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40年來最爲猛烈的加息步伐,擾動全球金融市場。

隨着美聯儲收緊政策,非美元貨幣大幅貶值、短期熱錢外流、資產價格暴跌循環出現,部分脆弱經濟體外部融資環境收緊,外債償還壓力隨之上升,債務危機“兵臨城下”。

誘因:美聯儲加息加速資本回流

美聯儲強勢加息,致使全球流動性顯著收緊,資本正加速從海外市場迴流美國。國際金融協會(IIF)數據顯示,7月,新興市場已連續第5個月遭投資組合資本流出,創下2005年以來的淨流出時間最長紀錄。

東方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總裁助理邵宇表示,在美債收益率走高、美元指數走強的背景下,新興市場資產吸引力減弱,利差驅動國際資本外流。

資本外流也加劇了新興市場國家本幣貶值。美聯儲大幅加息預期持續處於高位,帶動美元指數繼續攀高,至今已突破114,刷新20年來高點。美元一路飆升,非美元貨幣則慘遭“收割”。今年以來,包括歐元、英鎊、日元、斯里蘭卡盧比在內的多種貨幣對美元匯率觸及數十年來低位。

美元流動性不斷趨緊,也讓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美元債務利息負擔加劇,外部融資環境日趨惡化。隨着全球債券收益率曲線上移,發展中經濟體償還美元債務的成本也在不斷抬升。邵宇表示,債務利率的持續升高導致債務可持續性下降,在債務鏈條的傳導之下,全球債務違約風險升高,債務危機正在吞噬新興市場經濟前景。

對於新興經濟體而言,美聯儲加息還會牽制其貨幣政策的發揮空間,無法保持貨幣政策獨立。今年以來,爲了抑制高企的輸入性通脹、提振匯市、防止資本外流,不少新興經濟體被迫追隨美聯儲大幅加息,加息幅度屢創新高。粵開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研究院院長羅志恆認爲,新興市場被迫收緊貨幣可能會導致其經濟增長放緩。

現實:債務負擔加大、償債能力下滑

新興市場國家償債高峯即將到來,債務危機正在敲響警鐘。“由於美聯儲等央行此前長期實施負利率政策,致使全球政府和私人債務快速上升,部分經濟體美元債務不斷積累。”光大銀行金融市場部宏觀研究員周茂華表示,隨着美聯儲收緊政策,部分脆弱經濟體外部融資環境收緊,外債償還壓力隨之上升。

IIF數據顯示,2021年全球債務共計303萬億美元。在今年9月的全球債務監測報告中,IIF表示,全球債務與GDP比率在連續4個季度下降之後小幅回升,預計到2022年底,全球債務比率將達到GDP的352%。

美元強勢在加大新興市場國家外部償債壓力的同時,也在“腐蝕”其自身償債能力——由於非美貨幣嚴重貶值,不少國家正在消耗外匯儲備以保持匯率穩定。但長此以往,也將導致外匯儲備進一步下降,加大貨幣貶值壓力,陷入惡性循環。

此外,美聯儲加息後需求放緩,全球貿易收縮。以美元計價的國際大宗商品價格飆升,非能源和糧食出口國貿易逆差擴大。在出口需求減少和進口成本增加的雙重作用下,新興市場國家國際收支狀況惡化,也導致其償債能力下降。

經驗:美聯儲加息 新興市場“受災”

拉長時間視角來看,歷史上美聯儲的多次加息週期,都給脆弱的新興市場經濟體帶來了諸多隱患。

上世紀70年代,爲應對國內大通脹,時任美聯儲主席沃爾克急劇拉昇聯邦基金利率,導致拉美國家爆發債務危機,經歷“失去的十年”。1994年,美聯儲再次進入加息週期,此次加息也被認爲是導致1997年爆發亞洲金融危機的因素之一。

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由於多國央行維持負利率政策,全球政府和私人債務快速上升,部分經濟體美元債務“雪球”越滾越大。

面對此次美聯儲的加息漩渦,部分經濟體恐難逃坎坷命運。“可以預計的是,對於部分經濟結構單一且存在失衡、出現貿易財政‘雙赤字’、對外源性融資依存高的經濟體,將更容易受到美聯儲收緊政策影響。”周茂華說。

今年4月,黎巴嫩宣佈其央行和中央政府破產;今年7月,斯里蘭卡也因“資不抵債”宣告破產。在暗流湧動的債務危機潮中,黎巴嫩和斯里蘭卡或只是率先倒下的經濟體。

世界銀行發出警告稱,隨着金融環境收緊和美元升值,25%的新興市場正處於或接近債務困境,60%以上的低收入國家面臨債務困境。

爲了防範債務危機重蹈覆轍,各國也在積極自救。瀕臨主權債務危機的阿根廷與IMF就約445億美元的債務再融資計劃達成協議。按照協議,阿根廷承諾今年減少財政赤字至國內生產總值的2.5%,到2023年和2024年分別逐步降低至1.9%和0.9%。

“但IMF開給這些國家化解債務危機的藥方是很苦澀的。”邵宇認爲,新興市場短期內雖然可以加強資本管制,通過加息來追趕上美聯儲的步伐,也可以通過一定程度緊縮來降低外債的敞口,但恐怕無法避免經濟受到衝擊,金融市場也將遭受劇烈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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