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則消息,打破了人民幣基金的平靜。

其一、市場一則八卦稱,已經有VC已經去找富豪村的村民募資了,還是合夥人親自前往。

其二、深圳推出社區股份合作公司。

深圳市坪山湯坑股份合作公司,與深圳市坪山區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局旗下的多個投資平臺,共同出資了深圳市坪山區興坪一號園區私募創業投資基金合夥企業(有限合夥)。目前,該私募股權投資基金尚無公開的對外投資記錄。通過這一模式,讓集體資金試水股權投資。

一級市場聞風而動。

“我們也是聽說了有機構已經去坪山募資了,不過目前似乎還沒有真正落地。”華南某人民幣基金合夥人金強東告訴融資中國記者。“如果這條路真的打通了,人民幣基金確實多了一條募資渠道,不過我們目前還處在觀望階段。”

村集體,試水股權投資,靠譜嗎?

“這種模式看上去很美,但是有個致命的問題,風險投資是有失敗率的,一個項目死了,村民不會堵到門口拉橫幅吧?”金強東調侃的說。

回到深圳創投市場,一直以來,作爲改革的前沿陣地,深圳創投一直起着帶頭示範作用,如今,村集體股份公司、社區股份合作公司試水股權投資,是否會攪動一池春水?真正讓創投行業多了一個募資渠道?

從當前村股份公司的低風險偏好看,前途仍然挑戰重重。

01 深圳村裏搞起股權投資?

“我們也是聽聞最近有機構去找村民募資了,開始以爲就是諷刺大家募資難的段子,結果居然是真的。” 柳梧是深圳某機構的IR。“後來一打聽,真的是機構合夥人去村裏做路演、分享了。”

就在今年1月,深圳市羅湖區成立了首隻“市區國企+股份合作公司”股權投資基金。據公開消息顯示,羅湖區的蔡屋圍、黃貝嶺靖軒、湖貝等11家該區股份合作公司盤活集體資金超1億元,羅湖投資控股公司出資2000萬元,與深高新投合作設立股權投資基金,總規模達1.7億元。

該基金存續期7年,重點投資戰略性新興產業。該基金的設立打響了國有企業和集體企業共建股權投資基金“第一炮”,不僅盤活了集體資產,還引導集體經濟融入深圳“20+8”產業發展大局中,更爲破解創投行業募資難題尋找到新的突破點。

而這一切,還要從蔡屋圍這個村子說起。

從歷史沿革看,在改革開放前,蔡屋圍村民世代以農業爲生。到了20世紀80年代,深圳經濟特區展開如火如荼地建設,蔡屋圍區域徵地後,共獲得了1500萬元徵地款。

在深圳的高速城市化進程中,深圳市蔡屋圍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在1992年應運而生。在發展初期,蔡屋圍選擇了“以地生財”,也是當時衆多深圳村集體股份合作公司的選擇,憑藉土地資源和地利優勢,逐漸走上了低技術門檻的物業出租模式,物業租賃收入成爲了大部分集體企業的最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收入來源。

此後,蔡屋圍採取獨資、合資、合作等形式,先後創建了蔡屋圍大酒店、華登賓館、河東賓館等一批企業,逐步實現資本積累。此後數年時間,通過建高樓,蔡屋圍憑藉租金賺得盆滿鉢滿。以有着“深圳第一高樓”稱譽的“京基100”大廈爲例,當年大廈租金均價約在260元/平方米/月。而第一太平戴維斯數據顯示,2011年深圳甲級寫字樓租金爲每平方米每月人民幣186.4元。

2019年12月,股份合作公司與深高新投達成了債券投資合作。蔡屋圍拿出了7000萬元集體資金,認購由深高新投增信、上市公司發行的債券。蔡屋圍開始走上多元化投資之路。

據深高新投介紹,截至2022年12月底,羅湖區蔡屋圍、靖軒、漁豐等11家股份合作公司與深高新投、國信證券等市屬國企達成投資合作,累計盤活集體存量資金7.65億元,每年爲股份合作公司帶來近5000萬元投資收益,較銀行定期存款收益提高2至5倍。

“目前,該模式已經在深圳全市推廣。”深高新投副總裁樊慶峯稱。

今年1月,首支“市區國企+股份合作公司”股權投資基金的啓動,讓蔡屋圍的村民又多了一重股東身份。

02 深圳各村股份公司都動起來了

“村集體”成立股權投資基金,羅湖並非首創。

早在2017年,深圳南嶺股權投資基金管理公司成立,這是全國第一家由村集體企業作爲發起人和實際控制人的私募股權、創業投資基金管理人。彼時引起了諸多市場關注。

事實上,深圳股份合作公司是從原來的集體經濟組織改組而來。早在1992年,深圳市全面啓動特區內農村城市化工作,集體股份合作制公司就此出現在歷史舞臺,這是一種全包式組織,產業結構較爲單一,以物業收租爲主要營收來源。

如今,伴隨着發展需要,從農村集體經濟轉型而來的股份合作公司開始了更多嘗試。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所以各村集體也都在探索更多的商業模式。”深圳某社區股份公司人士對融資中國表示,“有了先例之後,大家都在內部討論,未來的方向。股權投資我們積極探索新型社區集體經濟發展模式,持續發展壯大社區集體經濟,激發鄉村振興新活力的方式。”

除了政策因素之外,大量的資金未被完全激活。

根據自深圳市國資委2021年的統計, 深圳近 1000 家村集體社區股份公司擁有近 2500 億總資產,超 1200 淨資產億,擁有超過 1 億平方米物業,年收入超 220 億元,年利潤近 100 億元, 2021 年三季度銀行存款超 800 億元。

過去,村集體社區股份公司的主要理財方式,就是存入銀行,喫保本利息。這也說明了村集體資金的風險偏好——穩健、低風險。

不過,隨着市場環境變化,存入銀行的模式已經無法完全滿足村集體的訴求。在追求高質量發展的政策引導下,各村集體開始有了創新的想法。

“事實上,有了羅湖這個案例之後,深圳很多個區都在商量自己是否也要跟進。”上述人士透露,“不僅是公司內部,我們最近接待了很多其他村股份公司,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

“關鍵的問題是,風險有多大?”他緊接着說。

這是所有村股份公司的挑戰。

事實上,村股份公司每年年底都會通過分紅——給村民發年終獎金的方式實現分紅。這樣的結果就要求,村股份公司對於資金投資的風險偏好傾向於保守。2021年深圳市國資委的統計顯示,2021年三季度,深圳近1000家村集體社區股份公司有超800億元存款趴在賬上喫利息。但與此同時,隨着銀行存款更加底利,如何保證村集體資金穩定的增值保值也成了問題。

“想要通過投資放大村集體資產增值,但是也要考慮到風險的問題。”這可能是當前村集體從事股權投資最大的挑戰。

同樣,這也是股權投資機構的煩惱。

03 VC殺入村集體搞募資

“多了一個募資渠道當然很好,尤其是,不同於市場化機構,村集體股份公司一旦選定了出資某家投資方,只要業績有保障,就相當於多個了穩定的出資人。”呂大梁看來,“但是風險投資的關鍵就是風險,一隻早期基金20個項目,勢必有幾個不太行的項目,村股份公司如何看待這些問題?如何面對分享?這是我們遲疑的原因。”

“難道我們需要重新再來一次市場教育嗎?”

過去,人民幣基金以高淨值財富羣體爲募資方向時,定向路演都是尋常事。有出資意向的大老闆打個電話,合夥人們直接飛往當地上門詳細講解。

經過行業多年的發展,機構出資人取代了個人出資者,雖然同樣需要準備材料、路演,但是更加專業化的能力,投資人起碼不需要再對風險投資是什麼做解釋。

如今,伴隨村股份公司邁上舞臺,可能機構需要重新開展一次市場教育。

“這次合作基金規模並不大,我們也不會一次性出資太大,一旦除了問題,那沒人能承擔。雖然前期有國企背書,我們也瞭解了其中的標的,但我們這種集體所有制的性質,導致我們對風險高度敏感。”

在這次合作前,在羅湖區會同9個街道及市區國企等單位,開展20餘次實地走訪調研,4次政策宣講會,深高新投路演4次同時,蔡屋圍也聘請了第三方機構開展盡調。最終,各方經過反覆溝通磨合,蔡屋圍等11家股份合作公司與深高新投等市屬國企達成投資合作。

可見達成這一創新型合作,各方都是經過長期的思考和不斷探索的。

在創投基金和股權投資基金方面,基金管理人深高新投的做法是,一方面,通過拓寬投資渠道,提升股份合作公司投資收益。另一方面,基金管理人選取相對穩健的投資產品。

此外,羅湖區政府也在其中牽線搭橋,爲打消蔡屋圍等股份合作公司參與創投基金及股權投資基金合作顧慮,2022年12月,羅湖區還修訂出臺扶持股份合作公司發展“1+1”文件,在全市率先建立基金投資風險補償機制。對於股份合作公司投資市區國企成立或管理的創投基金、股權投資基金等項目1年以上,且經區政府批准的,按照實際投資期限及投資額,每年給予年化1%且不超過100萬元的扶持,扶持期限最長5年。

更值得一提的是,股份合作公司退出該基金項目時,發生投資損失的,在扣除已獲得扶持資金的基礎上,一次性給予實際投資損失50%且不超過300萬元的風險補償。

基於這樣的政府政策力度,方纔打消了蔡屋圍等股份合作公司的疑慮。

不僅是羅湖。

去年,坪山通過集體資產投資了股權項目。

在此前的一次公開採訪中,坪山區國資局局長黃鬱明介紹, “其實我們區裏的集體企業去年就開始做股權投資,是以產投公司作爲發起人,區國資也出資一部分資金成立了一隻單項目基金,當時這隻基金還是超募的。”

除了這隻專項基金,坪山區集體企業還以國企爲主導,成立了一隻園區基金,主要投資轄區內產業園區的優質企業。據瞭解,坪山設立的這隻單項目基金,投資的正是榮耀。

無論是羅湖,還是坪山,都有一些相同點。股份合作公司試水股權投資:

第一、都由國資背景企業發起設立的;

第二、區政府給予了政策上的大力支持;

第三、投資標的透明、清晰、可見。

“村股份公司試水股權投資,目前的合作模式還是村股份作爲LP,然後投資國資背景的GP。” 深圳投某民營人民幣基金合夥人直言,“目前,民營機構暫時無法參與其中,未來這種模式是否會成爲母基金的模式,再投資到GP身上,還需要時間。”

之所以VC去村裏募資引發了震動,仍與當前較難的募資環境有關。

雖然今年疫情利空出清,但投資人們在募資上,仍然困難重重。“現在頭部機構募資難,中腰部機構募資更難,三線開外的基金幾乎就會淪爲殭屍基金。”某國有資本GP董事長對融資中國表示。

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2月,中國存續私募股權投資基金3.11萬隻,存續規模11.09萬億元。但其中,真正能實現退出的,不過4萬億元的規模。

在這一背景下,對村股份公司的討論,就顯得不爲過了。無論如何,未來探索村股份公司投資股權這條路上,機會與挑戰並存。

本文來自微信公衆號“融中財經”(ID:thecapital),作者:阿布,編輯:吾人,36氪經授權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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