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的话,就是为了乒乓球而生的,乒乓球没有了,'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黄秀珍

"他这个人,自尊心比较强,有荣誉感,他容不得人家对他来侮辱,进行人身攻击。"--徐寅生

一个一生载满了鲜花与掌声的灵魂,选择了在最耀眼的年纪跟这个世界说一声再见。他是中国乒乓球界的第一位世界冠军,他被队友教练称为"奇才",他开创了属于中国乒乓球的称霸时代。

他曾是全民偶像,也曾是湖边槐树下的一个孤魂野鬼;他曾出门便会引起轰动,也曾是人人远离的"特嫌"。他就是容国团,一个时代的记忆。

"天才少年"

1938年8月10日,一声婴孩的啼哭在向这个世界大声地宣告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这声啼哭的主人就是容国团。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贫苦普通的香港家庭出生的孩子会成长为一个"天才少年",会让世界为他欢呼。

容国团的父亲是一名患有胃病的海员,每天在海上漂泊、劳作来维持这个家庭的运转,巨大的生活压力也让年少的容国团理解了生活的艰辛。

在读完初中一年级之后,父亲因为身体原因面临失业,母亲又患上了肺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意外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年少的容国团无奈选择了辍学,跟随舅舅前往广州开启了自己的打工生涯,也打开了"乒乓球"的大门。

在广州期间,因为没有学业压力,年少的容国团便开始跟舅舅学习打乒乓球的方法和技巧。如果说最开始的练习只是兴趣和娱乐,那么当看到容国团对于乒乓球的天赋后,容国团的舅舅变得严肃和专业,开始教给他更加系统的打法和技巧。

即使以后回到了香港,在广州时舅舅对于自己的启蒙依旧是容国团的财富。回到香港后,因为种种机缘和不懈的努力,容国团进入了工联会俱乐部康乐馆进行练习。因为出了名的努力和天赋,容国团还有了一个别样的称呼--"小霸王"。

即使拥有出色的技术和成就,不是专业训练出身的容国团在香港也率受排挤,甚至要求他打假球。1957年举行的全港乒乓球锦标赛上容国团用单人、双人和团体三项冠军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因此名声大噪。

"全民偶像"

"看不起你"是容国团在香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在被假球和黑幕操控的比赛下,不随波逐流、不会审时度势就是你的错误。在一场比赛中,第一场便安排当时的世界冠军荻村伊智朗对战容国团,目的就是为了灭一灭这个"天才少年"的锐气。

优秀是一种光芒,他人拼尽全力阻挡也掩盖不了我们自身的璀璨。与荻村伊智朗的比赛让容国团的名号变得更加响亮,台湾、英国都纷纷抛出了橄榄枝,想要聘请他为教练。

面对这些,容国团选择一一拒绝。"我们不要受别人的气,干嘛呢,没有自由了,我们又没有卖给他们,我们回去。"这是容国团被香港排挤失去工作后他父亲对他讲的话。根在大陆、情系内地,1957年11月下旬,19岁的容国团终于背着简单的行囊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容国团的队友邱钟惠回忆起对于容国团的印象就是说:"他不像个运动员,又瘦,又是个罗圈腿,动作、打法都是我们认为当时并不是先进的打法。"

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连挫众多高手,甚至打败了当时的全国冠军王传耀。"野路子"容国团也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技术在中国乒乓球界站稳了脚跟,更是吸引了当时求贤若渴的贺将军的目光,成为了中国乒乓球队的一员。

"人生能有几时搏"是容国团在多特蒙德第25届世乒赛的训练大会上说出的豪言壮志。4月5日,一场"世纪之战"拉开了帷幕,以初出茅庐的21岁中国选手容国团对战身经百战的36岁匈牙利老将西多展开。

"我们看到(匈牙利队)他们那个挡板后面摆满了鲜花,都准备西多打完这场球给他献花的。"回忆起当时比赛时的情形,邱钟惠还历历在目。

没有人看好的容国团就那样出乎意料的创造了一个奇迹,中国诞生了第一个乒乓球世界冠军,很少有激烈动作的内向少年容国团,也在比完赛后激动地跳了一下。

等奖后的容国团携着荣耀和鲜花回到祖国,迎接他的是全国人民的掌声和祝贺,无数鲜花涌向他的怀中将他簇拥在中心。全国为此也掀起了打乒乓球的全国热潮,这个21岁的年轻人,受到了民族英雄般的礼遇。

在回国不久的一次联欢晚会上,容国团邂逅了他的爱人黄秀珍,并且一见钟情。事业和家庭的双丰收让容国团认为自己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冠军"的陨落

在容国团的人生万花齐放的时刻,一场毫无准备的剧烈的风暴不期而至--十年浩劫。

刚刚从国外比赛回国的容国团回到训练馆,看到的不是队友挥汗如雨的身影,不是乒乓球在球板上滑过的弧线,而是废弃在一旁的训练设备和蒙上一层尘土的乒乓球台,空气中充满了不安的味道。

"我看着容国团不再听古典音乐,不再留长头发,不再穿漂亮的衣服,但是他不可以再被剥夺冠军的心。"曾经的为国争光变成了修正主义的产物,获得的荣耀变成了罪过,压力积攒到了容国团的身上。

彻底击垮容国团的是他的好友傅其芳和姜永宁的相继自杀。他们都是中国乒乓球界的标杆,被找茬说是"特嫌",被审问,被质疑,被辱骂,这些昔日的英雄成为了过街老鼠,避之不及。

面对着好友的相继离世容国团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曾经的信念变成了泡影,一直以来的坚持成为了笑话,容国团的人生让他自己看不到希望了。

1968年,容国团正值31岁,在6月的清晨,他选择在河边的一颗槐树下,与这个世界彻底说了再见。

即使是死亡,也没有让他的迫害停止。"自杀"变成了"畏罪",家属都不敢去贸然认领容国团的尸体,孩子总要继续生活,帽子一旦扣下,孩子的未来也就断送了。草草的火化,没有葬礼,没有追悼会,一位"英雄"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挣得。

十年后,冤情得以平反,案件被推倒再审,家人摘下帽子,容国团的骨灰也埋进了公墓。这片容国团曾为之付出了全部青春的土地,重新拥抱了这位英雄。他的一生充满遗憾和惋惜,只愿容国团的另一个世界里有他热爱的乒乓球,有老友,有鲜花也有祝福。

文/林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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