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从再言说中复活

作者:白雪生

一、“辽西古道”的出处

最近,因为埋头写一段历史大散文,所以就总是在思考着历史这一命题。正是通过历史,一种文明才得以确认其传统和精神。对于一座城市地区,乃至一个民族国家,莫不如是。毋庸置疑,泱泱中国是个历史大国,而中国人向来既有注重历史的传统,因而,自古以来中国历史就被年复一年、代复一代不断地言说。

当代哲学家赵汀阳认为,历史基于时间,却始于语言。就是说,语言开创了历史。历史的生命体就是语言,历史是用来说的,历史是说出来的,历史在言说中存在,不被说的就不存在。因而,历史就有两个所指:一个是过去所做的事情;再一个所说的过去事情。所以说,有了语言,时间才能够被组织成历史。任何事情,无论伟大还是渺小,只有被说,才存在于可以索引的历史中。在这个意义上,历史的主体是语言。而历史,转化为语言的时候,必须经历一种深刻的变动。

可否这样说呢,我们认知的中国古代历史,大抵是从司马迁、班固的《史记》、《汉书》得来的。那么能否认为,我们是通过如鲁迅先生所言的“无韵之离骚、史家之绝唱”的司马公一篇篇精美绝伦的语言文字,才感知了中国历史的辉煌的吧。这里不是说其文字的精美,而是首先有这些给人留以“集体记忆”的载体——语言文字,然后,才有了五千年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历史。比如,我们对于“辽西古道”的认知,已经肯定不是重新沿着白狼山下的大凌河古道,一段接一段地,古道西风瘦马地走完全程,才能认识这一条历史通道。

在中国东北史上和辽海汉魏之际的交通史和民族关系上,最具历史震撼力和影响力的事件是东汉末建安年间,魏武帝曹操策马辽西“白狼山”,大破三郡乌桓后,从柳城旋师辽西“碣石”,以观沧海的历史传奇。曹操北征三郡乌桓的意义,在于重新开启了卢龙塞“堑山湮谷五百里”古道,继承和进一步开拓了,由“渔阳”“无终”至辽西郡和右北平郡这先秦以来的古代交通要道,特别是进一步打通了从“卢龙塞”至“平刚”至“白狼”“柳城”之间,“堑山湮谷五百余里”辽西交通孔道。

秦汉时代,中华帝国掀起大规模开发经营东北的历史浪潮,辽西联接中原与东北,在双方交往中扮演重要角色。帝国“北边”战略影响辽西政区,交通与城市地理。有关辽西古道路线的分歧,实则突显辽西在中国交通史上的地位。研究曹操征乌桓回师路线,可更明晰“傍海道”途径曹操北征乌桓途中的“历平刚”“登白狼堆”,正是沿青龙河上游,过凌源刀尔登,东入渗津河谷道(石城川水)再东行登大阳山(白狼山)之行,同时也是“白狼山之战”的曹军进攻方向。

田畴引导曹师在“白狼堆”阵斩乌桓踢顿单于以后,向东北行直趋柳城的故道,即“大凌河古道”的北段。据《三国志·魏武帝纪》所载,曹操出师之道的行程为:夏五月至无终;七月至卢龙塞,八月登白狼堆,秋九月“引军自柳城还”,冬十月“登碣石、观沧海”。自卢龙北行柳城,先后历时百余日,驱五百余里。其军旅所经交通,以今日地理考察实为:从“卢龙口”,沿青龙河西支而上,经今辽西凌源市南,再由青龙河谷入渗津河谷道。然后东行登今喀左县大阳山(白狼山),斩乌桓蹋顿后,又沿大凌河古道向东北行,最后到达辽西朝阳南袁台子古城,即汉魏之“柳城”。以上是曹操北征乌桓的出师之道的基本交通地理实况。这也是当年《后汉书》记载,辽西太守赵苞“垂当到郡,道经柳城”的白狼水古道。

这应该是作为古道的辽西,特别是从地理意义上的再发现和再言说吧?而这绵延几千年的古道,恰恰是出自司马迁的言之凿凿的语言文字里。

作者简介

作者:白雪生

国家一级作家,原辽宁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辽宁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丶理事,系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戏剧家协会、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中国曲艺家协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丶中国科教电影电视协会会员,锦州市文联原主席、锦州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渤海大学专家客座教授,锦州市政协文化顾问等。连任多届全国文代会、作代会、剧代会代表,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国家广电部星光奖、文华奖获得者,其作品多次被选入国家专业艺术高校和中、小学教材。

编辑:史悦校对:田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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