受央視網《雲頂對話》的採訪時，YOYO曾說，“我對於現在這個狀態迷茫的點，就是在於它現在完全影響了我的每一個動作，我不知道我哪個動作到底做得對，哪個動作做得錯。”

（文中趙晨、李珊爲化名）

參考資料：

《新東方售貨員董宇輝》界面新聞

《東方甄選遇新問題：新進美女主播但粉絲不買帳，風格如何取捨？》三言財經

《國貨美妝品牌“投靠”李佳琦，都想成爲下一個“完美日記”？》美股研究社

《手機圈也在“飯圈”化：羅永浩稱自己太難了，賣任何品牌手機都會被罵》羅永浩

《董宇輝火了後,有人要高薪挖走他?本人這樣回應》中國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