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文 

一代風投男神孫正義近日公開認錯,“我爲自己過去貪圖暴利而感到羞愧。我們太自信,太好高騖遠。”

孫正義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軟銀集團發佈了截至今年6月30日的2022財年第一財季(第二季度)業績報告。第二季度淨虧損3.16萬億日元(合234億美元),刷新了上季度虧損1.7萬億日元的紀錄,續創歷史新高。此時軟銀的股價和去年2月50美元的高點比,跌了超過6成。

當然,不能以孫正義投資的一時得失來評判其功過。近期,在美聯儲連續加息下,對利率更爲敏感的科技股股價大幅波動,而軟銀所持基本爲科技股,這是軟銀業績受挫的重要原因。

未來加息週期結束,軟銀所持科技股的股價有可能隨着回調。

然而,孫正義之前屢試不爽的投資哲學,確實面臨時代變化所帶來的考驗。孫正義所重倉的互聯網科技賽道正面臨發展瓶頸。在過去20多年中,中美等國家經歷了從PC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的技術革命,電子商務、移動支付等顛覆性創新催生出巨大的藍海市場,數以億計的人成爲高頻率使用互聯網服務的用戶,這也證明了互聯網新經濟的高成長性。而資本的不斷湧入,也讓衆多互聯網初創企業能夠在短短几年內成爲獨角獸,在催生了一個又一個創富神話後,以孫正義爲代表的風投人士也就成爲成功的代名詞。

遺憾的是,移動互聯網的流量增長模式已然見頂,絕大多數互聯網新經濟領域成爲紅海。接下來,硬科技增長模式需要更長的投資週期,也面臨更多的不確定性。同時,互聯網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所需的深度與廣度遠遠超過了之前的想象,孫正義按照以往投資邏輯,重倉投資這些領域的互聯網科技初創企業,就必須耐得住寂寞,經歷更漫長的等待。

但當越來越多的機構和個人投資者開始關注企業的盈利能力時,一旦孫正義所投資的互聯網科技股業績表現不如預期,就會有部分投資者離場。作爲一級市場投資者的孫正義,眼睜睜看着所投資企業的高股價在二級投資市場不再被接盤,這成爲近年來軟銀鉅虧的重要原因。

同時還要看到,無論是中美還是其他國家,對於互聯網企業的監管態度也在轉變,尤其是反壟斷監管力度持續增強,二選一、排他性競爭、低價傾銷乃至燒錢模式都不再被容忍。這使得不少形成此類路徑依賴的互聯網行業頻繁受到整頓,這對於孫正義而言是更大的挑戰。互聯網經濟從以往的政策“寬門”走向須處處合規的監管“窄門”,意味着互聯網創業必須承擔更高的法律成本,利用制度漏洞套利的野蠻生長模式不再被允許,其背後的激進投資風格也必然受壓。

由此可說,孫正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投資挫敗,源於互聯網燒錢時代的落幕——任何企業披上互聯網“金衣”就能獲得高估值、高額風投、並且不斷有後續投資人擊鼓傳花的模式,已然失靈了。互聯網行業最終要回歸與實體經濟同樣的估值模型,圍繞利潤與現金流來衡量一家企業是否具有可投資價值,這也要求以孫正義爲代表的風投機構以及互聯網創業者們不能再滿足於講故事,以無節制的燒錢來完成市場份額的搶佔,然後上市套利,而是要專注於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鍛造,爲用戶帶來真正有價值的產品和服務,用不摻水的財務數據說服投資者長期持有,這其實更有利於成熟的互聯網投資理念形成、企業的長遠發展。

(作者系資深評論員)

責任編輯:劉萬里 SF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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