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有约

文/邓红梅

这是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在家里有些慵懒无聊,电话里传来友人一声春天之约:外面阳光很好,可否到朝天门走走?我心念一动,出门感受一下明媚春光,也许能舒缓一些忙碌疲惫的心情呢?

坐车来到朝天门,朋友早已到了,边看报纸边等候我。朝天门热闹,游人如织,我发现不少人着衣已少,似乎知道春天的脚步已然走近。天气渐暖,而我却一如严冬紧裹,甚至在出门时还多加了一件薄毛裤,当时心恐朝天门江风大,害怕“风口不胜寒”!事后体味,其实是心里感觉有点冷!

我们气定神闲地观景,散步。沿广场边往下看,江边沙滩上是人间世象,男女老少以最平常的生存状态在享受着这个春日下午美好的时光。老人在漫步,年轻人三三两两或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或聚在一起打扑克。小孩们有的在江边垒沙玩水,有的在放风筝,十来只造型各异的风筝迎着春风悠闲地飘着,一如我们此刻的心境。远处水面上,水鸟点点,有水鸟飞走时,让人体会到李商隐那声“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的低回长叹。

我们拾级而下来到了沙滩上,融汇在人群中。当我们伫立在两江交合处的岸边那一刻,但见水面宽阔空灵,远处南山烟雨笼罩,想来已是千树抽芽。江风徐徐,一时间我便成了一株临风乔木,鲜枝活叶地伸展在大自然广袤的怀抱里。

沙滩上留下了我们深深浅浅的脚印,一种说不出的慵懒与闲适淡淡地偎我而来。阳光如婴儿的小手,柔柔地似有还无地摩娑着我的面庞。我突然觉得,我这才叫彻底自己为自己放了假,给了心灵一个真正意义的星期天。所有的名缰利锁、疲倦彷徨、荣辱得失,连同某报刊需亟待完成的约稿全然抛在了一边,记者、编辑……这些外加的身份已荡然无存,我的灵魂与肉体正在享受着生命本身!

诚然,工作是神圣的,它既是一种人生的事业,也是一种个体生存的需要,因而就有无数人为此经年累月奔波忙碌。尤其是干上了新闻这一行,那更是十年报海一孤灯,有多少记者编辑日复日、年复年的案牍劳形,夜以继日,为了给读者对发生的新闻事件有个较好的交待。哪一次采访与写作不是一次精神的苦旅?假日、休闲,对许多新闻人来说不知不觉间已变成了一种奢侈、一种梦想。比如在这样一个春日融融的黄昏,有多少人能有机会,或自己独自一人或与朋友比肩慢行在大自然的山水间。眼看着薄雾霭霭,夕阳西下,轻轻柔柔地走进那种“把酒临风问斜阳,可向花间留晚照”的境界。

这般诗意的情景使我想起了西方的一个说法:星期天必须休息。人世间只有劳作,没有闲暇,人会从某种意义上失其灵性与根本,这也是一种渎神。所以其中的寓意应该视为,工作与创造是神圣的,而休息与闲暇同样神圣。

徐徐春风将我从漫无边际的遐想中拉回到了长江边。走得有些累了,我们来到了临江的一个茶楼小坐。嗑着一小盘瓜子,品着香味浓郁的咖啡,我们天南海北地闲谈。从亲手熨烫一件衣服的意义谈到佛教理论的博大精深,从境由心生、草木知春谈到男女关系是一种永远的探险……每一个话题的每一句话可以说我们都在用心听,每一个话题的每一句话我们又勿需用心记。玻璃窗外江水浩淼,人世的尘嚣被心隔离,已变为幽渺。

原来,美丽、平和、自然、本我的氛围却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营造的,一如这个春天朝天门的下午。我不由得心有所悟:平日里的忙忙碌碌是人生,这个下午的休闲自在是人生,与许多朋友的热热闹闹是人生,与一个朋友倾心交谈甚至独自一人默然无言也是人生!将这些人生无数的段段落落放在一起,就串成了一个美丽而真实的自我。

暮色低垂,淡淡的笑意中,我们起身,走向灯火阑珊处。我知道,不久,我与这位朋友将分别,也许还会有四季之约。但无论怎样,我对我的朋友心存感激。一个邀约便给了我这样一段闲适一段美好,在我数十年的人生日记里写下了回味绵长的一笔。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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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朱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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