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揚子晚報

很多科學家組成顧問團,寫了十幾萬字

南京姑娘參與編寫《流浪地球2》世界觀

顧問團部分成員(中間白衣服的是駱翼雲)

《流浪地球2》世界觀部分內容

很多人認爲電影《流浪地球2》把中國科幻電影的水平提高了一個檔次。爲了讓觀衆更有代入感,提高電影的真實性,製作團隊不僅寫出7萬字的劇本,還依靠龐大的顧問團,構建起一整套世界觀,涵蓋了科幻世界的科學和人文的方方面面。

《流浪地球2製作手記》即將出版,南京女孩駱翼雲作爲科學制片執筆了世界觀部分。她說,“我們探索了一套從世界架構到落地執行的流程,並把這些過程分享出來,希望國內其他人做科幻片的時候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記者 宋世鋒

1、組建龐大顧問團,一起構建電影中的世界觀

2月5日晚,《流浪地球2》票房超過33億元。很多影迷二刷、三刷甚至五刷,發現影片信息密度非常高,每看一次都有新的發現。創作團隊在開拍前邀請自然和人文等方面的專家組成強大的顧問團,爲電影編寫了一個詳細的世界觀,即電影中的世界在科技、軍事、法律、文化等方面應該是什麼樣子,成爲《流浪地球2》製作的邏輯基礎。

導演郭帆曾在《人民日報》發文,提到該電影世界觀的設定,他說:“爲了讓電影的世界觀設定更加科學,細節呈現更加真實,在拍攝這部電影續集時,我們邀請中國科學院多個院所的科學家參與聯合攻關。比如電影中有一個‘地球停止自轉’的假定,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時間和曆法就變了。科學家通過測算,指出這種情況下一天是60個小時,這樣時鐘顯示的時間就可能是35點20分……在前期構思過程中,我們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以百科全書的方式進行電影世界觀設定,分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兩部分,按照圖書館分類學撰寫詞條,包括地理環境、天文曆法、職業構成、生活習慣等等,涵蓋人類生活和空間探索的方方面面,內容達十幾萬字。”

1991年生的南京女孩駱翼雲作爲團隊成員,參與了《流浪地球2》的世界觀編寫工作。她曾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學習電影製片,畢業後在好萊塢工作。2017年11月22日,她導演的短片《金陵止戈人》用一分鐘的時間向全世界講述南京大屠殺的史實,入圍國際艾美獎青年創意組評獎,獲得“女性和平使者”單元最高獎。

2019年,《流浪地球》第一部在北美上映,駱翼雲看到這部影片,覺得非常感動。聽說團隊在做中國電影的工業化的探索,她受到感召便加入進來,開始爲《流浪地球2》而努力。

駱翼雲說,《流浪地球》第一部剛出來的時候反響不凡,許多觀衆帶着非常包容和呵護的心情來支持這部影片。不過劇組事後反思,覺得依然存在諸多不足。第一部上映半年之後,劇組重新組織了一次調研,當時有不少反饋說,希望看到一部更好的中國科幻電影。“我們都非常非常撓頭,更好的中國科幻電影,具體是什麼樣呢?”

劇組開始竭盡所能地思考,怎樣能夠在第一部的基礎上把第二部做得更好,劉慈欣老師提醒了我們,好的科幻電影也許是一部“未來紀錄片”。這是第二部選擇編年史題材、三條故事線並行,並招募海量的外籍羣演、選擇多語種多國拍攝的原因,劇組想盡力給觀衆營造一種未來世界的真實感和宏大感。

《流浪地球2》的劇本是長達50年的編年史結構,場景涉及太空電梯、月球基地、空間站等等大型場景,它需要展露非常豐富的世界細節。但是我們的相關經驗其實都不足,於是嘗試組建了一個龐大的顧問團去豐富它的世界觀。

當時我們找了各行各業的專家,中國計算機學會科學普及工作委員會主任助理崔原豪博士正在參加IEEE/CIC國際通信大會等待演講,突然接到中科院計算所王元卓老師的電話,問他有個影視項目願不願意參加,可以藉此機會做一些科普工作,他答應了下來,從此入了這個“坑”。

據他總結,科學顧問的工作主要包括:以“科學底限”原則檢查“科學常識”,儘量保證電影本身不因“大幅度違背公衆科學常識”而導致“世界失真”,然後在常識之外,創造並豐富世界觀。還要從科學角度合理化劇情,提出增強電影情節合理性和科幻性的建議。並提供科學相關的置景/美術建議,如腦機接口的外觀設計。

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研究員苟利軍是南京大學校友,他作爲科學顧問,參與了月球等場景的天文和物理世界觀設定,如選取環形山、計算月球墜落軌道、太陽風暴和宇航員考覈題目等。

在籌備時,導演提出的要求是希望用“圖書館分類法”來統籌歸類相關細節,涉及天文、地理、物理、數學、化學等等自然科學,和經濟、軍事、政治、文化等等社會科學,期望來刻畫一個栩栩如生、細節豐富的《流浪地球2》世界。我們組建了一個十九人的科學顧問團和二十餘人的其他領域顧問團,即使在拍攝過程中也一直在不斷豐富完善世界觀,整體用了兩年多時間。

推演世界觀的工作其實很繁重。“如天文方面,不僅要描述太陽危機、太陽氦閃、太陽風暴等等一系列細節和視覺重點,還要寫出月球的表面構造,月球環形山等等細節供劇組其他部門參考。天文以後是地球科學,涉及地球停轉以後的光線、水位、氣溫、曆法等等。”此後還有許許多多個不同領域的內容,都超出了編寫團隊的知識框架體系所能理解的範圍,每一個領域都需要做大量的調查研究。“我當時一直自嘲是在知識的海洋裏不斷遨遊,直到溺水。”

2、世界觀的細化和落實也是個大工程

世界觀的構建非常明確的時間節點,必須要在電影開機前完成一個版本供製作團隊參考。實際上在開拍之前,世界觀部分已經編寫近10萬字了,而在拍攝製作過程中,世界觀一直在進行補充,又大大豐富了很多細節。

在影片製作的時候,世界觀的細化和落地也花費了劇組更多努力。在場景部分,大到“數字生命”涉及的場景、小到支持“數字生命”的計算機樣式和命名方式,包括在它上面運行的程序、圖恆宇在窗臺上寫下的上萬個公式、牆上張貼的數字生命研究所的歷史,這些需要在製作過程中體現世界觀本身。在演員表演部分,如劇中人物如何拿起手機,怎樣看到地下城抽籤,是第多少次抽籤,抽籤流程在那個世界裏是什麼樣的等等,這些都需要一系列設計才能符合世界觀的要求,讓觀衆不“出戏”。

電影中的聯合政府參考了聯合國,代表應該掛什麼證件、中國代表應該坐在哪裏,都有一套真實世界的邏輯。其中每一個細節都力求真實,逐條找專家仔細確認,這裏來自南京的原聯合國工作人員提供了很多參考意見。

另一個例子是,在電影中劉培強的妻子住院和圖恆宇的女兒奄奄一息之時,醫療設備的使用方式、顯示屏的顯示細節,以及臺詞的具體走向都需要專業人士指導,這個過程中有三位南京醫生提供了很多幫助。

來自南京的劉翰偉在加州理工攻讀博士學位,他的研究方向之一是生物防水,電影中使用的防水噴霧,就是在他的建議下做的細化。

3、專家看點映場時很激動激發了他們對未來的想象

其實《流浪地球2》的製作過程也帶動了很多科學家的興趣,他們都非常開心能夠參與劇組的工作,表示以前從來沒有這麼深度地參與到一部科幻電影的製作。

駱翼雲最關注的是科學家看完這個片子會有什麼反饋,“專家在看點映場的時候,我非常忐忑,一手都是汗。看完之後有不少科學家站起來點評,他們看得非常激動,太空電梯的科學顧問過來握着我的手說,恭喜你們。其他專家們也起來發言,有人說看到了他們實驗室裏的科技,還有他們自己都不敢想的科技。有不少科學家跟我們說,我們的片子激發了科學家對未來的想象,這個評價我覺得是非常高的,這些科學家的鼓勵是對我們不斷探索的認可。”

《流浪地球2》團隊正在總結世界觀構建經驗,試圖在總結經驗的基礎上摸索出一套世界觀架構流程。“現在我們認爲是世界觀構建的大流程一般是,主創團隊提出天馬行空的想象,科學顧問團提出科學依據反饋劇組,劇組在實際落地環節綜合考慮實操情況,以觀衆觀感爲衡量標準,再在各種框架的碰撞下,最終儘可能達到有合理依據、想象力、視覺震撼力的最優選擇。”

駱翼雲說,“希望後來者可以通過我們分享的經驗,少走一些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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