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吳斌 上海報道

在美聯儲緊縮政策和供需關係等因素衝擊下，美國國債跌勢仍在繼續，收益率則創下十幾年新高。

當地時間9月25日，10年期美債收益率上漲10.4個基點至4.539%，刷新2007年10月以來最高。30年期美債收益率漲逾13個基點至4.66%，創下2011年4月以來最高水平。

在美債收益率上漲背後，市場預期美聯儲會將高利率維持更長時間。此外，國際三大評級機構之一穆迪25日也警告稱，如果美國政府“關門”，將對其信用評級產生負面影響，未來對美債的潛在衝擊也不容忽視。

相對於中長期債券，短期國債遭受的拋售壓力相對較小。25日2年期美債收益率漲2.2個基點至5.136%，3年期美債收益率漲3.7個基點至4.84%，5年期美債收益率漲5.9個基點至4.62%。近期美債收益率曲線倒掛幅度有所縮小，25日10年期美債收益率僅比兩年期美債收益率低約58個基點，爲今年5月以來最小。

近期美債收益率曲線倒掛幅度爲何縮小？渣打中國財富管理部首席投資策略師王昕傑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由於市場預期美聯儲利率將“更高更久”，美國長期債券收益率升至多年高點。長債收益率上漲主要反映了美國經濟的韌性，衰退概率下降，短債收益率主要反映了短期的貨幣政策預期。美聯儲明年下半年降息的預期疊加近期經濟數據表現，造成了收益率曲線倒掛幅度縮小。

在10年期美債收益率刷新2007年以來新高後，未來還能進一步上漲嗎？

美債收益率爲何持續走高？

在美債收益率持續走高背後，美聯儲鷹派政策是關鍵原因。

王昕傑表示，在工資壓力和通脹仍具粘性之際，預計美聯儲會將高利率維持更長時間。同時美國經濟仍具有韌性，衰退的概率在下降，潛在衰退的節點在後移。

目前大多數美聯儲官員仍偏鷹派，芝加哥聯儲主席古爾斯比25日表示，通脹持續高於美聯儲的目標是更大的風險，預計利率將在高位保持更長時間。

明尼阿波利斯聯儲主席卡什卡利也警告，如果經濟表現強於預期，預計美聯儲今年將需要再加息一次，並在更長時間內維持緊縮政策。“如果經濟比我們意識到的要強勁得多，那麼利率可能必須再稍微提高一些，然後在更長時間內保持在較高水平，從而使經濟降溫。”

對於美聯儲貨幣政策前景，BRI Wealth Management投資組合經理Tom Hopkins表示，許多市場參與者一直在假設利率在達到峯值後不久就會下降。然而，由於美國經濟保持韌性，勞動力市場仍然緊張，利率將在明年很長一段時間內保持在當前水平。

雖然美聯儲9月利率決議已經過去幾天，但影響仍持續存在。Creditsights資深固定收益策略師Zachary Griffiths表示，美債拋售壓力主要來自於9月份美聯儲的鷹派決議，利率市場對未來幾年降息次數減少進行了定價，這推高了整個曲線的收益率，而不僅僅是短債收益率。

美債的供求關係也是近期債券價格下跌、收益率走高的重要因素。國金證券首席經濟學家趙偉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美債的供求關係出現了系統性轉變。供給方面，聯邦政府赤字率的中樞或明顯抬升。需求方面，在重回零利率之前，央行或難成爲美債的邊際購買者；在期限利差倒掛、收益轉負和股債相關性由負轉正的背景下，銀行、養老金等機構投資者配置長端美債的需求趨於下行；逆全球化伴隨着“去美元化”，海外配置美債的需求或也將趨於下行。

警惕美國政府停擺衝擊債市

對於債市而言，接下來美國政府關門風險和一系列連鎖反應也需要警惕，債市動盪“未完待續”。

9月30日是美國2023財年的最後一天，美國國會需要及時通過預算撥款法案，涵蓋下一財年的可自由支配支出和聯邦機構資金。如果屆時未能通過預算撥款法案或臨時撥款法案，那麼美國政府就會面臨停擺。而目前，美國兩黨和共和黨內部仍分歧重重。

清華大學全球私募股權研究院研究員孫長忠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稱，歷史上，美國政府停擺發生過多次。最近的一次在2018年12月，類似的僵局導致部分政府機構關門5周，造成2018年第四季度經濟產出減少0.1%，2019年第一季度減少0.2%。

目前美國政府停擺風險高企。孫長忠表示，美國兩黨分歧仍然較大，美國政府再次關門風險上升。共和黨正努力彌合黨內分歧，力求與民主黨達成長期和短期協議，盡力避免政府關門，月底達成妥協的可能性並未完全排除。

9月25日，穆迪警告稱，若美國政府停擺，美國信用評級將受負面影響，在財政赤字擴大和債務負擔能力惡化導致財政實力下降之際，政治兩極分化加劇對支出法案制定造成了重大限制。穆迪表示，政府停擺最直接的影響將是政府支出減少，停擺時間越長，對美國整體經濟的負面影響就越大，美國政府長時間停擺可能會對美國經濟和金融市場造成破壞。

雖然穆迪暫時沒有改變對美國的信用評級，前景展望也不變，但用了直白的語言表達了對美國國會支出法案談判進展的擔憂。穆迪警告美國政府停擺恐影響信用評級，這也釋放了一個負面信號：美國最後一個AAA評級或終將難保。

如果美國政府最終停擺，也會對金融市場產生影響。王昕傑分析稱，今年美國發生了一系列風險事件，包括銀行倒閉風波、債務上限危機、美國主權評級下調和美債發行增加，都會通過美債收益率的上升來反映“風險溢價”。此前惠譽下調了美國的信用評級，如今穆迪又警告美國政府停擺恐影響信用評級。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未來風險升級，債券市場會受到衝擊，美債收益率或將上升。

美債收益率還能進一步上漲嗎？

近期美債收益率持續上漲，短期內或將高位震盪，但長期來看則有望回落。

短期內高利率陰霾仍揮之不去。孫長忠告訴記者，利率高企會有一系列影響，對美國而言，隨着國債收益率上升，居民借貸成本上升，居民負債增加，商業地產受困，部分銀行承壓，股市也會下跌；從國際影響看，部分新興經濟體貨幣及金融市場會受到不利影響。

對於接下來美債收益率走勢，王昕傑預計，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未來3個月或保持在4%以上，然後在未來12個月回落至3.25%~3.50%。美債收益率主要受到未來降息預期和經濟增長前景的影響，核心因素是經濟增長前景。目前美國經濟仍具韌性，美聯儲沒有提前降息的必要性，10年期美債收益率仍然可能維持在4%以上。但居民超額儲蓄下降、緊縮環境維持更久可能最終導致美國進入“溫和衰退”，美聯儲終將降息提上議程，屆時收益率將恢復趨勢性下跌。

需要注意的是，儘管美國經濟暫時保持了韌性，但仍存在不少風險。孫長忠表示，目前美國經濟正面臨四重風險：罷工、政府關門、學生貸款恢復還款、油價上漲。單獨來看每一個風險都不會對經濟產生大的影響，但疊加起來就會造成更大的傷害，特別是在美國經濟已經因利率高企而放緩的環境下。

雖然美聯儲仍保持相對鷹派，但明年降息已經沒有太大懸念。王昕傑表示，鑑於美國經濟已經開始展現出疲態，繼續貨幣緊縮的必要性下降，預計美聯儲將在今年剩餘時間維持利率不變，明年三季度開啓降息週期。

（作者：吳斌 編輯：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