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王蕙蓉

在美國紐交所上市的尚乘數科（NYSE： HKD）上市半個多月以來瘋狂漲跌，引發人們關於誰在獲利的猜想。

尚乘數科在7月15日上市後，僅13個交易日，漲幅就超214倍，市值最高時超過4700億美元，力壓阿里巴巴，更遠高於高盛、摩根士丹利等國際投行。8月3日尚乘數科收跌30.89%後，8月4日復牌，跌幅進一步擴大至18%，截至發稿前市值爲1665億美元。

然而，尚乘數科2020財年營收只有約2522萬美元，淨利潤只有約2291萬美元。尚乘數科何以吹起如此巨大的“泡沫”？

有外媒將尚乘數科股票的異常波動現象指向散戶投機行爲。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臺（CBSNews）報道稱，Reddit論壇旗下板塊WallStreetBets和社交媒體上有投資者在鼓勵更多散戶買入尚乘數科股票，導致其股票估值大幅上升。

尚乘數科背後錯綜複雜的股權結構則指向了香港投資銀行家蔡志堅（Calvin Choi）。

尚乘數科成立於2019年，註冊地爲開曼羣島，是尚乘集團旗下的一家數字金融公司。尚乘國際（NYSE： AMTD， SGX： HKB）持有尚乘數科88.7%的股份，尚乘集團則持有尚乘國際50.6%的股權，尚乘集團第一大股東正是蔡志堅，其持有32.5%股權。

尚乘集團官網顯示，蔡志堅擔任尚乘集團董事會主席兼總裁、尚乘基金會創始人及主席。他還是青島銀行（3866.HK，002948.SZ）的非執行董事，而尚乘集團是青島銀行的長期及主要股東之一。

此前，有網民猜測尚乘數科背後的“獲利者”是否爲李嘉誠。

公開資料顯示，尚乘集團是一家全球性的多元化金融集團，成立於2003年，期初股東包括香港首富李嘉誠旗下的長江和記集團和澳大利亞聯邦銀行。2014年，尚乘引入新股東摩根士丹利亞洲私募股權投資基金（MSPE），李氏家族逐漸淡出尚乘，不參與其日常管理營運。

8月4日，李嘉誠旗下長江實業在官網發佈新聞稿撇清與尚乘數科關係，稱“長江集團旗下公司沒有直接持有尚乘數科之股權，亦與該公司沒有任何業務往來”。長江集團於接近10年前已經出售絕大部份持有之尚乘集團權益，現正在洽談出售其所持不足4%的尚乘集團股份。

蔡志堅

少年得志，曾得到董文標賞識

根據尚乘國際招股書，現年40來歲的蔡志堅履歷豐富，其中投行經驗更是爲後來蔡志堅打造尚乘集團打下基礎。

2001年至2005年，蔡志堅在香港普華永道會計師事務所和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香港）工作，最高職位是高級經理。

2005年7月至2008年12月，蔡志堅進入花旗集團工作，擔任花旗集團投資銀行板塊的中國首席戰略合作官，領導中國區戰略聯盟部門。

2009年1月至2010年10月，蔡志堅回到香港普華永道會計師事務所在擔任財務部總監。此後至2016年1月，在瑞銀擔任投資銀行部門董事總經理。

上述經歷中，瑞銀的經歷尤爲重要。據財新報道，蔡志堅在瑞銀工作期間參與多個金融機構IPO項目，並在民生銀行融資項目中結識了時任民生銀行董事長的董文標，此後交往密切。

2014年，董文標卸任民生銀行董事長一職，並創立了中國民生投資集團（下稱“中民投”）。

2015年，中國民生集團和私人投資公司瓴睿資本（LR Capital）組成的聯合財團購入尚乘集團股權。據財新報道，前述財團購入的是71.03%的控股股權。在這場股權交易中，瑞銀是以摩根士丹利亞洲投資有限公司（下稱“摩根士丹利”）爲首的股份賣方的財務顧問，蔡志堅則代表瑞銀擔任項目保薦人。

此後，尚乘集團主要股東方包括長江和記實業、摩根士丹利、中民投集團和瓴睿資本集團。據財新報道，此次投資後，蔡志堅應董文標之邀加入中民投。蔡志堅曾在2017年以中民投總裁高級助理、亞洲機構投資者聯盟祕書長、中民投香港總部負責人的身份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專訪。

2016年2月，也即在中民投和瓴睿資本集團拿下尚乘集團控股權3個多月後，蔡志堅開始出任尚乘集團的董事會主席和首席執行官。

3年實現2家公司上市，朋友圈擴至小米集團

成爲董事會主席和首席執行官蔡志堅，開始打造全新的尚乘集團，業務開始涉足投資銀行、商業銀行、資產管理、保險經紀，及地產發展、教育、創新與數字經濟等。

尚乘數科和尚乘國際均由尚乘集團拆分旗下業務板塊而來。尚乘國際於2019年8月登陸紐交所，並於2020年在新加坡交易所二次上市。尚乘國際成功在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IPO掛牌交易後，蔡志堅發佈微博稱，“我的心願是打造一家在這個嶄新時代冉冉而生的金融百年老店，開啓華人新時代金融機構的新篇章。”

除拆分上市外，尚乘集團的“朋友圈”也越來越豐富。其戰略合作伙伴達到近百家公司，除了大名鼎鼎的小米集團，也包括多家互聯網金融公司，如小贏科技、58金融、微貸網等。

圖爲小米集團創始人、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雷軍（右三）、聯合創始人兼高級副總裁、小米金融董事長兼CEO洪鋒（右二）、小米集團金融辦公室負責人劉偉（左一）與尚乘集團董事長兼總裁蔡志堅（右一）及原滙豐控股執行董事、滙豐銀行主席、原香港中文大學校董會主席、長和集團獨立董事鄭海泉（左二）

尚乘集團以及蔡志堅本人與小米的“緣分不淺”。

2019年5月9日，尚乘集團與小米集團聯合宣佈，其共同發起設立的合資公司洞見金融科技有限公司（現爲天星銀行有限公司）獲香港金融管理局頒發虛擬銀行牌照。尚乘數科招股書還披露，尚乘數科子公司與小米、新加坡能源集團（SP Group）和數字融資平臺Funding Societies簽訂了一份投資意向書，並於2019年12月31日提交了新加坡數字銀行批發牌照申請。

2019年5月26日，蔡志堅發佈微博稱，“尚乘與小米金融的正式合作已經超過一年，有着許多共同的汗水、建立了信任及默契、很榮幸一起拿下了香港銀行牌照，還有更多的然後及未來。謝謝雷總及洪大的大力支持！謝謝劉偉兄弟的支持”，並@了小米科技創始人、董事長兼CEO雷軍，小米科技創始合夥人和副總裁洪鋒、以及小米金融。

與中民投反目，曾被香港證監會調查

被尚乘數科暴漲200多倍推上風口浪尖的蔡志堅亦被傳“麻煩纏身”。

在蔡志堅近日被傳的各類風波，繞不開中民投討債與香港證監會對其進行的調查。

香港證監會對蔡志堅展開調查的案件主要有兩個。其中之一就是中國民生集團和瓴睿資本（LR Capital）組成的聯合財團購入尚乘集團股權。裁決書披露，該項交易於2015年5月展開，內部代號爲“前沿計劃”（Project Frontier）。瑞銀是以摩根士丹利亞洲投資有限公司爲首的股份賣方的財務顧問，而蔡志堅則代表瑞銀擔任項目保薦人。

裁決書指出，彼時蔡志堅擔任瑞銀集團的董事總經理，也是獲香港證監會發牌進行證券交易、就證券提供意見和就機構融資提供意見的人士。當時，瑞銀集團指派蔡志堅擔任客戶業務和關係銀行家，處理有關瓴睿資本的事宜。股份買賣協議在2015年6月19日籤立，並在2015年10月完成交易。

香港證監會在1月14日發出《決定通知書》，裁定蔡志堅參與瓴睿資本和旗下公司業務的程度，超越了一般客戶業務銀行家的職責範圍，可能令其與瑞銀集團及/或其客戶之間出現利益衝突。此外，蔡志堅未有向瑞銀集團披露有關的實際或潛在利益衝突。

香港證監會認爲，從一些申請人有參與其中的電郵通訊可見，申請人指示瓴睿資本旗下公司在前述交易項目中執行決策工作，但摩根士丹利對此毫不知情。儘管證監會接納蔡志堅在該交易項目的角色不涉及任何受規管活動的說法，該會認爲是蔡志堅令自己與瑞銀集團及/或其客戶之間出現潛在利益衝突，但未有向瑞銀集團申報有關的實際或潛在利益衝突。

第二個案件則涉及中國硅料龍頭企業新特能源（01799.HK）在港股的首次公開募股上市。該項目內部代號爲“綠洲計劃”（Project Oasis），於2014年9月開展。

在“綠洲計劃”中，瑞銀證券香港擔任新特能源股份有限公司（“新特”）首次公開招股的聯席保薦人，而瑞銀集團是聯席全球協調人、聯席賬簿管理人和聯席牽頭經辦人，蔡志堅是交易小組成員。瓴睿資本附屬公司中國增長有限公司和中民投的海外子公司中民國際是新特首次公開招股前的投資者，而LRC Belt and Road Investments Limited則是首次公開招股的基石投資者。

香港證監會表示，蔡志堅向瓴睿資本就另一名投資者在新特首次公開招股前所作的投資提供協助和資料，但瓴睿資本卻是蔡志堅客戶的對手方。

由此，香港證監會裁定蔡志堅並非“擔任持牌人的適當人選”，並依據《證券及期貨條例》第194和196條，對其做出禁業兩年的處罰決定。蔡志堅隨後提出複覈申請，包括閉門聆訊申請。但其閉門聆訊申請不獲接納，目前該案尚待審理，正式聆訊將在2022年12月12日至16日間公開舉行。

此外，中民投向蔡志堅追債一事也曾鬧得沸沸揚揚。據財新報道，2019年蔡志堅曾在香港被深陷財務困境的中民投追債，更被指控金融詐騙。

追債一事則指向亞聯投海外投資基金。2017年，中民投發起中國首隻由衆多機構聯合抱團出海的超級海外投資基金，即亞聯投海外投資基金，基金規模曾預計高達100億至150億美元。時任中民投總裁高級助理、亞洲機構投資者聯盟祕書長、中民投香港總部負責人的蔡志堅更是向21世紀經濟報道表示，亞聯投海外投資基金構想正是基於“一帶一路”大背景下而產生。“通過設立亞聯投海外基金，我們也能夠更好地抓住這一輪新型全球化的發展機遇，在發達經濟體及‘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佈局，尋找並孵化養老醫療、高科技、金融科技和新興產業項目。”

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注意到，2019年10月，蔡志堅曾發佈微博稱，“我打造尚乘，小世界，大理想，一步一艱辛，不怕難，沒有捷徑，只相信努力奮鬥，天道酬勤，相信正道路上，點點滴滴積累，終有一天能走到更加長遠和光明的未來。”

責任編輯：鄭景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