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2年9月28日，日本橫須賀市，美國副總統哈里斯在橫須賀海軍基地會見美國海軍成員。圖/IC photo

9月26日，美國最新型導彈驅逐艦朱姆沃爾特號抵達日本橫須賀軍港，開始其首次美國本土外的部署。同一天，美國副總統哈里斯也飛抵日本，參加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國葬。這當然並非巧合。

朱姆沃爾特號驅逐艦因科幻外形被美媒稱爲“未來戰艦”。該艦排水量雖高達1.5萬噸，但隱身能力較強，其所有突出部位均進行了隱形處理，就連主炮的炮管都可以收納在炮塔中，確保其隱形性能。

對於朱姆沃爾特號此次海外部署，美國媒體報道稱，旨在爲美國最終在西太平洋地區部署高超音速導彈創造條件。該艦已被劃歸美軍第七艦隊第15驅逐艦中隊，其駐紮的日本橫須賀軍港，是美國海軍在全球最大的海外基地，同時也是美國里根號航母的母港。

爲此，日本媒體報道稱，橫須賀已經成爲美軍全球最重要基地。9月28日，哈里斯抵達橫須賀軍港，登上緊挨着朱姆沃爾特號繫泊的驅逐艦霍華德號，發表了一番鼓勵美軍“前沿部署”士氣、重申對美日韓軍事同盟期許的講話。這似乎也印證了日媒所鼓吹的“橫須賀已成美軍全球最重要基地”。

橫須賀力推“空地潛一體戰”

橫須賀位於日本東京灣入口處，“二戰”期間是日本最主要軍港之一，“二戰”後被美軍接管，成爲美軍第七艦隊司令部所在地和該艦隊最主要母港。這裏同樣是日本海上自衛隊最大軍港和海上自衛隊司令部所在地，說是日本軍事活動的核心也並不爲過。

2016年10月，朱姆沃爾特號服役，2019年4月編入美國海軍第七艦隊。此次作爲第71特遣部隊一員，自美國本土西海岸的聖迭戈軍港出發前往遠東，9月6日抵達關島，9月26日抵達日本橫須賀港進行“例行停靠”。

作爲出席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國葬的美方代表，美國副總統哈里斯也於9月26日飛抵距離橫須賀軍港不遠的橫田空軍基地。9月28日，哈里斯到訪橫須賀軍港發表講話，鼓吹所謂“自由航行行動”，稱“美軍毫無疑問是世界上最強大、最優秀的戰鬥力量”，並大肆渲染美軍的“前沿部署”意圖。

值得一提的是，朱姆沃爾特號和哈里斯並非近期美國政要到訪橫須賀的全部：9月12日至14日，美國太平洋艦隊潛艇部隊司令賈布隆少將也曾抵達這裏，會見了日本海上自衛隊和美國駐日潛艇部隊高層。

可以說，美國在短時間內對橫須賀軍港進行了密集的“空地潛一體戰”推進，凸顯了該港在美國全球、尤其遠東及所謂“印太”戰略棋盤上的重要性。

▲日本海上自衛隊艦隊航行資料圖。圖/新華社

“未來戰艦”卻面臨尷尬現實

對美軍而言，橫須賀軍港最初的作用，是震懾並就近監視作爲戰敗國的日本。但隨着冷戰的爆發，這裏成爲美國構築美日軍事同盟，並以此爲核心構築其在遠東維持霸權、圍堵“假想敵”的樞紐。

美國雖早早提出“前沿部署”的軍事戰略，併力圖以此提高前沿軍事反應速度，加大其在海外維持軍事霸權的效率，但由於“二戰”後各國主權意識增強，加上海外運營成本高企，“前沿存在”遇到重重阻力。

以號稱美國軍事戰略“和平時期最有力工具”——航母特混編隊爲例，真正常年實行“前沿部署”，即在海外基地“靠前”部署的實際上僅有一支。而這僅有的一支“前沿部署”航母特混艦隊，正是部署在橫須賀軍港。

自1973年以來，先後有中途島號、獨立號、小鷹號、華盛頓號和里根號5艘航母以橫須賀軍港爲母港，橫須賀也由此成爲美國在海外唯一的常設航母母港，第七艦隊司令部等美國海軍指揮機構也常設於此。

加上被戲稱爲“第七艦隊專職掃雷反潛大隊”的日本海上自衛隊，橫須賀在美國遠東軍事佈局上的核心、樞紐地位一目瞭然。

至於“未來戰艦”朱姆沃爾特號，則是個耐人尋味的存在。

這艘外形前衛、造價昂貴的大型水面艦艇，是美國在贏得冷戰、自認爲“海上無敵”前提下精心構想的“未來水面主力艦艇”。

基於“海上無對手”的假設前提，該級戰艦側重於隱身、多用途和“從海上”性能，即不追求海戰性能，而追求從海上對陸地沿海低防禦目標進行打擊和威懾。

但美軍隨後發現，非但“海上無對手”的假設不合時宜，該級戰艦的許多裝備也不達標，在現代海戰高烈度威脅下，成爲價格高昂、性能不穩定，海戰和海空戰性能都得不到保障的“白象”，恐怕難堪大任。

正因如此，美國纔不得不重啓舊一級伯克級驅逐艦的升級，哈里斯在橫須賀“作秀”，舍朱姆沃爾特號而登上老艦霍華德號，也正是這一尷尬現實的折射。

此次美國在服役近6年後姍姍來遲地將這艘新銳戰艦派到遠東“走秀”，當然是意在凸顯其“前沿存在”的決心，並以此鼓勵本國駐外官兵和日、韓等地區盟友“站隊美國”的信念——哈里斯此次亞洲行最後一站是韓國，有傳聞稱朱姆沃爾特號也可能到訪韓國，更將此次“炮艦外交”任務屬性凸顯無疑。

但祭起“白象”究竟會有怎樣的“療效”，實在是個大大的疑問。

▲美國華盛頓號核動力航空母艦離開日本橫須賀海軍基地資料圖。圖/新華社

美軍猶豫不決的“前沿存在”

儘管日本鷹派對美國軍政要員如此給橫須賀“面子”感到莫名興奮，但許多美國軍事專家卻對橫須賀是否適合做美國遠東軍事戰略的“前沿”心存疑問。

橫須賀毗鄰日本東京-橫濱都市圈，寸土寸金，周邊居民和社會團體對“美軍擾民”怨聲載道，而美軍內部也對此處“訓練不便”“保密困難”嘖有煩言。

不僅如此，對西太平洋而言，這裏未免過於“前沿”了，倘若對手海上實力增強，甚至有能力先發制人，不但美國在橫須賀部署的昂貴裝備有被“一鍋端”的危險，繁華的日本東京灣都市圈也會被殃及池魚。

儘管日本執政的自民黨一再試圖重整軍備，修改其和平憲法，但對美國駐軍而言日本畢竟是“外國”，存在諸多軍事部署上的障礙。

如根據日本法律，橫須賀軍港此前曾長期禁止美國核動力航母進駐，直到美國所有常規航母退役後纔不得不變通。此外，美國攜帶核武器的軍艦訪日也總會引發激烈爭議，就更不用說常態化部署了。

正因如此，猶豫不決的美軍，近年來一直試圖加強關島和澳大利亞達爾文軍港在其遠東軍事棋盤上的分量：關島是美國領土，各方面掣肘最小；達爾文遠離遠東前沿，在這裏佈陣不容易被“端了老窩”。

但無論如何，彰顯美國在遠東的軍事霸權也好，支持成本高昂的“航行自由行動”也罷，橫須賀這個“前沿存在”都是美軍目前不可或缺的戰略要點。這也是從哈里斯到朱姆沃爾特號紛至沓來、樂此不疲的奧祕所在。

撰稿 / 陶短房（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