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尹靖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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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只来了两辆警车，后来又来了五、六辆警车”。“现场带走了二三十人。”回忆起越博动力（300742.SZ）董事会上演“武装冲突”时的情况，同在一个办公大楼的保安人员对界面新闻记者说。

12月8日盘后越博动力发公告称 ，12月7日上午8点45分左右，公司实控人李占江及其配偶李莹召集社会人员合计超过50人（均非公司员工）占领即将召开董事会的会议室，冲击董事会，试图阻止公司董事会的正常召开。期间，社会人员（其中一人携带管制器械）率先殴打公司员工，引发肢体冲突，导致公司3名员工负伤。

受该事件影响，12月12日一开盘股价俯冲下跌2.49%，当日午盘，该股报11.34元/股，市值约16亿元。

越博动力上市不满5年，股价一路下行，较上市初的最高点已经跌去80%。公司股价为何跌跌不休？又为何会上演董事会“武装冲突”？

12月9日记者实探这家市值只剩16亿元的上市公司，该公司位于南京市建邺区嘉陵江东街18号4栋。

越博动力所在的产业园区，摄影：尹靖霏

“公司所在办公楼共有17层，越博动力原来租了2个整层，后来由于经营不善退租了一层，我们这里1平米的租金每月在6元到8元，一整层每年租金在100万元到200万元之间。”公司所在园区的物业管理人员对界面新闻表示。

记者来到其退租的一层，尽管该楼层空无一人，但越博动力的痕迹还处处可见。

越博动力退租楼层和在租楼层，摄影：尹靖霏

在退租这一层，越博动力曾设立了氢动力系统研究所、工程分析部和科技管理部，以及仿真与控制研究所、软件测试室等，但这些办公室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越博动力退租楼层，摄影：尹靖霏

越博动力退租楼层，摄影：尹靖霏

前述物业人员对界面新闻表示：“这家公司来这有十年左右，刚开始经营还过得去，但近几年经常有要债的人来公司闹事，警察也隔三岔五的光顾。公司内斗也挺严重。”

由于公司持续亏损，现金流紧张，公司实控人李占江持续通过向金融机构实施债权融资和为公司借款提供连带责任担保的方式，解决公司流动资金短缺的问题，从而累积了较大金额的个人债务。例如越博动力曾于2021年与江苏资产签订了债务重组协议，彼时李占江以其持有的越博动力60万股股份作为担保，保证该交易的完成，但后来由于越博动力未能按时还款，越博动力及李占江均被告上了法庭。截至2022年9月底，李占江尚有规模达2.27亿元的债务。

截至目前，李占江通过直接和间接合计持有越博动力股权达32.08%。其所持公司股份的66.35%被质押，67.89%被司法冻结。

越博动力称，“鉴于公司第三届非独立董事、董事长李占江先生现时到期未清偿的债务金额较大，且已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公司董事会认为李占江先生不符合董事任职资格，提请罢免其董事及董事长职务”。

公司称，近年来，公司负担日益严重并出现经营困境，李占江作为公司当时的实际控制人、董事长兼总经理没有提出可行的解决方案，导致公司没有钱付给我们支付工资和购买社会保险。目前，李占江债务缠身，更无暇顾及我们员工的事情。尤其是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没有工资和社保使我们的家庭生活和医疗看病都出现了巨大困难，甚至有些家庭的生活都难以为继。

实际上，自2022年8月17日以来，越博动力已连续三次筹划控股权变更，但前两次最终都失败了。其中，第一次是8月17日公告，交易对手自然人为贺靖，9月20日公告终止。第二次是9月23日发布，交易对手是济源国有资本运营有限公司，为济源市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局下属的全资子公司，11月25日公告终止，原因为公司现阶段暂时无法完全满足济源国资的收购要求。第三次则是11月30日公告。

只是这第三次股权变更却变了味。

11月30日越博动力公告称，李占江及越博进驰、协恒投资与贺靖旗下的湖北润钿新能源汽车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润钿科技”）签订了《合作协议》及《表决权委托协议》，李占江拟将其持有的公司25.36%股份、协恒投资拟将其持有的公司4.06%股份的表决权不可撤销地委托给润钿科技行使。本次表决权委托完成后，润钿科技将持有公司合计29.42%的表决权，贺靖将成为公司实际控制人。

12月7日上午9点，公司上演了董事会“全武行”，当日下午16点公司发公告，李占江被罢免总经理职务，公司潜在实控人贺靖被聘为总经理。贺靖何许人？公开资料显示，其出生于1972年5月，中国国籍，无境外永久居留权，毕业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安全科学管理学院，2007年至今任湖北雷雨新能源汽车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2010年7月至2019年5月，兼任东风特汽（十堰）专用车有限公司董事长。

随后两天李占江对媒体表示，其与贺靖一方签署的《合作协议》及《表决权委托协议》无效。“该等协议是在贺靖等二十余人对我本人长达30多个小时的围攻、胁迫、恐吓、不让休息的情形下被迫签署的，并非我本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协议内容全部是对我义务的约定以及权力的剥夺，润钿科技对此无需支付任何对价，协议内容亦不符合正常商业逻辑。

一时间第三次股权变更事项变得扑朔迷离。

因为控股权变更等事项，2022年深交所屡次向公司下发关注函。最近的一次则是12月8日，深交所表示，核实并说明本次董事会罢免李占江非独立董事及董事长职务、解聘李占江总经理职务并聘任贺靖为总经理等相关议案的提案背景及具体原因，发出会议通知、审议及表决具体过程，本次董事会召集召开、提议、审议表决等程序是否合法合规，决策是否审慎，董事会成员是否履职尽责。

越博动力股权屡次变更背后是其业绩的锐减和债务的飙涨。

2012年4月，李占江注册成立了南京越博汽车电子有限公司。2013年，依靠南京市和建邺区拨付的100万元科技创业人才补贴，公司才正式开始运转。公司成立三年还处在亏损的边缘即申报IPO，成立第五年IPO过会，第六年即2018年5月在深交所挂牌上市。

然而，越博动力上市仅一年就业绩变脸。

越博动力上市前的2015-2017年，业绩狂飙。营业收入分别为3.5亿元、6.5亿元、9亿元，净利润也分别达到3450万元、8186.5万元、9425.7万元。

但在上市的第一年业绩就开始下滑，上市第二年业绩呈现自杀式跳崖。2018年营收同比下滑45%、归母利润同比下滑77%到2100万元，扣非净利亏损5000万元。2019年归母净利大亏8.4亿元。

越博动力历年营收，图片来源：choice

越博动力历年归母净利，图片来源：choice

截至2022年9月末，公司负债率高达98.57%，账上货币资金仅为442万元，而1年内要偿还的债务高达6.6亿元。

越博动力现金流情况

公司市值一路下滑。2018年5月公司上市初期股价最高达60.31元，总市值接近80亿元。而截至12月9日收盘，越博动力股价已不足12元，总市值已严重缩水至不足17亿元。

越博动力股价走势，图片来源：choice

截至2022年9月末股东户数达1.58万户。

董事冲突不少见

越博动力股权转让引发的董事会冲突并不少见。只是在长期的冲突之后公司的业务却是每况愈下，给众多中小投资者留下一地鸡毛。

*ST海伦（300201.SZ）就曾上演抢公章、新老实控人对簿公堂的戏码。

*ST海伦总部位于江苏省徐州市，成立于2005年，2011年在创业板上市，当时控股股东为江苏省机电研究所有限公司（下称“江苏机电”），实际控制人为丁剑平。

公司原实控人丁剑平主导*ST海伦收购连硕公司，*ST海伦公告连硕公司完成业绩承诺的第三天，丁剑平便筹划将*ST海伦控股权转让给金诗玮。

2020年5月，金诗玮入主*ST海伦。金诗玮入主*ST海伦的第一年，连硕公司业绩“变脸”。2020年，连硕公司亏损2.89亿元。之后，*ST海伦新老控股股东约定的定增告吹，双方内斗拉开帷幕，2021年10月抢夺上市公司公章、成立“双头”董事会、前后两任控股方互诉、公告互怼等剧情轮番上演。

2022年4月，年审会计师对*ST海伦2021年度财务报告出具无法表示意见，涉及控制权争夺对财务报表的影响等相关事项，深交所也下发了年报问询函。

2022年5月底，金诗玮等人在回复年报问询函中称，非法临时监管小组强行控制了公司的日常生产经营，董事会无法有效行使职权，公司内部控制的执行存在突出问题。三名独立董事称，由于公司治理和内控存在的问题，以及履职受限，无法判断公司2021年度财务报告是否存在舞弊、重大错报等问题。

*ST海伦股价走势，图片：choice

历经各种争斗，2022年12月5日晚间，*ST海伦、海德股份（000567.SZ）同步披露，海德股份当上*ST海伦第一大股东，王广西为上述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海德股份全资子公司海徳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分别于2022年11月1日和11月26日成功竞得*ST海伦6102.55万股、6346.05万股，共占*ST海伦总股本比例11.96%。

但公司终止上市风险仍存。2010年公司年报被出具保留意见，2021年年报被出具无法（拒绝）表示意见。2022年以来公司未披露2022年一季报、2022年半年报和2022年三季报。截至2022年6月末公司股东户数达3.84万户。

大连圣亚（600593.SH）也曾上演报假警、抢公章的戏码。

该公司成立于1994年，是一家主营旅游娱乐产业的上市公司。

2020年董事杨子平提出要罢免董事长王双宏与副董事长刘德义。其原由是他认为两人没有能力做好公司董事。杨子平提名的4名董事还通过了3名。至此，杨子平“控制”了大连圣亚的董事会。在董事会的9个席位中，除了杨子平，有4位都是杨子平提名上任的。

而后公司员工也参与进来。2020年7月1日，大连圣亚近200名员工联名发出了《大连圣亚全体员工严正声明》，斥责杨子平的“搅局”行为。新任董事会与原高管团队之间的矛盾也就此爆发。

据大连圣亚公告显示，杨子平两次报假警，谎称公章被董秘偷了，下落不明。彼时的一次股东大会期间，大连圣亚副董事长还在会后因肢体冲突被紧急送医。

2021年12月31日大连市国资委成公司实控人，杨子平为公司法定代表人和董事长。在经历管理层内斗后，大白鲸计划进展缓慢，业绩惨淡。为了维持盈利，2020年、2021年分别卖了52只企鹅、80只企鹅，但仍然难掩其持续下滑的业绩。2020年、2021年和2022年前三季度，归母净利分别大亏0.7亿元、1.98亿元和0.5亿元。截至2022年9月末公司投资者人数达674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