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華夏時報

本報(chinatimes.net.cn)記者馮櫻子 北京報道

“今年市場資金已經不能用‘很少’形容了,是幾乎沒有。” 5月31日,在VC行業從業6年的張女士對《華夏時報》記者說道。

據張女士介紹,原來投資機構會找上市公司募資,今年一方面上市公司可投資的錢少了,另一方面上市企業都開始自己做戰投。換句話說,“一些不想投了,一些想自己投。”

在如此市場環境下,近兩年,各地政府引導基金漸成PE/VC市場出資主力。尤其今年以來,千億級別地方政府引導基金與基金羣接二連三的成立。

而經過多年的發展,各地政府推動產業投資的邏輯也發生了變化,正逐漸從單一基金,向推動打造“基金羣”轉變。

此外,多名投資機構相關負責人對《華夏時報》記者透露,在激烈的競爭下,政府引導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苛刻”,在投資端給予子基金更多的自主性。

千億元級“基金羣”湧現

今年以來,政府引導金遍地開花。

5月26日,在“2023中國(溫州)創投大會暨首屆浙江基金招商大會”上,溫州市委、市政府決定在現有產業基金的基礎上,市級設立500億元溫州市產業高質量發展引導基金,市縣聯動形成超千億元產業基金集羣,目標撬動3000億元規模的產業投資。

《華夏時報》記者從相關工作人員處獲悉,此次市產業高質量發展引導基金將下設3只基金,分別是:溫州市重點產業發展基金、溫州市國資創新投資基金、溫州市科技創新創業投資基金,分別定位於政策類、效益類、科創類。

在此之前,溫州全市共設立產業基金18支,總規模約270億元,到位規模約56億元。500億元產業高質量發展引導基金的落地,意味着溫州產業基金的規模已經翻了兩倍。

不僅溫州,進入2023年以來,千億級別母基金接踵而至。今年年初,1500億元廣州產業投資母基金、500億元廣州創新投資母基金正式揭牌成立;4月安徽省宣佈將建2000億元新興產業引導基金體系;5月湖南湘江新區提出打造千億母子基金羣。

同樣在5月,重慶產業投資母基金成立,資金總規模達2000億元。該母基金力爭通過放大效應,形成超6000億元的產業基金集羣。

而隨着各地爭相設立打造矩陣化的基金集羣,引導金也逐漸告別單一的市級、區級的單打獨鬥時代,開啓了多級聯動的“基金矩陣”新趨勢。

“今年一直在路上,在與各地政府接觸。”上述張女士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今年以來,幾乎每個地方都設置了政府引導基金,有些經濟發展欠發達的地區也在推進政府引導金落地,這種情況前些年很少見。

張女士認爲,對於政府引導金而言,一方面可以滿足招商引資的需求,另一方面資金加槓桿後再反投到當地,有利於地區產業發展。

盛世投資湖南公司總經理謝迪表示,地方政府之所以熱衷於設立地方引導母基金,主要還是希望利用政策和資本的組合拳,在產業轉型升級和招商引資方面,打造更靈活、更豐富、更有效的手段和工具。

地方財政也不富裕了

“市場上的錢太少了,退出環境也不太好。”一名VC機構投資人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

同時,他對本報記者透露,七八年前第一批市場化LP的企業和高淨值人羣,近兩年參與的基金逐漸到了退出期,但其實很多LP感覺收益並不理想,而且目前市場“資產荒”好項目很少,所以對於前來募資的機構,公司的態度更加謹慎了。

“很多企業做了一次LP效果不理想,就不願意做第二次了,所以投資機構只能找政府引導金拿錢。”上述投資人說道。

對於市場錢荒,很多投資人也有類似感受。張女士也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今年募資特別困難,市場上的錢很少,所以雖然有反投要求,但政府引導基金也成爲很多投資機構的救命稻草。

從2002年國家成立中小企業發展基金算起,我國政府引導基金已經有了30年發展。

據投中研究院統計,2013-2022年期間,政府引導基金增加1318只,複合年均增長率24.5%。政府引導基金自身規模26371億元,複合年均增長率44.34%。

“三年疫情剛過,比較活躍的是政府資金,無論是省一級還是市一級,甚至是縣政府,都紛紛將股權招商、資本招商作爲核心策略。”同創偉業董事長鄭偉鶴表示,LP的出資也是以政府機構爲主,投資機構需要適應這種變化。

衆海投資合夥人李穎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政府引導基金的優勢很明顯,它可以代表一些地方在產業發展上的引導方向,對整體產業發展起到很大激勵作用,例如一些產業升級項目能得到當地政策的支持,另外有些項目能獲得政府補貼、稅收優惠。

從數字上看,政府引導基金的規模正在逐步增大。“今年政府引導金太多了。”這是多名投資人給記者的反饋。

而實際上,市場上資金少,各地政府似乎也並不富裕。今年5月以來,市場上對於地方債務問題的討論愈發熱烈。

一般而言,政府引導基金都是財政直接出資。李穎介紹,現在政府引導基金的資金來源也比較多元化,主要來自地方財政出資,還有科技部、發改委的資金,具體要看基金投資的產業方向。另外還有城投債、當地國企或母基金的資金。

爲支持基層財政平穩運行,中央財政不斷推動財力下沉,財政部預算司副司長李大偉介紹,2023年安排中央對地方轉移支付100625億元,增長3.6%。

另外,一名VC機構負責投資者關係人士對《華夏時報》記者透露,總資金雖然很多,但各地方都會分幾期進行投資,並不是一次拿出百億、千億。

“大概一期基金出資幾億或十幾億,畢竟政府也在嘗試,不會一次性拿出那麼多錢去投資。政府對待資金很謹慎,要考慮實際效果,而且不僅是財務回報,還有給當地產業發展帶來的影響。”上述人士說道。

“說明這樣的招商是有效果的,肯定是前期成立的基金效果還不錯,纔會引來那麼多地方效仿。”張女士對《華夏時報》記者說道,還是處於招商引資的需求,地方政府纔會出錢成立引導基金。

在業內,合肥政府被稱爲“最牛風投機構”。中山大學副校長李善民曾分析,不同於傳統的政策招商,合肥是用資本來招商,通過股權投資的方式來推進“大招商”,即招大引強,引進龍頭企業,再進一步發揮龍頭企業虹吸效應,吸引產業鏈上下游企業集聚,培育完整戰略性新興產業集羣。

“合肥善於運用財政金融聯動,引領社會基金,其本身的財政資金並不寬裕,但是他們把每一份錢花在了刀刃上。”李善民提到。

目前,一些早期基金逐漸進入退出期,有些地方政府也看到了“真金白銀”的回報。在“2023中國投資年會”上,蘇州市相城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蔣銀華介紹,投資相對較早的基金陸續有了回款,一隻近5年的基金現在的DPI(退出收益/投入資本)到了50%-60%。

“實際上,地方政府也缺錢,但爲了能做好招商引資,就有錢了。”上述VC機構負責投資者關係人士說道。

政府逐漸建立投行思維

政府引導基金因返投要求通常被視爲“帶着枷鎖的錢”,而在市場逐漸成熟的趨勢下,越來越多引導基金通過修訂管理辦法降低返投金額、擴大返投認定範圍、靈活確定返投計入方式等方法,降低返投對子基金的影響。

返投比例是指子基金對本地的投資規模不低於引導基金對子基金出資額的一定倍數。對於管理地方產業母基金資金的市場化機構來說,這一要求無疑會制約其投資能力的施展。

一般來說,地方產業母基金對GP管理子基金的出資比例常在10%-30%之間;地方對基金管理人的返投比例要求在1.5-2倍之間。

以此次溫州政府引導基金爲例,《華夏時報》記者從相關工作人員方面獲知,此次設立的產業基金對符合重大產業發展戰略子基金市縣兩級出資比例可放寬至50%,同時,對該市產業發展具有重大提升作用的,返投比例最高可放寬到1倍等。

另外,今年初設立的500億元廣州創新投資母基金出資比例可高達50%。此前,鄭州市產業發展基金也將子基金返投要求由1.5倍降低到1倍。

“總結過去的經驗,我們哪些該堅持,哪些該改進,其實我們也很彷徨,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福田引導基金總經理汪雲沾在“2023中國投資年會”上提到。

汪雲沾表示,福田引導基金是2015年設立的,設立得比較早的一批政府引導基金,此前要求GP在子基金中出資2%,比如設置一隻30億元的基金,要求GP出資6000萬元,後來修改了《引導基金管理辦法》,把這個標準稍稍放寬了一些,下調至1%。

李穎對《華夏時報》記者介紹,政府引導金對GP的約束會因地方而異,衆海投資合作的地方政府相對經濟比較發達,受到的限制比較少,沒感覺與產業投資人有多大區別,主要是政府參與基金配資,鼓勵科技企業在地方的落地。

此外,一名VC機構投資人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今年的政府引導金太多了,大家都想吸引優質的GP,所以條件也相對放寬了。而且一些條件也可以再談,政府引導金對待頭部機構和中小機構的標準也不統一,要求不是一成不變。”

“有些地方政府引導金剛剛起步,但有些地方已經很成熟了,政府也逐漸建立了投行思維。”張女士說道。

經緯創投創始管理合夥人徐傳陞提到,對於最近火熱的AIGC、ChatGPT概念,一些地方政府的理解力其實非常超前,例如北京市就出臺了相關支持政策。

責任編輯:劉萬里 SF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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