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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金璵璠

來源/深燃(ID:shenrancaijing)

過去一年,騰訊繼續在艱難中前行。3月22日晚,騰訊控股交出了一份觸底反彈的四季度財報和一份略顯平淡的2022年度報。

2022年四季度,騰訊仍然很賺錢,平均每天淨賺3.3億元。季度收入創下新高,達到1449億元,增速繼過去兩個季度負增長以來終於轉正,同比增幅0.5%。淨利潤(非國際財務報告準則下)297.1億元,同比增19%,在上一年低基數的基礎上重回高速增長軌道。

可是拉到全年,四季度的增長再穩健,也無法抵消過去一整年的低迷。2022年度,騰訊營收5545.5億元,同比微跌1%;淨利潤(非國際財務報告準則下)1156.5億元,同比下滑7%;毛利、經營盈利等多項核心財務指標都是負增長。

總得來看,騰訊的流量基本盤穩住了,但受宏觀環境的影響,廣告、遊戲、金融科技及企業服務三大業務線全面承壓。好在,四季度出現了轉暖信號:視頻號和小程序拉動廣告增長,遊戲雖然整體低迷、但越來越倚重海外遊戲,線下消費回暖帶動商業支付增加。

需要注意的是,騰訊四季度的盈利水平重新恢復兩位數增長,並非全由業務本身帶動,而是和一系列“省錢”行爲密不可分。過去一年,騰訊一手將營銷費用砍半,一手控制三大主業的投入、精簡非核心業務。

在財報中,騰訊還披露了處置美團股份的收益,達1066億元,這筆收益發生在2022年四季度;以及處置新加坡互聯網公司Sea Limited股份的收益,達413億元。

經歷了經濟環境承壓、行業監管政策收緊,騰訊2022年拼命降本增效保利潤,一定程度上換來了投資者的理解。財報發佈後,騰訊港股盤前上漲1.05%。

對於騰訊這樣一個3.32萬億市值的龐然大物,當主業增長放緩、盈利靠降本成爲事實,我們需要把關注點重點放到它2023年的增長點上,即視頻號、海外遊戲以及AI大模型。對此,多位受訪者一致認爲,好消息的到來或許還需要時間。

三大主業,有憂有喜

騰訊這盤生意的本質是基於流量做商業變現,營收漲勢和用戶增長密切相關。我們先來看騰訊最核心的資產——用戶基本盤。

騰訊的兩款王牌產品微信、QQ帶來了好消息。截至2022年年底,兩者相加的整體用戶池(有重合)還在增加。微信及WeChat的合併月活用戶數達到13.13億,連續兩年保持着3.5%的同比增速。QQ的移動月活止住了下滑態勢,從2021年的同比下滑7%,轉爲同比上漲3.6%,目前5.72億的用戶數,回到了2021年三季度的水平。

首先受益的是騰訊的廣告業務。低迷已久的廣告業務終於在四季度恢復增長,同比增幅15%,246.6億元的收入總額恢復到了2020年四季度的水平。騰訊稱,增量是視頻號和小程序帶來的,並透露兩者的使用時長分別爲去年同期的兩倍和三倍,均超過朋友圈,不過,未披露這兩者的日活數據。

在互聯網平臺廣告普遍受衝擊的2022年,騰訊也未能免此一劫,年度廣告收入同比下降7%至827億元。整體呈上半年低迷、下半年回升的態勢,其中,媒體廣告比社交及其他廣告(指小程序廣告、視頻號廣告和搜一搜廣告等)受影響程度更深,說明騰訊視頻、騰訊新聞的廣告收入大幅下滑。

再來看騰訊的支柱業務“增值服務”。這個至今貢獻公司半數收入的版塊中,六成爲遊戲,四成是社交網絡。

其中老牌業務遊戲喜憂參半。騰訊遊戲在2022年經歷了2018年版號危機以來最爲挑戰的一年,因爲佔比七成的本土市場遊戲,收入下滑嚴重,導致遊戲業務全年和四季度收入都同比減少2%。

遊戲出海見到成效,目前海外市場遊戲收入在遊戲整體收入中,佔比增加到三成。國際遊戲收入全年468億,繼續保持上漲,只是增速有所放緩。主因是海外手遊市場亦在2022年經歷了疫情後的下行趨勢。

增值服務中的社交網絡變化不大,年收入穩定在1100億元的水平。主要是因爲視頻號直播服務和音樂付費會員服務的收入上漲,對沖了音樂直播和遊戲直播的收入下滑。

需要注意的是,騰訊的收費增值用戶整體下滑至2.34億。騰訊稱,主因是騰訊視頻漲價導致付費會員數下滑至1.19億。對於2023年第一季度,騰訊對騰訊視頻的自制劇《三體》和騰訊音樂帶來的付費會員數增長寄予厚望。

最後,一度被認爲是騰訊下個十年增長點的“金融科技及企業服務業務(騰訊雲)”,整體表現不佳。這個曾在多個季度是騰訊營收增速最快的版塊,首度出現季度下滑,四季度同比下降1%至472億元,全年收入略有上揚,同比增長3%至1771億元。

上述版塊也被稱爲騰訊的To B業務,爲數不多的亮點是,該版塊年度收入首次超過遊戲收入,營收佔比也略有提升,從31%增加到32%,但版塊中兩個業務線,金融科技和企業服務各自的收入未被提及。不過,騰訊稱,整個版塊收入的變量是疫情對支付活動的影響。此處,騰訊再次提及了小程序,稱小程序貢獻了10%以上的商業支付金額。

因爲虧損而被縮減的騰訊雲業務,存在感較低。四季度收入同比出現下滑,全年收入因爲年終項目拉動有季節性增加。

利潤是“砍”出來的

騰訊三大主業收入增長停滯,好在淨利潤頂住了壓力。

在淨利潤連續四個季度同比下滑後,2022年三季度終於同比回正,彼時市場質疑騰訊盈利能力的可持續性。四季度,騰訊淨利潤同比漲幅接近20%,比上季度增加了49億元。

但四季度的利潤增加,不是純靠業務投入帶動的,而是和三季度一樣,是降本增效的“功勞”。

四季度,騰訊的營銷費用(對應財報中的“銷售及市場推廣開支”)砍半,把去年同期這部分116億的費用,削減至61億。整個2022年,騰訊將2021年406億的營銷費用減少到292億,同比壓縮了28%。騰訊稱,組織內部在嚴格把控營銷活動支出。

騰訊的“降本增效”還集中反映在,整體業務成本沒有明顯增加,2022年的總金額爲3158億;但根據具體業務的淨利率表現,調整了投入金額。

投入成本縮減金額最多的是金融科技及企業服務,一年減少了21億至1187億,主要是雲項目部署的成本縮減。這是騰訊三大主營業務中最費錢的一個,2022年,該版塊的成本佔分部收入的67%,淨利率表現最差。也就是說,可能伴隨佔比增加而拖累整體盈利水平。

現階段,騰訊對該業務的規劃是減少虧損,在財報中稱,將該部分業務的利潤率加入考覈體系,2023年有望進一步減虧,帶動利潤率優化。

增值服務、廣告業務的投入成本都略有增加,分別有2.3%、0.7%的漲幅,具體而言,是內容成本、伴隨視頻號服務增長而產生的服務器與頻寬成本的增加。

而對於這兩大版塊中此前沒有盈利的細分業務,騰訊也進行了調整。前文提到的廣告受影響的騰訊視頻、騰訊新聞,歸屬騰訊平臺與內容事業羣(PCG)。根據《晚點 LatePost》報道,該事業羣的所有業務在2022年末實現盈利,這讓該事業羣全年新增數十億元利潤,其中部分業務如騰訊視頻爲首次實現盈利。

再來看看被外界經常談及的騰訊員工薪酬。

騰訊整體“降本”,不過,一般及行政開支費用沒有裁減,反而在過去三年持續增加,從676億增加到898億,2022年又漲到了1066億元。過去一年同比增長19%,騰訊稱是因爲研發開支及員工成本的增加。其中研發開支的增幅爲18%。

那員工數量和員工成本呢?截至2022年底,騰訊擁有108436名員工,對比2021年底,減少了四千多名;2022年度總酬金爲1111.82億元。粗略推算,騰訊員工人均月薪資達8.54萬元,對比2021年推算出的7.05萬元人均月薪有所增加。

過去一年,騰訊優化了成本結構,精簡了非核心業務,目標是降本增效、改善盈利,就像騰訊總裁劉熾平在本季財報公佈後的溝通會上說的那樣:降本增效是痛苦的,但目前業務已更加穩定,也更加註重效率。

騰訊的利潤是在痛苦中“省”出來的,國內其他大型互聯網公司普遍也進行了一輪大規模的成本效率優化,都是爲了應對經濟環境承壓,讓公司的利潤率儘快恢復。

廣告、遊戲出海、AI大模型,誰能扛起新增長?

熬過了至暗的2022年,哪些業務能扛起騰訊2023年的業績增長?劉熾平在財報溝通會上給出三個方向,視頻號、海外遊戲以及AI大模型。他表示,“騰訊已經準備好去尋求更高質量的增長了,特別是從2023年下半年開始。”

這三個方向能多大程度上拉動騰訊的增長,則需要分開討論。

首先來看在騰訊財報中存在感最強的視頻號。

去年8月以來,騰訊對視頻號的商業化明顯提速,推出競價廣告後,管理層曾定下目標:視頻號信息流廣告在2022年四季度收入超10億元。至於這一目標是否完成,騰訊財報和電話會未披露。

根據QuestMobile,截至2022年6月,微信視頻號活躍用戶規模突破8億,且微信視頻號中抖音用戶活躍滲透率接近六成;抖音和快手的用戶規模分別爲6.8億與3.9億。

論用戶規模,視頻號後來居上,但談及變現增長空間,不樂觀的聲音更多。易觀文化消費行業資深顧問廖旭華稱,微信視頻號目前還沒完成用戶習慣的培育,也沒有構建起完整、龐大的創作者生態,這會加大廣告庫存增長的難度,另外,目前視頻號廣告很難帶來增長,因爲主要依靠騰訊廣告的已有客戶。

一位接近騰訊的運營人士告訴深燃,視頻號的變現手段將以信息流廣告+電商爲主,直播內容中的品牌廣告爲輔。這其中提到的電商變現,騰訊今年初有新動作,即宣佈面向商家收取技術服務費。對於電商變現,百聯諮詢創始人莊帥表示,目前視頻號電商業務還處在初期階段,尚未成長爲電商平臺,要想獲得規模增長,需要進行多個方面的體系建設,包括商家運營、評價體系、搜索、平臺治理(商家評級、淘汰機制、內容規範等)、生態建設(第三方服務商、倉儲物流等)、會員體系等。

接下來看海外遊戲。自本土市場的遊戲收入因版號問題下滑以來,騰訊就越來越倚重國際遊戲。2022年11月以來,騰訊拿到多款重點遊戲版號,但遊戲出海的戰略不變。

有遊戲從業者透露,騰訊海外遊戲中,《勝利女神:妮姬》目前表現穩定,預計《Valorant》也會有出色表現,但這兩款產品並非騰訊自研,都是騰訊代理的。騰訊所獲得的收入,可能只能用於抵消本土市場部分老產品的下滑。關注港股市場的投資經理李澤銘還表示,2023年,整體海外遊戲市場增長的疲軟,會進一步拖累玩家付費意願增長。

最後看當下火熱的AI大模型。騰訊現有的金融科技及企業服務沒能帶來太多亮點,但目前ChatGPT和AI相關方向的佈局,成了電話會上媒體提問的重點。

劉熾平回應稱,AI大模型的基礎非常重要,騰訊現在是用大量精力打好基礎,進一步優化騰訊混元助手大模型,將來給市場提供大模型能力。大模型的建設需要長時間的投入和迭代,劉熾平稱騰訊的優勢是,“有用戶,有云計算業務,以及雲計算基礎設施建設算力”。

一位AIGC從業者透露,騰訊混元目前應用於新聞類、財經類、遊戲類以及To B業務中,在ChatGPT問世前,騰訊AI的商業化重點放在了服務類的數字人和基於雲技術的底層能力。

不論是傳統業務還是創新業務,騰訊都找好了增長點。短期內,廣告、海外遊戲能貢獻的實質性收入,還要看國內外宏觀經濟修復速度。長期去看,消費互聯網增長趨緩,主流互聯網平臺幾近觸達月活天花板後,騰訊到智能化浪潮中掘金是不得不講的故事。但包括騰訊在內的互聯網大廠在大模型上技術,距離OpenAI的ChatGPT仍相當遙遠,能不能迎頭趕上或是另闢蹊徑,還需要時間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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