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錢江晚報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唐旭鋒 通訊員 陳瑩

38℃的高溫,在寧波鎮海、江北等城郊農村,正是農忙時節,活躍着一批外地來的割稻客。

男人們在稻田裏突突突開着割稻機,女人們則住在貨車裏爲自家男人準備喫的和喝的。

陽光曝曬着金黃的稻田,割稻客們揮汗如雨的身影,構成了城市郊區一道獨有的風景。

△正在傾倒收割好的稻穀。

1】從江蘇農村來到寧波,晚上就住在貨車裏

許海珊和丈夫孟維健來自江蘇連雲港灌南縣。

20余天前,包括夫妻倆在內的10個老鄉,開着6輛黃牌貨車從江西南昌出發直奔寧波。許海珊說,六家割稻客都把收割機裝在貨車上,到了寧波鎮海,安頓好,立即投入割稻工作。

所謂安頓,就是簡單地去街邊小店喫一頓,在貨車裏洗個熱水澡,就準備第二天的工作了。有介紹人對接好當地的種糧大戶,每畝價55元。當晚,還得把收割機檢查一遍,加好油,這收割機每輛二三十萬元,每年的檢修費也要三萬元,是割稻客們賺錢的工具。

△貨車上掛滿了晾曬的衣服。

△一輛貨車就是割稻客臨時的家。

7月底,鎮海融媒體記者陳瑩在九龍湖鎮中心村的馬路邊碰到了許海珊和她的老鄉們,路邊停了幾輛卡車,車上掛滿了晾曬的衣服。當時許海珊和三個女人正坐在地上乘涼,而她們的男人們就在附近的稻田裏開着收割機在搶收稻穀。

大卡車成了他們臨時的“家”。“午飯是主家給的,晚飯去附近的小館子喫一點,晚上睡車裏,白天他們去田間,我們就在陰涼處乘涼,爲他們做好後備工作。”說着,許海珊帶記者去參觀了他們臨時的“家”:“車上有大水罐,可以解決日常洗簌,把座位放倒就是一張牀,裝了空調和電扇,晚上還不算熱……”許海珊一邊說,一邊整理着車上的衣物,狹小的空間,雜亂又充滿了煙火味。

△孟維健在檢修收割機。

2】收割機裏雖有空調,但也熱得不行

兩天後,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聯繫上許海珊夫妻倆,他們已經“轉戰”到寧波江北區。

那天高溫依然炙熱,小時新聞記者開車繞過田間小道,終於在寧波北樞紐一帶,找到了正在田裏作業的孟維健。

△孟維健在開收割機。

這片田位於城中村,當時正值中午時分,空氣如蒸籠,小時新聞記者穿着牛仔褲和球鞋,準備下田找孟維健。這時一個叫程勝國的本地人出現了,手裏捧着四份盒飯。原來程勝國是一位中介,把外地割稻客介紹給本地的種糧戶。“我們這個老闆在江北種了800畝,鎮海駱駝街道那邊種了1000畝。”程勝國說。

一輛收稻穀的農用車開到田邊,等割滿稻的收割機開到田邊,通過一個支起的倉鬥,將稻穀轉運到農用車上。小時新聞記者爬上農用車,和農用車司機聊了聊。“我們也怕熱。”司機說,以前是用拖拉機運穀子,熱得不行,幸好現在農用車裏裝了空調。

△程勝國在收稻穀。

農用車上的穀子裝滿後,司機會運到附近的烘廠,他們的報酬是每公斤2分錢。正聊着,孟維健開着收割機過來了,這是個健碩的農家小夥,30多歲的樣子,臉上滿是汗珠子,褲腿上沾滿了泥水。

當小時新聞記者提議跟着他一塊割稻時,不善言辭的孟維健擺擺手說:“不行,不行,駕駛室坐不了兩個人。”

卸完稻穀,記者跟着他上了岸,他走到田邊的樹蔭下,沒顧得上洗手,打開盒飯就喫起來。這飯一葷一素,是東家送過來的。

△孟維健(左)匆匆喫盒飯,褲腿上沾滿了泥。

喫飯時,記者趁機和孟維健以及身邊的一位老鄉聊了聊。

“今年確實是最熱的。”孟維健說,沒空調的話,駕駛室起碼六七十攝氏度。雖然有空調,但發動機太熱,作用不是很大。“再熱也要挺着,熬一熬一天就過去了。”

小時新聞記者本以爲收稻子可以清早出門,中午時分休息一會兒。“那不行的,早上有露水,影響收割質量。因爲溼稻穀一天烘不幹的。”旁邊的老鄉說,“我們上午9點開始幹活,一般要幹到傍晚。”

匆匆扒拉完盒飯,孟維健又回到了田裏,一頭鑽進駕駛室,連給記者拍照的機會都沒留。

突突突……收割機又向着另一塊稻田出發。田邊的程勝國說,這田是第一年種,有些不平,收割機開起來很喫力,尤其是從一塊田跨越到另一塊田,記者看到收割機費了好大勁纔開過去。

將田裏最後一茬稻穀收完後,孟維健又開着收割機,穿過城中村,到附近的另一片稻田去了。

在稻田邊呆了半個多小時,記者已經感到頭暈乏力,感覺中暑。

3】妻子爲他備了避暑藥,半個月賺了萬把塊

前天,小時新聞記者再次電話聯繫了許海珊夫妻倆,得知他們又“轉戰”到重慶了。

許海珊說,在寧波幹了半個月,賺了萬把塊錢。接着又立即奔赴重慶,都沒有回過老家。

小時新聞記者瞭解到,在江蘇灌南縣,像許海珊夫妻倆這樣的割稻客有不少。他們的家鄉也是種稻的,10月份才收割,之後種上小麥。所以7月中下旬開始的南方“雙搶”季節,正是他們一年中賺錢的最好時機。

“掙的都是苦力錢。”許海珊說,55元一畝的價格其實不高,像寧波江北那片稻田,因爲整得不平,老闆會適當加一點錢。“一天最多收20畝,烘乾機滿了,我們就要收工了。”

作爲妻子,許海珊很擔心酷暑中勞作的丈夫,所以在收割機駕駛室除了飲用水,還常備了防中暑的藿香正氣水以及內服的藥。“我們有個老鄉就在寧波中暑了,還去醫院掛了點滴。”許海珊說。

對於這個季節奔波在外的割稻客而言,收工後在貨車裏洗個澡,出門去小撮一頓(有時在車裏喫泡麪),也許是最安逸的事了。他們的卡車有時停在鄉村小道,有時停在城市收費泊位,這個流動的特殊羣體,值得我們關注並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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