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價令效果幾何,並不取決於“限價聯盟”以及上限價格的多少。

“歐盟將不可避免地受到燃料短缺和能源價格飆升的衝擊。”匈牙利能源部在當地時間2月4日如是發出警告。

1天前(2月3日),歐盟國家同意對俄羅斯石油產品(例如柴油、航空燃油等)設定每桶100美元的最高限價;取暖油等俄羅斯打折石油產品的最高限價達成協議,設定爲每桶45美元。

歐盟此後還宣佈將從2月5日開始與其他國家一起,對俄羅斯石油產品實施新的價格上限。可能是受此影響,國際油價盤中跳水。布油跌破80美元關口。

去年12月5日,歐盟成員國、七國集團和澳大利亞已對俄海運石油出口設置每桶60美元的價格上限。由此,俄羅斯的海運石油以及相關石油產品均已遭到西方“限價令”的制裁。

對此,俄羅斯總統新聞祕書佩斯科夫表示,克里姆林宮認爲歐洲對俄羅斯石油產品的禁運是負面的,這將導致國際能源市場的進一步失衡。但俄羅斯將採取措施,以做好風險對沖來保障俄方利益。

俄羅斯總統普京2月初簽署總統令,自2月1日起禁止向對俄石油進行限價的國家出售俄石油和石油產品。目前,俄羅斯能源部和財政部還在制定俄石油出口的價格監測程序,預計將在3月1日前完成該程序的制訂。

牛津經濟研究院高級經濟學家卡爾(Daniel Kral)在接受第一財經採訪時表示,任何形式的價格上限都無法與更廣泛的事態發展分開,因爲這些因素要麼激勵、要麼阻止俄羅斯繼續在價格上限範圍內向第三國出售石油。

歐洲多國“限價令”前加緊囤油

自去年12月對俄海運石油設置價格上限以來,歐盟委員會認爲,近2個月來,原油限價已經產生了效果,對石油產品進一步限價將繼續打擊俄能源出口收入。包括歐盟在內的西方一直認爲,俄一直通過能源領域的收入爲俄烏衝突“輸血”,因此希望借遏制俄在能源領域的收入,從而限制俄在衝突前線的進展。

最新限價令具體顯示,價格高於原油的柴油等較貴石油產品,價格上限爲每桶100美元;價格低於原油的石腦油等較便宜石油產品,價格上限爲每桶45美元。如果石油產品的售價高於價格上限,採取限價措施的國家將不再提供貿易、保險、金融和運輸等方面服務。對於2月5日以前購買及裝運的石油產品,歐盟則給出55天“寬限期”。

此次歐盟的限價令也將與七國集團(G7)、澳大利亞聯動。力促這一“限價聯盟”的美國財政部長耶倫3日在另一份聲明中說,限價措施將在“我們全球聯盟的工作中發揮關鍵作用”。

數據顯示,過去數月,柴油價格保持在100美元/桶以上,俄羅斯柴油近期售價爲115美元/桶到120美元/桶。對此,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副研究員馬斌對第一財經解釋道,最終方案其實是歐美對俄原油出口問題的“折中”。“一方面要滿足歐美限制俄石油收入的目標,另一方面又要避免將俄油‘趕出’國際市場,從而刺激國際市場,導致國際原油市場價格大幅上漲。”他說道,“在穩定供應與減少俄石油收入方面達到平衡,這是美歐的基本目標。”

多年來,俄羅斯一直是歐盟柴油的主要供應國。俄烏衝突前,俄羅斯對歐盟柴油日供應量約爲60萬桶。不過,標普全球的數據顯示,俄烏衝突後,歐盟對其柴油進口“多元化”,加大了從美國、沙特等地的進口,對俄柴油的依賴比重也從此前超過50%下降至27%。

多項數據顯示,在此次禁令生效前,歐盟多國已加速購買俄柴油。比如,大宗商品數據提供商Kpler統計顯示,去年12月,歐盟每日進口71.9萬桶俄柴油,德國的進口量達到2020年5月以來最高。能源分析公司Vortexa統計顯示,今年1月前半個月,歐盟進口的俄柴油達到每日77萬桶,爲去年3月以來最高。

這些因素都將影響限價令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限價令效果幾何,並不取決於美歐等組成的“限價聯盟”以及上限價格的多少。

就在西方還在博弈對俄油產品限價時,坐擁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達達尼爾兩大海峽的土耳其率先發聲,要求自2月6日起,通過土耳其領海運輸石油產品的油輪需提供有效的保險文件。

這兩大海峽是連接黑海港口與國際市場的重要通道。每年大約有4.8萬艘船通過上述兩大海峽。

限價令生效,並非意味着西方買家不能進口俄石油或相關產品。無論是歐盟對俄原油限價還是柴油限價,都是針對歐盟的航運公司、保險公司等海運服務商。各公司可以繼續爲俄羅斯運輸給第三方國家的原油和石油產品提供服務,只是相關產品售價不得超過歐盟限價爲重要前提。

在去年12月5日西方對俄海運石油限價生效後,土耳其也提出過相應要求。土方當時解釋稱,由於西方國家的制裁,一些油輪保險失效,“如果這些船舶通過土耳其海峽發生任何災難性事故,又沒有保險公司承保的話,土耳其將無法承擔相應風險。”

航運專業信息諮詢平臺信德海事網主編陳洋對第一財經解釋道,在保賠險中,如果船舶從事了一些受制裁的活動,根據除外條款,一般都不在保險的範圍內,保賠協會可以拒賠;一旦保賠協會向土耳其政府出具相關承諾書或者確認函,意味着除外條款自動失效,如果船舶在土耳其管轄水域出現事故(尤其是燃油/貨油泄漏事故),那麼等於保賠協會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對於保賠協會而言,要辨別相關石油產品來源地可能還能辦到,但是要查明交易的價格,比如是不是超過限價令的上限等,實際情況就可能比較複雜。”他說道。

這也是土耳其的要求被國際主流保險協會紛紛拒絕的主要原因。後者認爲土耳其的要求已“遠遠超過”了通常要求提供的信息。隨後,土耳其水域就出現了油輪擁堵現象,高峯時一度導致20多艘油輪等待通過,擁堵時長持續了約一週,國際油價也應聲上漲。

由此,各方均在觀望土耳其海域此次是否還會出現油輪大擁堵現象。

除了土耳其的“故技重施”,並不看好限價令前景的獨立研究機構桑基研究公司(Sankey Research)分析師桑基(Paul Sankey)認爲,“這些制定政策的官員並不瞭解石油市場的運作。”桑基表示,去年以來的事實證明,俄羅斯石油的供給並沒有被擾亂。

新加坡萬達洞察公司創始人哈里(Vandana Hari)也對俄羅斯石油產品即將面臨的制裁是否有效表示懷疑。她預測說,俄石油產品在這種情況下仍將銷往亞洲的一些市場。

卡爾則認爲,更廣泛的宏觀經濟將對油價產生更大的影響。“目前,在國際石油市場有兩股對立的力量在博弈:供應端面臨俄羅斯可能會撤出,或者歐佩克減產的風險,這些因素都會支撐油價;在需求端,即將到來的全球經濟衰退將影響石油需求,進而影響油價。”卡爾說道,“目前,後者占主導地位。”

桑基還表示,“石油友誼是圓滑的。可以有許多不同的方式將俄羅斯石油運往世界各地,以此繞過價格上限。”此前,多項公開報道顯示,過去半年來俄石油、天然氣一直都在通過“灰色空間”向歐洲出口,比如,通過第三方船隻將俄羅斯石油或相關產品裝運到意大利、保加利亞以及羅馬尼亞的煉油廠,在這些歐洲當地的煉油廠完成精煉後,銷往歐洲市場;又或者通過混兌等方式,模糊來源地,使俄油以混合油的身份“變相”出現在歐洲市場。

責任編輯:張恆星 SF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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