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兴起时我正在上高中。那是2000年代中期,当时平台有一面公开的对话“墙”,哪怕跟朋友出去玩一天,你也总能一口气上传75张未经仔细挑选的照片。

作为性格内向的“社恐”少年,我在现实的人际交往中似乎总会犯错,但我可以在Facebook上将自己包装成想要的样子。我创建了个人账号,分享经典电影里我最喜欢的台词和单曲循环的旋律。在数字世界里,我更坦率开放。我可以认识现实中没法面对面讲话的人,也经常用这个平台发泄对班级的情绪。

这样玩社交媒体看似无害,但我很快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开始分散,脑子里想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不堪其扰。做作业时我会反复翻看Facebook,每天都会花几个小时浏览页面。情况越来越糟,以至于我为了不分心,在期末考试前不得不临时注销账号。

但考试结束后一切又恢复如常。我还记得那年夏天与家人出去玩了一周,不能用电脑,那时也还没有智能手机,我不停地想,“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登录Facebook了。这几天没上线肯定有很多留言提醒”。大多数提醒只是表面的评论或简单“点赞”,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看。

我知道有时间不如读读书或培养一些能够提升自我的爱好。我责怪自己,想着“这就是我选择消磨时间的方式”。但我后来了解到,社交媒体平台本身从设计上就是想引人上瘾的:它们设置的提醒会引发我们的大脑释放多巴胺,如同毒品和赌博。对Facebook上瘾并非我一人之过。

正如《纽约时报》记者麦克思·费雪(Max Fisher)在新书《混沌机器》(The Chaos Machine)里所解释的,“多巴胺会与促进它分泌的一切行为产生正相关,训练你不断重复这些行为……多巴胺奖励系统如果被挟持,就会促使你重复自我消耗的行为。再赌一把、放纵饮酒,或者在App上耗费光阴,哪怕这些App会让你不开心。”

费雪表示,留言提醒本身不是问题。但如果社交媒体平台把这些与正面的情感支持联系在一起,就成了问题——比如点赞,关注,朋友更新状态,以及家人、宠物、美食美景的照片。

在另一本新书《数字化疯狂》(Digital Madness)里,心理学家尼古拉斯·卡德拉斯(Nicholas Kardaras)解释说,Facebook和Instagram背后的人不仅把他们的平台设计得具有普遍沉迷性,还在继续这样做,哪怕越来越多证据表明,过度使用社交媒体对人的精神和身体健康都有可怕影响。Twitter、YouTube、TikTok以及大多数社交媒体也是一样的。

卡德拉斯引用的一个研究发现,大学里每个上课日在社交媒体上花费超过3个小时的学生,睡眠质量更差,学业表现也略逊一筹。他们的压力更大,沮丧情绪、药物滥用和自杀概率也更高。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可能的原因是社交媒体放大了错误的社交对比:线上状态、照片和视频中,别人的看起来总是更好。

卡德拉斯写道:“假设有人最近刚离婚,孤零零一个人盯着Facebook的新消息推送,然后看到所有朋友都在发幸福家庭的度假照片,一个接着一个……我们可以想象这会如何放大空虚和绝望的感受——我的人生是失败的。”

儿童和青少年,比如本文作者凯西在高中时代就尤其容易上瘾,并困在不良影响里。在《被影响的人》(Influenced)一书中,医生布莱恩·鲍克斯·瓦赫尔(Brian Boxer Wachler)深入剖析了这个问题,不过略显讽刺的是,他正是通过TikTok和其他社交媒体出名的。事实上,他创造了“多巴胺行为平衡”(dopamine behavior balance,DBB)这个词,指的是在寻求分泌多巴胺的行为中,多巴胺的刺激水平。

鲍克斯·瓦赫尔声称,年轻人已经习惯于用社交媒体维持自身的DBB,这也反映在了他们的大脑活动上。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一项研究中,核磁共振监测了青少年查看Instagram点赞时的脑供血量,结果显示,他们的伏隔核,或奖赏系统,会因这些活动而活跃起来。另一项核磁共振研究发现,青少年更可能给已经收获很多赞的照片点赞,而看这些照片所刺激的大脑区域,跟看普通照片所激活的大脑区域完全不同。

跟卡德拉斯一样,鲍克斯·瓦赫尔也让读者推导,“如果大脑仍处于发育阶段的年轻人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连续几个小时受到社交媒体的正面和负面影响会怎么样?”研究还发现,做家庭作业和学习时使用设备三心二意(比如玩手机),会导致前扣带回皮质的灰白质密度降低,证明使用社交媒体确实会改变大脑。

鲍克斯·瓦赫尔同样指出,青少年比成年人更容易受到同龄人和网络红人观念的影响,因为他们的大脑还在发育中。他们更容易对关注的人感到“即时性、关联性和亲密感”,缺乏辩证思维来认清自己完全处于一段单向关系中。

最终,我戒掉了对Facebook的痴迷。现在我已经不想在社交媒体上消磨时光——不仅因为它以勾住人的注意力为基础,还因为它会用程序煽动虚假信息。

同时,我的日常工作之一便是监督《哈佛商业评论》在社交媒体上的表现。但我们的目的是打造安全的交流社群,并分享对个人和组织真正有用的信息。我希望社交平台的用户和打造并维护平台的公司,可以携手打造一个有意义的未来,努力充实自己,而不是把用户当作猎物。

作者简介:

凯尔西·格里彭斯是《哈佛商业评论》英文版读者互动高级副主编。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哈佛商业评论”(ID:hbrchinese),作者:凯尔西·格里彭斯(Kelsey Gripenstraw),翻译:洪莉,校对:刘隽,编辑:孙燕,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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