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亞洲前首富、印度富豪阿達尼的商業帝國阿達尼集團被狙擊一事繼續發酵。

在阿達尼集團市值蒸發1100億美元之時，標準普爾下調了集團下屬公司的評級；印度活動人士向印度最高法院提交訴狀，要求調查美國做空機構。

政治上，阿達尼風波已經出現了第一個受害者：英國前首相約翰遜的弟弟、前國務大臣喬·約翰遜（Jo Johnson）辭去了在投行的職務。在印度國內，反對黨議員集體向莫迪政府發難，造成議會連續休會三天，民衆還走上街頭抗議遊行。

而掀起此次風浪的美國做空機構興登堡研究（Hindenburg Research）是一家僅成立五年多的新公司。印度媒體已經將輿論引向民族主義，指責此次風波是西方反印度組織的連環行動。

興登堡研究

興登堡研究官網介紹，公司的主要業務包括披露企業的會計造假、管理問題、未公開關聯交易、財報違規等。在針對阿達尼集團的報告中，興登堡研究指責該集團操縱股價、財務造假、債務過高。

“興登堡”一名源於1937年美國新澤西州的興登堡號飛艇空難，飛艇在準備着陸時起火燃燒。興登堡研究認爲這起空難完全是人爲造成，公司取名興登堡就是爲了揭露市場中的類似“人爲災難”。

雖然在自我介紹中鑲上了正義光環，但興登堡研究並非公益組織。興登堡研究的創始人安德森（Nathan Anderson）正是靠公司的做空報告保住了在紐約曼哈頓租住的公寓。

現年37歲的安德森來自中產家庭，曾在康涅狄格大學學習商科。據其Linkedin資料，大學期間，他加入了以色列的救護車急救部門，是擁有以色列證書的救護人員。

大學畢業後，他在金融數據公司FactSet Research Systems工作，正式進入金融行業。在兩家投資公司Blue Heron Capital和Tangent Capital就職時，安德森的調查技能得以發展。當時他負責研究對沖基金，後又爲高淨值人士尋找投資機會。

興登堡研究創始人安德森。圖片來源：Twitter

這之後，安德森將重點放在尋找金融投資龐氏騙局上，還多次與揭露麥道夫龐氏騙局的會計專家馬科波洛斯（Harry Markopolos）合作。馬科波洛斯也被安德森奉爲榜樣。

2014年，安德森開始向美國當局舉報，通過披露企業詐騙來獲得賞金。這一階段他最大的成就是與馬科波洛斯一起調查紐約對沖基金公司Platinum Partners，最終該公司有七名高管因涉嫌詐騙遭到起訴。

在2017年創立興登堡研究後，安德森主要針對知名度較小的公司發報告，通過做空相關公司股票來營利。但由於利潤有限、債臺高築，安德森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透露，他與女友差點被趕出在曼哈頓租住的公寓。

轉機出現在2018年12月。興登堡研究發佈了針對醫用大麻生產商Aphria的報告，指責這家總部位於加拿大的公司利用空殼公司將股東的錢轉入自己的腰包。

報告發布後，Aphria的股價暴跌30%。安德森用做空Aphria股票的錢保住了曼哈頓的公寓，也讓他堅信能通過做空成就一番事業。

根據興登堡研究官網列出的案例，從2017年到2020年，該公司發佈的17份報告導致相關公司遭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起訴或者公司高管辭職、市值暴跌。

彭博社統計顯示，從2020年至今，興登堡研究共對30家公司發難。報告發出後第二天，相關公司的股價下跌約15%，六個月後下跌約26%。

在阿達尼風波之前，興登堡研究最引人關注的行動是針對美國電動卡車初創企業Nikola。興登堡研究報告指責該公司在覈心技術上造假，披露Nikola在展示原型樣車速度時讓卡車處於空擋，從山上向山下滑行。

這份報告引來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調查，最終Nikola支付了高達1.25億美元的罰款。

風波發酵

興登堡研究針對的公司有美國、中國、加拿大等多國公司，涉及食品、物流、汽車到牙齒矯正的不同領域。

目前興登堡研究共有10名員工，其中包括CNN和彭博社前記者。公司還有約10名大金主，有些金主與興登堡研究一同做空相關公司股票。但安德森拒絕透露金主的名字。

由於阿達尼本人與印度總理莫迪、阿達尼集團與政府政策方向的密切關係，部分印度媒體開始將輿論導向民族主義，指責興登堡研究做空阿達尼集團不僅是商業投機行爲，還是反印度人士的一場運動。

印度Organiser週刊稱在阿達尼風波前，從2016年到2017年，澳大利亞的部分非政府組織就開始針對阿達尼集團。各組織最初是爲了反對阿達尼集團在澳大利亞開礦，後來開始攻擊印度內政和言論自由等問題。

而美國潮汐基金會（Tides Foundation）正是澳大利亞反阿達尼組織350.org的最大金主。潮汐基金會的創始人包括金融大鱷索羅斯、福特基金會、洛克菲勒基金會等。

報道直接將索羅斯稱爲“反印度”人士，指責此次阿達尼風波與索羅斯1992年做空英鎊、打垮英格蘭銀行，後又在1997年做空泰銖的手法如出一轍。

在印度國內，阿達尼風波的政治影響正在顯現。

上週四開始，反對黨議員要求設立議會委員會或者最高法院監管小組調查阿達尼事件。反對黨人指責政府強迫印度國家銀行和國企印度人壽保險公司對阿達尼集團投資，危害了普通印度人的存款。

由於各黨派爭執不下，印度議會於上週四到本週一連續三天休會。週一，反對黨成員和普通民衆走上新德里街頭抗議阿達尼集團，部分抗議者遭到警方逮捕。

印度財長西塔拉曼則出面滅火，稱兩家國企受阿達尼風波衝擊有限，強調印度金融市場有完善的制度，投資者信心不會受影響。

印度活動人士夏爾馬（ML Sharma）則向最高法院提交訴狀，要求印度證券交易委員會和內政部對興登堡研究創始人安德森及其印度同僚展開調查。

訴狀指責安德森及其印度同僚杜撰針對阿達尼集團的報告，目的是做空阿達尼集團股票，通過“屠戮印度公民”來獲利。

在英國，阿達尼風波已經有了第一位受害者。英國前首相約翰遜的弟弟、前國務大臣喬·約翰遜宣佈辭去投行Elara Capital的董事職務。興登堡研究發佈的報告指責Elara Capital在毛里求斯運作的基金被用於幫助阿達尼基團操縱股價。

標普則在上週五晚些時候下調了阿達尼集團下屬公司的評級。該機構將阿達尼港務和阿達尼電力的評級從“穩定”下調爲“負面”，提醒興登堡研究報告或導致集團融資緊張。

週一上午，阿達尼集團股票全線下跌。孟買證券交易所上，阿達尼集團的股價下跌9.5%；阿達尼綠色能源、阿達尼道達爾天然氣、阿達尼電力和阿達尼豐益均下跌約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