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自己的囚徒

文/徐华亮

生命是极限的囚徒。生命是看见,更是看不见,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历历在目。生命认知的极限之外,还有很多事物,更加可怖,也更加精彩。

有人喜欢算命,把未来寄托于某种预言,从此让人生堕入藩篱。我从不算命,是不想让自己的人生过早失去悬念。

《边城》里有这样一句话:“人事就是这样子,自己造囚笼,关着自己。自己也做上帝,自己来崇拜。生存真是一种可怜的事情。”

人是自己的囚徒,人的囚笼是自己造的。人为什么要自囚,或许是因为自私狭隘,担心失去;也或许是因为胆怯,从而需要某种能够裹紧的安全感。

人们控制不住外面的风险,就只好把自己关起来。这就像是孙悟空给唐僧画圆圈儿,觉得圆圈儿外面到处有妖怪。

自由和安全有时是对立的,有时人生也像行进在野生动物园里带护栏的车,车里的安全戒备重重,外面的自由风光无限。

科学家做了个实验,他们将跳蚤放入玻璃杯中,跳蚤很轻松地跳了出来。之后给杯子加了一个盖子,跳蚤每次跳都会碰到盖子,久而久之,跳蚤开始调整自己跳跃的高度。过了一段时间,当把杯盖拿下来时,跳蚤再也跳不出来了。

这就是跳蚤效应,结论是——毁掉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他设限。

而成功的人从来不给自己设限,他们从来不愿自囚在玻璃杯和圆圈儿之中,他们都是自信的跳蚤和唐僧。

孔子文雅,说:“君子不器。”意思是君子不应拘泥于手段,而不思考其背后的目的。

去西藏,才知道什么是高原反应。我为了拍路边牦牛下车跑了几步,顿感胸闷欲裂,缺氧严重;和藏族司机聊天,他说他来过重庆,一下飞机就醉氧,晕晕沉沉,马上就被弄到医院输液。

看来,我们都是活在自己极限里的囚徒,跑出各自的圈儿,都要命。

虽然我像是一只普通的跳蚤,但我也悟到:做人别做珠穆朗玛,曲高之地,不见得只是和寡,也有其他人难以体会的难处。

高处空气稀薄,生命艰难,灵魂又如何长久?我觉得最好的生存之地,是有一定高度可以望远,看到人生的壮阔和卑微,又可以在生活层享受到自在的呼吸。所以,我们的理想也别太遥不可及,脱离实际。

我躲在角落里冥思苦想,想用一生去建造思想的迪拜塔,但我总是建几层就塌几层,徒劳无功,永无尽头,难道是受到了西西弗斯式的诅咒?

如此看来,我最多只是一个适合在精神世界里搭木棚的小木匠,建造精神之塔超越了我能力的极限。

现在有越来越多自恋的人,把情感锁在自己的囚笼里,似乎不需要太多成本,也不会有什么风险。而那些还在外面疯狂的情感,早已伤痕累累,不堪其重,却仍穿着出场那件光鲜的衣服,维持着人前的虚荣。

“蚊子血”和“白月光”,“饭粒子”和“朱砂痣”……人们自造情感的囚笼,又期望摆脱囚笼。社会上,那些情感就像红红绿绿变化无常的数据,在复杂动荡之中,你越来越无法预测它的K线。

于是,有的人越来越缺乏爱的主动,幸存的爱在稀薄的空气中游离喘息,疲惫不堪。

所有教诲你的长辈、领导、老师常常会用这样一句话结束谈话,并对你给予厚望:“你要战胜你自己!”

好像他们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我此刻正在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为自己的人生设限。他们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还有一句经典的话是: “你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他们在暗示我自己不要跟自己客气,要敢于自己跟自己动手,扯烂自己的衣服,抓破自己的脸皮,学会彻底揭露自己,要像纪伯伦一样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并以此以毒攻毒,彻底解放自我!

我感谢他们的教诲,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也想过干掉自己。如果他们战胜了自己,为什么刚刚眼底也闪过了一丝困惑? 即使一瞬,却那么清晰。

下班开车,发现前面有一群狗在奔跑。带头大哥是一只中华田园犬,脏兮兮的像是流浪狗,它后面紧跟着好几只辨不清品种的小狗,有的还拖着狗绳,似乎是别人家养的宠物狗。这群狗像藏羚羊一样跳跃飞奔,与车赛跑,充满了自由的欢乐。这样的场景在城里不多见,大多数狗都被人牵着或者牵着人在踱步,绕膝吐舌,摇尾乞怜,哪像这一群张扬本性充满斗志的狗。那带头的流浪狗即使一头虱子一身乱毛,也是这些厌倦了狗链的宠物眼中的真心英雄!值得为之疯狂并付出爱情!狂奔吧,自由勇敢的狗,你们就是城市森林里的“人猿泰山”!

走不出自己,也就走不进世界。我常常在自我与社会之间欲言又止,进退维谷。

如果我不能去做一条自由的流浪狗,那么我到底要做什么?或许我想要做的,只是像无头骑士杜拉罕一样,骑在一匹高

大的黑马上,带着烈焰,在黑暗荒凉的城市和森林间狂奔。我高举着自己的头颅,只为获得更好的人生视野……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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