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學習時報

1982年8月以墨西哥宣佈無力償還外債爲標誌,拉美債務危機爆發。隨後巴西、委內瑞拉、阿根廷、祕魯和智利等國相繼發生還債困難,紛紛宣佈終止或推遲償還外債。債務危機終結了拉美國家35年穩定發展形成的“拉美奇蹟”,拉美經濟陷入“失去的十年”。

(一)

1973年爆發的石油危機導致石油價格暴漲,使國際市場充斥着過剩的“石油美元”,也推高了發達國家的通貨膨脹率。美國消費者價格指數(CPI)由1972年的3.2%上升到1974年的11%,1975年維持在9.1%。爲了控制通脹,西方央行開啓了加息步伐,美國聯邦基金目標利率1972年的均值在4.5%,1974年最高超過13%,利率上行導致西方國家經濟陷入衰退,美國1974年、1975年連續兩年陷入負增長。

在通脹壓力有所緩解之後,爲了刺激經濟,美聯儲重啓寬鬆政策,從1975年到1977年,美國聯邦基金利率均值大幅回落至5.5%左右,M2(廣義貨幣)增速超過10%,而通貨膨脹率再次開始攀升。1980年,美、英、日CPI分別上升至13.5%、17.97%、7.70%,其中英、日通脹水平低於第一輪石油危機,美國則高於第一輪石油危機。總體上來看,20世紀70年代美聯儲貨幣政策總體寬鬆,借貸成本較低,因此拉美國家在這一階段債務水平快速增長,1970年墨西哥、阿根廷和巴西三國的平均外債餘額爲63億美元,而到1980年已猛增至523億美元,提高了730%。

1979年8月,沃爾克擔任美聯儲主席,面對通脹這匹始終無法馴服的脫繮野馬,沃爾克一改常態對通脹採取“零容忍”政策,實行了激進的緊縮政策,收緊貨幣供給,上調了折現利率,1980年12月美國聯邦基金利率最高升至22%。拉美國家舉債多爲浮動利率,隨着國際金融市場利率攀升,借貸成本驟升,債務負擔加劇,只能被動維持赤字財政和擴張性貨幣政策。

1981年,巴西的財政赤字佔GDP比重就達7.81%,存量達2500億美元;阿根廷公共債務存量高達GDP的一半以上。巴西和阿根廷政府都不得不依靠大量發行貨幣彌補財政赤字,這一做法直接引發惡性通脹。1982年,拉美十四國的平均通脹率就高達71.45%。嚴重的通貨膨脹,促使拉美國家企業和私人資金大量外流,加劇了資金短缺情況,對外債需求進一步擴大;同樣是1982年,拉美國家外債總額已高達3313億美元,佔該地區GDP 一半以上,相當於當年出口額875億美元的3.8倍,負債率高達331%,償債率高達41%。

1982年8月12日,時任墨西哥財長席爾瓦·埃爾索格向美國政府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通報“墨西哥幾乎耗盡全部外匯儲備,再也無力償還到期的債務本息”。消息一出,舉世震驚,拉美債務危機爆發。隨後巴西、委內瑞拉、阿根廷、祕魯、智利、玻利維亞、厄瓜多爾等國也相繼發生還債困難,紛紛宣佈終止或推遲償還外債,拉美經濟陷入了“失去的十年”。

1982年底,美國等國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認爲拉美債務危機是暫時的流動性危機,因此以注入流動性和債務展期掉期的方式進行救援,暫時緩解了債務國流動性壓力,但危機併爲得到真正解決。從1985 開始,美國先後提出了貝克計劃、布雷迪計劃,通過提供優惠貸款、債務轉換、債務資本化等措施緩解債務壓力,這些方案對拉美債務問題的解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由於減債程度有限、資金來源不明確,均未起到根治效果。

(二)

拉美債務危機爆發後,迅速席捲拉美主要國家,資本加速流出,貨幣大幅貶值。美聯儲高利率政策下,大量國際資金從拉美地區流出。1982年末,墨西哥、阿根廷、巴西三國的外匯儲備均值就從年初的68億美元大幅降至34億美元,降幅高達50%。拉美國家匯率制度隨即從“盯住美元匯率”轉向“爬行盯住匯率”,原先普遍高估的匯率大幅下調。例如,1980年美元兌墨西哥比索匯率爲0.0228,1990年已超過2.7,美元升值,以美元計價的全球大宗商品價格下跌。從1980年到1982年,期貨價格指數跌幅超過30%,拉美國家出口收入銳減,償債能力被極大破壞。

嚴重的經濟停滯、通貨膨脹、失業等問題接續而來。危機爆發後,拉美國家經濟受到嚴重衝擊,整個80年代拉美地區國內生產總值年均增長率僅爲1.2%,製造業年均增長率僅爲0.4%。此外,通脹率持續攀高,從1982年到1983年,拉美十四國平均通貨膨脹率從71.45%提高到82.77%,隨後更是進入到嚴重通脹甚至惡性通脹通道。例如,1990年阿根廷和巴西的CPI增速均超過2000%。據統計,危機期間拉美國家失業率平均高達15%,部分國家甚至超過20%;地區貧困狀況嚴重,地區貧困率由1980年的40.5%升至1990年的48.3%,創歷史最高紀錄。

拉美債務危機也對歐美商業銀行造成了沉痛的打擊。歐美商業銀行堅信國家不會破產,向拉美國家提供了大量貸款,債務危機爆發後,歐美商業銀行出現了大量無法回收的債務,損失慘重,例如以花旗銀行爲首的九家美國銀行對拉美國家的貸款就佔其總資本的176.5%。隨着拉美債務危機的久拖不決,這些商業銀行也滑向了危機。不過,由於拉美地區經濟落後,並且危機爆發後主要發達國家立即採取了應對措施,所以危機的對外傳導相對有限,主要集中於商業銀行領域。

(三)

20世紀80年代的拉美債務危機,源自拉美國家內部發展結構性缺陷,也深受複雜而不利的外部因素的影響,爲我們防範化解債務風險提供了重要啓示。

保持國際收支盈餘或平衡,合理管控外債規模。要保持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穩定,穩步提升外匯市場成熟度和理性程度。深化外匯領域改革開放,促進外貿外資穩健發展,夯實國際收支保持平衡的基本盤。加強跨境資本流動和金融市場的宏觀審慎管理,實現跨境資本流動全面監測,合理管控外債規模,建好“防火牆”,避免資本短時間內大進大出。

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協調配合,有效應對外部衝擊。發揮好財政政策在結構性調控方面的優勢,通過稅收、投資等手段引導金融經濟資源流向,幫助疏通貨幣政策傳導,實現經濟和金融的良性循環。營造穩健適宜的貨幣金融環境,發揮好結構引導作用,支持財政政策產生效果。健全外部風險應對的政策部門協調機制,明確各級政府在風險處置中的具體責任和分類分級響應參與流程,合理構建壓力測試和危機狀態的應對預案。

加快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守住金融風險底線。要做好傳統產業升級改造,推動製造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促進現代服務業同先進製造業、現代農業深度融合。持續加大金融對重大戰略、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的支持力度,推動實體經濟融資成本穩中有降,着力爲實體經濟穩定增長營造良好的貨幣金融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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