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众化走过来的人,都觉得有比赛就已经很幸福了。”中国飞盘联赛揭幕战打完,兵马俑-RJM队长翟宇虹感慨道。

作为陕西飞盘圈元老式的人物,她曾是女子飞盘国家队的成员,赛场上每支队伍从她身边路过,都会有队员喊她一声“虹姐”。

而在8月6日中国飞盘联赛揭幕战前一天,翟宇虹凌晨三点才躺下休息。球队装备、球员信息、赛程安排......各色信息全涌进她的手机。

但她始终把幸福二字挂在嘴边。

从小众到爆火再到联赛成立,翟宇虹见证了飞盘成为流量宠儿的过程,也见证了飞盘被流量裹挟后的各种偏见与非议。

那么,对于近一年才真正出圈的飞盘运动,联赛的意义在于何处?一名参赛队员在朋友圈写下这样一句话:

“它飞上了天的同时,也在脚踏实地地沉淀与稳健发展。”

“幸福爆了!”

坐在场边的翟宇虹浑身湿透,不停地喝着水,但眼里满是兴奋。

她所在的兵马俑-RJM队刚刚和西安体育学院V7队打完了揭幕战,虽然大比分输掉了比赛,但这场比赛在飞盘圈的地位举足轻重——这是中国飞盘联赛首战的首场比赛。

“中午给你5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幸福死了!幸福爆了!”打完揭幕战后,翟宇虹和全队都没离开赛场,而是留在场边继续观看了第二场的比赛,时不时和队员讨论比赛中出现的问题。

即便西安此刻的温度接近40摄氏度,热浪拍在身上逼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但对于翟宇虹来说却有一丝幸福感。

“这个比赛特别友好,平时我们中午打的时间特别多,现在能在家门口安排下午甚至晚上打,对我们来说太幸福了,我们出去比赛从来没有在晚上打过!”

飞盘在近一年时间里火遍全网,但国内将飞盘视为竞技运动并参与比赛,却是另一幅场景。

翟宇虹此前参加比赛,经常都是周五下班出发,周日打完比赛立刻返程,因为这样不耽误第二天上班,“以前小众项目全是自费,有人为了省钱甚至买硬座坐一晚上,食宿费用都要自己承担,所以我们出去比赛都是三四个人挤一个房间。”

“那时候比赛也没有任何奖金,能拿一个MVP的纪念盘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竞技飞盘的圈子不大,即便翟宇虹这样的圈内老人,一年也不过十场比赛,许多时候还是联合组队,整支队伍一起出去比赛的情况,一年最多就一两场比赛。

“以前飞盘没那么多人,所以加别的队伍比赛很正常,当时恨不得有人在问我们干什么,我们就把他拉来玩飞盘。”

当中国飞盘联赛首站落地西安,翟宇虹不用再像赶场一样带着行李去上班,但中午休息的时间,她依然带着6名离家较远的队员回家,“大家到我家打个地铺休息一下。”

而打到决赛不慎崴脚的翟宇虹,一边被医护人员喷止疼喷雾一边说:“很爽!特别是比赛!”

幸福和爽,也成为整站飞盘联赛中翟宇虹挂在嘴边最多的两个词。

而作为国家体育总局牵头建立的国家级飞盘联赛,陕西·西安站赛事总监徐杰就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

“按照我们的规划,中国飞盘联赛结束后会组织省级和市级的飞盘联赛,形成一个多层的联赛制度,让不同水平的队伍参加飞盘运动,让中国飞盘的水平越来越高。”

快马加鞭

飞盘在中国的发展有多迅猛,看一看中国飞盘联赛的推进速度就知道了。

7月7日,国家体育总局社体中心发布通知,拟于8月开始举办首届中国飞盘联赛;

7月28日,国家体育总局社体中心印发通知,公布了中国飞盘联赛陕西·西安站竞赛规程;

8月6日,中国飞盘联赛首站陕西·西安站正式打响。

“这背后是很多人通宵努力的结果,现在有这个规模真的很了不起。”翟宇虹感慨,“赛前社体中心的领导跟我们聊,发布的飞盘联赛通知有6000多万的关注量,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火。”

从7月7日国家体育总局发布通知后,飞盘便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通知中的足球场、男女混合赛等字眼,让飞盘以最出圈的方式“硬刚”舆论。

根据微博统计,举办飞盘联赛的相关话题收获了5亿以上的阅读量,原创发博人数达到3.8万,讨论量和互动量均达到10万+,这些都足以说明飞盘的“出圈”。

但飞盘联赛的推进速度真的像看上去那样迅速?飞盘联赛的成立真的是“跟风”飞盘热吗?

在飞盘从业者张坤看来,飞盘在社交网络的爆火和飞盘联赛的快速成立并非因果关系,更多属于一种巧合,“这既是必然也是偶然,一半的原因是恰好赶上了。”

如张坤所说,早在2019年10月发布的《体育总局社体中心关于2020年赛事活动推介招标的公告》中,便出现了飞盘的身影。

其中包括全国飞盘公开赛、全国飞盘城市系列赛、全国24岁以下青少年飞盘联赛等多项赛事,但最终因为疫情没能成功落地。

“我们最开始是想做高校间的飞盘联赛,但是因为疫情,有些困难。”全国飞盘联赛赛事运营单位、杭州飞盘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张建华解释道,“首届全国飞盘联赛我们也只打算设四站,东南西北各一站,但没想到各个城市报名热情这么高,最终变成了十几站。”

“我们希望能用三年的时间,打造一个半职业的飞盘联赛。目前联赛有7家赞助商,联赛冠名都还没有出售。”

看似火速上马的中国飞盘联赛,早在许久之前便扎下根汲取养分,未来还要继续“做大做强”。

傲慢与偏见

不过当视频网站直播中国飞盘联赛的决赛时,弹幕区的评论依旧刺眼。一名队员接到长传达阵得分后,有网友写道:“什么鬼,可惜这么好的足球场。”

类似的评论比比皆是,毕竟飞盘的出圈很大程度上并非它的竞技性,而是强大的社交属性。流量的裹挟下,飞盘成为新晋的运动宠儿,也被傲慢与偏见笼罩。

“我很不喜欢用‘媛’或者某一个特定的词汇来描述某一类人,这首先是对运动的不尊重。”

“其次我相信随着飞盘在国内的发展和普及,越来越多的人也会真正了解到飞盘这项运动的魅力。”

中国飞盘联赛上,WFDF世界飞盘联合会认证国际级飞盘观察员戴华不断重申,“这不是一个只强调社交的运动,评判它时不应该忽视它的竞技性。”

在此之前,国内并没有国家级别的飞盘联赛,更不要说职业飞盘运动员。因此在群体意识中,作为体育运动的飞盘还颇为陌生。

甚至在转播中国飞盘联赛决赛时,解说员因沟通不畅等原因,将决赛的13分制说成了11分制,直到一方得到11分比赛还未结束才发现问题。

“国内以前都是民间组织者举办的比赛,缺乏这种规范化的赛事框架,现在成立了国家级赛事,能让更多飞盘爱好者有一个固定的模式了解飞盘。”

中国首个参加美国职业飞盘联赛的选手王逸鹏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强调,中国飞盘联赛或许会成为打破外界偏见的契机。

“被理解”,是联赛的使命

相比而言,网络上的许多偏见并不能站住脚。

不少人觉得飞盘男女混赛,是为了方便社交,但这项运动的核心精神之一是男女平等,因此国际主流赛制是男女混合赛。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场地之争,飞盘运动要求一片长100米宽37米场地,国内符合这一场地要求的典型代表便是11人制足球场。

而在国内体育用地不足的情况下,类似足球场这样的公共空间往往承载着多种功能,并不是所说的“非足球勿扰”。

对于相对小众的飞盘运动来说,即便是在拥有职业飞盘联赛的美国,也时常将比赛放在足球或橄榄球场中进行。

如果“被发现”是社交网络给飞盘的馈赠,那么“被理解”则是中国飞盘联赛的使命。

结语

由于疫情防控等原因,中国飞盘联赛陕西·西安站并没有现场观众,但是飞盘第一日比赛结束的当晚,一位场外的父亲买了一个飞盘带自己三岁的女儿玩耍,“之前没玩过飞盘,今天看着挺好玩带她玩一下。”

这一晚,女孩旁边有人用飞盘带着狗狗玩耍,远处另一片足球场则有人练习棒球。

但女孩眼里不会有“足球场只能踢球”、“飞盘是宠物的玩具”、“不正经才玩飞盘”的想法,长大后她或许只记得:

“那个晚上天很热,知了叫得很响,球场里很热闹,爸爸给我拿了一个叫飞盘的东西,好像还挺好玩的。”

这样的满足似乎和翟宇虹的感受颇为相似,“从小众比赛走过来的人,都觉得有比赛就已经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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