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不排除當初轉讓方弄虛作假” 陸家嘴6年前拿下的地塊局部污染嚴重:已建成學校至今無法啓用

事涉6年前拿下的地塊。從陸家嘴(SH600663,股價9.87元,市值398.2億元)第一次發佈公告到公佈進展已經過去了4個月。

4月14日,陸家嘴公告,從“中環網”上獲悉,江蘇省生態環境廳發佈了中央第二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移交事項,其中涉及上市公司控股子公司蘇州綠岸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綠岸公司)名下部分土地存在污染。7月26日,陸家嘴發佈公告更新了事件進展,稱綠岸公司旗下1號、2號、3號、4號、5號、6號、10號共7塊土地存在污染,局部區域污染情況嚴重。

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現場看到,目前2號地塊上已建有蘇州雷丁學校,但受地塊被污染影響,校舍至今仍未啓用。

222輪激烈角逐拿下綠岸公司

8月1日,蘇州綠岸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綠岸公司)售樓處。“對我們開發商來說,我們其實也是受害者。”有公司員工說。

會有如此說法,還得從6年前說起。

2016年10月,陸家嘴公告下屬全資公司上海佳灣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佳灣公司)與華寶信託-安心投資20號集合資金信託計劃(以下簡稱安心信託;上述雙方簡稱“聯合競買體”)於2016年10月17日在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聯合競得綠岸公司95%股權,總金額爲85.25億元。

其中,佳灣公司出資20.25億元,安心信託出資65.01億元,同時陸家嘴的全資子公司上海佳二實業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佳二公司)認購安心信託20.25億元的劣後級份額。

綠岸公司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程雅攝

掛牌轉讓綠岸公司的,是江蘇蘇鋼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蘇鋼集團),啓信寶顯示,蘇鋼集團由方正產業控股有限公司持股67.88%、北大方正集團有限公司持股24.57%、蘇州紡織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持股7.54%。

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官網顯示,綠岸公司名下主要資產爲位於蘇州市西北部高新區滸墅關鎮17宗地塊的使用權,規劃用途爲住宅、商辦、工業研發、教育、加油站等,佔地近1500畝,規劃總建築面積約爲108萬平方米,其中住宅用地規劃總建築面積約爲66.4萬平方米,是近年來整個蘇州市場體量最大的地塊,可供整體系統開發,打造樣板性建築羣。綠岸公司95% 股權轉讓項目,評估值爲13.6億元,掛牌價格31.5億元。

最終,截至2016年10月初掛牌期滿,共有30多家意向受讓方遞交了意向受讓申請材料,其中包括多家知名房企。

陸家嘴能夠拿下綠岸公司也費了不少力氣。掛牌期滿後,上海聯交所於當年10月17日組織實施了網絡競價,共有19家意向受讓方參與競價,經過222輪報價的激烈角逐,最終被聯合競買體以68.4億元的最高報價收入囊中,此外另需承擔債務16.85億元。

陸家嘴:不排除出讓方“弄虛作假”可能

在陸家嘴2016年發佈的評估報告中,公佈了17個地塊的用途。其中,1、2號地塊的用途爲工業(研發),3、10、11、12、14、15號地塊的用途爲住宅,4、5、7、8號地塊的用途爲商辦,6號地塊的用途爲辦公,9號地塊用途爲商業(社區中心),13、16號地塊用途爲幼兒園,17號地塊用途則爲加油站。

截至該評估報告出具日,綠岸公司個別區域存在土壤污染及噪音污染等問題。2014年~2015 年,蘇州市環境科學研究所及蘇州市蘇城環境科技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蘇城環境)開展了對相關地塊的調查評估,最終確定該場地0-18m深度內,污染範圍爲17542平方米,污染土方量爲39604立方米,涉及的修復費用約4752.48萬元。

而至今年4月14日,陸家嘴公告稱,從“中環網”獲悉,綠岸公司名下部分土地存在污染。截至當時,已開發其中8幅地塊。綠岸公司意外發現,已建設教育設施的2號、13號地塊及尚未開發的3號、4號地塊均存在嚴重污染風險,土壤或地下水中諸多元素大幅超標,不符合該等地塊原對應的規劃用地標準,4幅地塊面積合計約11.8萬平方米。

值得注意的是,最初的評估報告中提到,2號地塊的用途爲工業(研發),如今卻變成了教育。《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現場看到,目前2號地塊上建設了蘇州雷丁學校。據蘇州高新區管委會官網介紹,蘇州雷丁學校預計將於2021年4月完成正式交付,並於2021年9月迎來首批新生。但記者在現場瞭解到,蘇州雷丁學校目前並未安排學生在該校區就讀。

陸家嘴方面則就土地污染事宜報告了當地政府部門,並於4月12日獲悉環保部門發佈信息對污染情況進行了初步確認。綠岸公司已暫停相關開發建設工作,並實施了嚴格管理。

陸家嘴發佈的公告顯示,當初蘇鋼集團掛牌時披露的信息顯示,綠岸公司名下地塊中,非焦化區域的土壤和地下水基本未受到污染,可再開發利用;焦化區域的污染主要集中在4號地塊局部區域,股權交易後,綠岸公司已就蘇鋼集團所披露的污染範圍進行了治理修復。

陸家嘴4月14日的公告稱,在環境調查同時,公司組織專門力量覈查發現,在蘇地2008-G-6號地塊調規變性及出讓過程中,不排除蘇鋼集團、環境檢測機構等存在涉嫌一系列違法違規、弄虛作假等可能,導致存在嚴重污染的土地進入公開交易市場,並在掛牌轉讓綠岸公司95%股權時隱瞞了相關信息。公司正在就土地調規及出讓過程中行政審批及部門監管的合規合法性進行深入查覈。

部分區域污染嚴重,開發工作已暫停

7月26日,陸家嘴發佈事件相關進展公告稱,上市公司按生態環境部督察辦要求,配合其委託的南京環境科學研究所(以下簡稱南科所)進場對綠岸公司名下全部17塊土地進行初步檢測調查。5月11日,生態環境部督察辦以視頻會方式向陸家嘴口頭通報了南科所初步調查結果,1-6號、10號共7塊土地存在污染,局部區域污染情況嚴重,其他地塊可安全利用。

上述7幅地塊土地面積約26.7萬平方米,2號地塊項目已竣工,其餘6幅地塊尚未開發。截至2021年末,累計工程等投入金額約3.5億元,對應的存貨金額爲44.8億元。

陸家嘴稱,蘇鋼集團掛牌時披露的相關信息與公司瞭解到的南科所調查結果及公司調查覈實的地塊實際污染情況不符。目前,綠岸公司已暫停相關開發、建設、銷售工作,並已對上述污染地塊實施了嚴格管理。

陸家嘴表示,已成立專項工作小組,正全力以赴開展處置、維權工作,已與蘇州當地政府及蘇鋼集團交涉,努力推進該等污染地塊儘快啓動詳細調查工作,及推動相關責任方承擔後續處置責任,將結合後續進展,在法律框架下采取相應措施,積極維護公司權益。

8月3日,記者致電蘇鋼集團,接電話的工作人員表示,“不瞭解這個情況”,之後便掛斷了電話。8月5日,記者又向蘇鋼集團發送採訪函,但截至發稿,未獲回覆。

8月5日,記者亦致電陸家嘴,公司證券部工作人員稱,相關事項公告裏都有介紹,公告未曾交代的事情無法透露,“我們認爲,之前土地出讓方於交易所披露的信息不全,我們公告裏也寫得很清楚。這種情況和它當時公告的情況是不符的,我們肯定會推進調查程序,等事情調查清楚了,我們雙方再去協商、溝通,看最後怎麼樣來解決。”

有地塊大門緊鎖

8月1日,記者以業主身份來到綠岸公司售樓處,工作人員讓記者填寫了一份訴求登記表。該工作人員介紹,目前已建設小區所在的地塊沒有土地污染問題,但蘇州雷丁學校所在的2號地塊確實有污染問題,按照目前的情況,肯定無法開學。不過,公司開發及銷售行爲都是合法合規的,不存在“隱瞞”的情況。

“對我們開發商來說,我們其實也是受害者。因爲投資了這麼多,我們所有的地塊都開挖建設幾年了。但是學校確實目前來說存在污染,然後學校本來它對地塊要求也更嚴格,所以現在開學的話暫時是說不準,也沒辦法列出一個(具體日期)。”該工作人員稱。

據該工作人員介紹,目前有污染的區域主要在2號地塊周圍的幾個地塊,前期蘇鋼在此生產或許有部分污染滲透到地下,而公司是通過正規渠道拿到這些地塊,沒有理由懷疑土地有問題。

前述工作人員進一步介紹,目前地塊上已建設完畢的商業區及學校都未正式開放,未污染的地塊還在繼續施工,有污染的地塊則在繼續治理,但這是長期的過程。另外也有部分業主詢問土地污染的情況,有1、2位提出想要退房。

8月初,《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實地走訪了陸家嘴公告中提及的數個地塊,看到每個地塊上均設有保安亭,外部人員無法進入,2號地塊附近則有一些土地尚未開始建設。

2號地塊附近的一處未施工地塊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程雅攝

記者注意到,14號地塊外的工程施工告示牌顯示,開工時間本應爲2020年10月,竣工日期爲2021年2月,但該地塊如今大門緊鎖,院內雜草叢生,已超過圍牆高度。

14號地塊外的施工告示牌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程雅攝

走訪當年“關聯方”

在相關地塊現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遇到多名來往該地的貨車司機。有司機透露,蘇州雷丁學校建好後,已經挖過好幾次土,但污染問題仍未徹底解決。“它是把裏面的土挖掉,然後把別的土填裏面,再放一段時間,然後再進行檢測。”據該司機稱,學校已經多次“換土”,換過填好的土地用綠布“蓋上”。

疑似蘇州雷丁學校治理中的土地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程雅攝

根據現場走訪,蘇州雷丁學校已建設完成,門口有保安。該保安表示,學校內部僅有另一名巡邏的保安,此外沒有其他人。

蘇州雷丁學校大門,內部校舍已建成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程雅攝

8月2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來到蘇州高新區管委會,試圖瞭解目前事態進展,但未能見到相關負責人。之後,記者也致電蘇州高新區生態環境局,對方表示對此事“一點都不清楚”。之後,記者向對方發送了採訪提綱,8月5日,對方確認收到採訪提綱,但表示領導暫無法接受採訪。

據陸家嘴此前發佈的評估報告,2014年~2015年,蘇州市環境科學研究所及蘇州市蘇城環境科技有限責任公司曾開展了對相關地塊的調查評估。

學校操場土地有治理痕跡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程雅攝

8月16日,記者致電蘇州市環境科學研究所,工作人員強調,並沒有對相關地塊做環評工作,調查評估不是環評,是兩個概念,調查只是對現狀情況的反應,現在具體的事情仍在調查過程中,不方便對外透露。

而另一調查評估機構蘇城環境的地址爲蘇州市高新區濱河路625號4幢,8月2日,記者來到了蘇城環境。

蘇城環境大門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程雅攝

蘇城環境內只有一名財務人員及一名後勤人員。據二者介紹,公司如今只做一些評審類項目的諮詢工作,當初的那批工作人員很多都已離職或退休了,而二人於2019年入職,因此並不清楚此事,其他工作人員由於疫情則大多居家辦公。

對方透露,此前已有相關部門做過調查,公司也進行了積極配合。“前段時間聽說是調查,後來我們領導說跟我們公司關係不大,讓我們安心工作。”一名工作人員稱。同時,對方將記者想要了解的相關問題轉達給了領導,但截至發稿,未獲回覆。

此外,資料顯示,蘇州雷丁學校是由蘇州倫華教育與英國雷丁學校共同打造的一所國際化學校。8月4日,記者來到了蘇州倫華教育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倫華教育)工商年報所在地:蘇州高新區科技城嘉陵江路189號。此處實則爲蘇州科技城外國語高級中學。

校門外的標識上印有倫華教育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程雅攝

校區保安確認此處爲倫華教育,並表示暑假期間很多領導不在,需留下聯繫方式後,轉達給領導。但截至發稿,記者未曾收到對方回電。

8月4日,記者還前往滸墅關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對方稱,領導在開會,要求記者留下聯繫方式及問題。記者留下問題後在管委會等待,但等待一段時間後對方告知,領導開完會後已下班,後續會聯繫。但截至發稿仍未獲得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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