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後遺症仍在英國持續蔓延,甚至已經影響到了英國的高等教育。

據英國《衛報》網站報道,新數據顯示,自英國脫歐以來,劍橋大學的一個來自歐洲的大型研究項目的經費已經從每年6200萬英鎊驟降至零。

報道稱,歐盟委員會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劍橋大學在上一個歐洲研究基金項目“地平線2020”項目的7年時間裏獲得4.83億歐元,但在新的“地平線歐洲計劃”頭兩年未獲得任何資金。與此同時,曾從上一個項目中獲得5.23億歐元的牛津大學,截至目前也僅獲得200萬歐元資金。

爲此,牛津大學高等教育學教授馬金森批評說,“對高等教育和研究而言,英國脫歐沒有帶來新機會,也沒有帶來切實的潛在好處”,英國脫歐是一個“巨大的歷史性錯誤”,而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的新數據“非常令人擔憂”。

事實上,也正如馬金森教授所說,牛津和劍橋作爲英國最具聲望,也是世界著名的兩所高校,因英國脫歐而被歐洲研究基金項目排除在外,損失的不只是金錢,更直接導致英國對優秀的歐洲研究人員和學生的吸引力也明顯下降。

但是,對當前的英國社會而言,牛津和劍橋面臨的困境並沒有那麼緊迫,英國還有更大的麻煩,而且也不全是脫歐後遺症所致。

失去歐盟資助在情理之中

歐洲這個研究基金項目,名叫“地平線2020計劃”(Horizon 2020),是2014年歐盟發佈的計劃,爲期7年,也被稱作“第九框架計劃2014-2020”,是爲實施歐盟創新政策的資金工具,投資在1000億歐元左右。

按照專業人士的解釋,這個計劃大約可以理解爲“中國版”的科技重大專項計劃。計劃目標是,幫助歐盟發現和掌握更多新的知識和技術,站在全球科學研究前沿,確保歐洲產生世界頂級的科學發現,消除科學創新的障礙,幫助科研人員實現科研設想,獲得科研上新的發現、突破和創新。

當然,該計劃的最終目的,還是要促進新技術從實驗室到市場的轉化,促進經濟增長、貿易和投資,也包括應用科技成果,“積極應對重大社會和環境挑戰”。

其實,這個項目至少可以回溯到1984年。當時的“歐盟科研框架計劃”,以研究國際前沿和競爭性科技難點爲主要內容,是歐盟成員國共同參與的中期重大科研計劃,也是一個確保歐盟在全球競爭中具備優勢的發展計劃。顯然,這是一個具備前瞻性、全局性和整體性的長遠計劃,並非一時一事。

在此意義上講,牛津和劍橋作爲享譽世界的研究型大學,在英國脫歐之前獲得可觀額度的資助,當屬正常。但問題是,英國2019年1月31日正式退出歐盟,至今已經3年時間了,而且這個“地平線2020計劃”也已經在2020年結束,英國的大學脫離該計劃,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地平線2020計劃”已經改名爲“地平線歐洲計劃”(Horizon Europe)。其名用的是“歐洲”而不是“歐盟”,在地緣意義上講,英國並沒有被排除在外,其高校還是有資格拿到計劃經費。

但現在的情況是,脫歐之後的英國已經不給歐盟交“份子錢”了,自然也不能獲得歐盟財政資助。當然,英國政府如能在“歐洲”框架內爲“地平線計劃”提供財政支持,而留在新版計劃中,其高校也就可以繼續獲得歐盟資金。

英國的麻煩不只是高校問題

儘管牛津和劍橋也許並不缺少歐盟這點資金,但被排除在歐盟計劃之外的連鎖影響,卻是真實存在的。

數據顯示,正式脫歐之後,英國大學流失了至少一半歐盟學生,從2020年的66680人下降到2021年的31000人。主要原因是,脫歐之後的英國高等教育新規則,將歐盟學生與世界其他地方的學生一樣看待,不再享受和英國學生一樣的學費減免等優待政策,且費用暴漲。尤其是,英國脫歐後,歐盟學生留學英國,也必須像其他國際學生一樣辦理簽證手續。

比如,在英國脫歐之前,英國之外歐盟國家的學生留學英國,只需支付9000多英鎊的寄宿家庭費用,而且可以獲得專項學生資助。但是,在英國脫歐之後,對於尚未以定居或預定居身份居住在英國的歐盟學生,就不再享有家庭費用和學生資助的優待政策,其相關費用也暴漲至38000英鎊。

這是使得英國高校系統內來自歐洲大陸的國際學生數量迅速萎縮的直接原因。而雪上加霜的是,英國高校內部也正面臨諸多難以解決的現實問題。

當地時間2月1日,被路透社稱爲“撒切爾夫人當政以來最嚴重的長時、輪番罷工”達到新高潮時,英國有50萬多人上街罷工,不滿薪資漲幅追不上通脹,要求加薪並改善工作條件。其中,就包括上百所英國高校的教職工。觀察人士把這場大罷工比作上世紀70年代末英國“不滿之冬”的再現。

我們當然不能把英國教師參與罷工與大學經費短缺和學生減少完全聯繫起來,但在目前情況下,也可以在一定意義上將此看作是英國脫歐之後經濟困境的構成部分。

按照國際貨幣基金組織1月31日的預測,英國將是今年全球唯一出現經濟萎縮的主要經濟體,即GDP增長預期從去年10月的0.3%下調至負0.6%,被媒體稱爲“發達國家病夫”。

英國《金融時報》用了一個詞來形容英國經濟的走向——“shrinkflation”(縮水式通貨膨脹),意即英國經濟在萎縮的情況下出現了通貨膨脹,這比單純的經濟停滯還危險。

不容樂觀的經濟萎縮、幾乎涵蓋社會各界的“最嚴重”罷工,以及政府首腦頻繁更換造成的政局動盪,都可以看作是脫歐之後英國尚未完全穩定下來的象徵。

從這個角度講,牛津和劍橋少的那點兒歐盟資金,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當前更讓英國着急的,恐怕還是何時才能摘掉“發達國家病夫”這頂帽子。

撰稿 / 任孟山(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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