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黎明，它的胳膊，像哀告的臂

伸直了又垂下去，現在你看看

它們又放下了，那邊，在暗空間

和熄滅的自然底整片沉寂裏

by 凡爾哈倫

之一

登到山頂

其實什麼也沒有

還給我遺留了膝蓋

咯吱作響

是祕密的生活

還是掌握了生活的祕密

上下樓我只好

撫摸膝蓋

響聲太大了

我怕它震碎我自己

它並非往事隨意暫停的一瞬

樓上樓下的風景

幾近灰色

還不能確定

那些就是我蹣跚前行

的影子

之二

我問過一個姑娘

聲音嚴肅得像擴音器裏

的新聞聯播，宛若

野薔薇騎牆之類的現象

不久以後，我去拜訪搖滾青年

除了一頭茂密精緻的長髮

他和我討論企業家有幾房太太

以及今天歡宴唱什麼曲目

在沒見到他的時候

我沒說話，現在也沒有說話

恐怕慾望面前，我們都是兇手

兵不血刃殺戮自己

兵不血刃幹掉別人

那些年長的放蕩

縱馬穿過整個世界

之三

下午經常無所事事

做個無所事事的海盜

吹着海風

曬今秋一個光脊樑

靈魂的小船

喜歡隨波逐流

我也喜歡隨波逐流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或者用一鉢金黃色的碗

挨家挨戶索要燒焦的味道

黑暗來臨之前

殘破的二胡兢兢業業

不僅僅是爲了絕望地快樂

沒有什麼事情翻翻覆覆

我解不開自己早已打好的結

糾纏不休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比如房貸要還，肚子咕嚕嚕

秋夜灰濛濛地像只流浪貓

我們以爲有人理所應當喝酒喫肉

瀕危動物的骸骨多麼古老

到了盡頭以後我依舊無所事事

之四

當然我不可能拒絕你

羊湯是世間的美味

你是我的美味

這樣說有點饒舌

湯裏少不了芫荽蒜苗

多多益善，那就做不了柳下惠

清晨萬家燈火飯店門口

一羣待宰的羊羔

路上沒有什麼聲音

後廚磨刀的女人瞌睡着了

我直奔羊羔和女人

事情往往先發生不尋常的部分

等到藍天菜場開門納新

接五路財神，保安早早戴上口罩

捅一下吧，我發現自己正在虛空邊緣

老和尚對小和尚說，姑娘是老虎

女設計師總是把男Model

裹得嚴絲合縫，她喝着羊湯

春光無限，當一隻羊試圖和屠夫

討論價格的時候，另一隻手撫摸着夢境

本篇插圖 | Bogdan Vladuta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