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广州日报

孩子,让音乐伴你慢慢成长

一群特需青少年儿童在市少年宫的音乐治疗室内渐渐找到自己成长的步调

“一对一”的音乐治疗课堂

来,在老师的指导下耐心弹奏。

在音乐的陪伴下引入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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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助残日特别报道

他跟着老师唱活泼欢快的《keke歌》,在音乐里反反复复练习“ke”的发音;他被引导着学习跟父亲对视,轻唱《你好歌》,用歌声和眼神和爸爸交流;他和父亲在轻、重、缓、急的音乐声中追逐玩耍;他即兴演奏钢琴,在老师的琴声陪伴下,从愤怒到平静;她最近爱上用某一首歌来表达自己,在老师温柔、耐心的陪伴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唱,直到开心起来……

每周有一个下午,在广州市少年宫的音乐治疗室内,他们可以“一对一”地享受被音乐包容、尊重、理解、治疗的45分钟。

他们是特需青少年儿童,因为孤独症或智力发育迟缓而面临认知障碍、沟通障碍、社交障碍……当身边同龄的伙伴正在争相成长,他们犹如被遗忘在时间里,在不断重复的练习中“蜗速”前进。

其实,每一个孩子的成长速度、发展阶段都不一样,作为特需孩子的他们,彼此之间也有很大差别。当家庭内部接纳了这种与众不同的速度后,便需要外部的接纳和支持,而音乐在此时显示出强大的包容度。

“对特需孩子,我们正在用音乐性的活动,来达到非音乐性的目标。”这是音乐治疗师温蕴参与广州市少年宫音乐治疗项目后的感悟,“他们需要空间来发展,音乐可以支持他们按自己的步调成长。”

广州日报新花城民生频道出品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林琳 实习生江欣怡、欧阳颖

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陈忧子 实习生郑伊纯、陈星雅

视频/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陈忧子 实习生任莉君、王冰欣

他们的故事

音乐让他逐渐学会与人交流

两年多来,恒恒的父亲坚持每周三下午陪伴恒恒来到音乐治疗室。经过轮候得到名额后,音乐治疗师温蕴跟他强调,每周一次的治疗需要由一名固定的家长陪伴,而且需要全程参与——她希望家长也能同步成长,并把一些方法带回家中练习,共同促进孩子的发展。

9岁的恒恒在2岁多时确诊孤独症。像许多孤独症孩子家庭一样,经过艰难的“接受期”,恒恒的家庭开始支持他在不同的机构进行训练,提升认知能力、学习社交规则。恒恒从小喜欢音乐,他们关注到广州市少年宫的音乐治疗项目,觉得值得一试。

周三中午12时45分,恒恒一进入音乐治疗室,就飞快地跑到钢琴前,开始像钟摆一样大幅度摆动身子,随性按动琴键,自得其乐。“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温蕴说。每一次治疗,她都会给他几分钟的时间自由玩耍。

课程开始前,她让恒恒自己决定几种音乐活动的先后顺序。这一天,恒恒选择了先和父亲、温蕴一起唱《你好歌》:“爸爸,你好吗”“我很好,你呢”“我觉得……很不错……”一首看起来很简单的歌,每一次问答,都需要引导和提示。接着的《keke歌》是为恒恒专门创作的,解决他发不出“ke”这个音的问题。有趣的歌词、节奏和旋律里,“ke”一直被提及,恒恒也耐心地跟着老师,重复纠正自己的发音。

“说话的时候,恒恒的某些发音有所欠缺,但通过歌曲,他就能发准这些音。”恒恒爸爸说,通过歌唱,儿子还能训练发音的气息。同时,他也开始懂得什么是“交流”。“之前他不明白交流是相互的、你来我往的,通过一些训练,比如说轮唱,我先唱完他再唱,或老师弹完他再唱,他才能逐渐明白这样的社交规则。”恒恒爸爸说,还有一些规则被编进歌曲里,以唱的方式传递给他,比“说”的方式更能让他接受。

这样的方式常被恒恒的爸爸在家里用来训练孩子。恒恒在语言、社交上的进步越来越明显,这些都是过去两年多时间里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特需孩子要成长,付出的努力要比健全孩子多很多,家长的参与、陪伴也要多很多。”恒恒爸爸说。

爸爸跟记者交谈的时候,恒恒在音乐治疗室里一边无拘无束地蹦跳,一边用手背敲打着自己的牙齿——那是他表达快乐时喜欢用的手势。

音乐在孩子和父母间架起心灵桥梁

小云在3岁多时被确诊得了孤独症,今年11岁。“他小时候真的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孩子。”小云妈妈告诉记者,2岁过后,小云渐渐不爱说话,却爱尖叫,情绪常常失控。“他确诊那一年,我们特别缺觉,因为他一直处于亢奋状态,48个小时里睡3个小时,接着又闹48个小时。”讲起当时的场景,小云妈妈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淡然,似乎忘了当时身心崩溃的感觉。

小云的爸爸是音乐工作者。2016年,他决定让小云接受音乐治疗。七八年来,陪伴孩子接受音乐治疗的妈妈有了自己的理解,音乐治疗的成效的确是“润物细无声”的。回过头对比七八年前的小云,她发现,孩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需孩子不会表达,无法把感受转化成语言,难过了、伤心了也表达不出来,只能用发脾气、反抗、尖叫甚至敲打自己等来宣泄。”小云妈妈解释说,在少年宫的音乐治疗室,他们得到了尊重,渐渐有了安全感,能够在老师的引导下用音乐疏导、表达自己的感受。“我们是能听懂音乐里的情感的,所以音乐成了进入彼此内心的桥梁。”她能感受到,以前的小云在钢琴上弹奏的是节奏激烈的音乐,现在可以舒缓、柔和地弹奏,“说明音乐能够安抚他的烦躁和愤怒。”

“孤独症孩子即使跟家人也是不亲近的,对他们来说,我们就算陪伴一生,也只是半个陌生人。”小云妈妈说,通过音乐,双方能彼此“对话”,孩子对父母的亲近感、同理心能增加,而且家长还可以“趁机”植入一些社会规则,比如“父母和子女是怎样的关系”“老师跟同学是什么关系”“到学校要做什么”“怎么听从老师的安排”等。

如今,小云在普校的普通班上5年级,虽然能力和心智达不到同龄健全孩子的水平,但情绪稳定,能保持学习的状态,还可以用简短的句子表达情绪和需求,跟家长有良性的沟通,这些足以让妈妈感到满足。

她在音乐里成为自信的舞者

小语是一名智力发育迟缓的女孩,来到少年宫音乐治疗室的课堂已有5年。在普通小学和初中上学的几年中,因为跟不上其他同学的学习进度,她一直缺乏自信,而且十分敏感。

最初,小语是来音乐治疗室讲故事的。她每一次都把所有乐器摆在地上,一边摆弄乐器,一边反反复复讲《狼的故事》。起初,她的故事是混乱的,后来,故事慢慢转变为音乐小精灵之间交往的故事。温蕴听懂了她通过音乐故事表达出来的经历和感受。

在一次次的治疗中,小语感受到了包容与接纳,情绪慢慢趋向稳定,并且开始发现自己的兴趣。“老师有很多方法,让小语自信起来。”小语妈妈说,“现在小语基本没有情绪问题,还能独立出行、自己照顾自己。”

最近,小语有了许多喜欢做的事情,还主动报了兴趣班。“小语很久以前就特别喜欢跳舞,但是报一个舞蹈班,就被退一个。”几年过去了,小语对学舞蹈还是念念不忘,温蕴鼓励她再试一次。“没想到,这次成功了。”小语妈妈说,因为孩子情绪稳定、听得懂指令,而且特别刻苦。

小语真的很喜欢跳舞,即使是课间的几分钟,她也在努力练习。这种认真感动了老师和妈妈。她最“高光”的时刻,是在医院病房中为重症病童跳舞的那一刻。她自信地随着音乐舞动,鼓励病房里的孩子与疾病抗争。

“虽然她是个特需孩子,但她很健康,很开心,我也能放下心来,做好我的工作,过好我的人生。”小语妈妈说,自打从心里接纳了孩子后,她就再也不被“裹挟”着给孩子报各种各样的学习班,或者因为孩子学不会而情绪失控。“现在觉得我家的娃其实很厉害,她的智商只相当于一个6岁的小朋友,却很懂事、很能干。”她笑着“吐槽”女儿,“她很喜欢做饭,而且做得很好吃。她经常给我们做好饭后说‘行吧,你们吃吧,我出去吃了’。”小语妈妈的笑容里有释怀的轻松。

音乐治疗师说

要给孩子时间和空间

每个周三下午,在广州市少年宫音乐治疗室里,从12时45分到近18时,温蕴要陆续为5名特需孩子进行“一对一”的课程,而另一名音乐治疗师要在每周日下午完成同样繁重的工作。

参与不同孩子的成长过程,温蕴最大的感受是“给他们时间和空间”。她说,当自己设计的目标即使经过调整,孩子仍无法很好地参与,出现情绪发泄、迷茫、想休息、治疗进程停滞不前等情形,可能就是彼此陷入了瓶颈。

临床经验告诉她——“一定能跨过去的”。温蕴说,她耐心接纳了他的需求,允许孩子跟这首歌发生互动,慢慢地,有一个智力发育迟缓的孩子,同一首歌足足唱了三个学期。她鼓励他用歌声描述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孩子的即兴演唱能力越来越好,原来一直唱的那首歌在课堂上出现的比例越来越小。

“陪伴孩子的时候会发现,他们在一点点地挑战自己,我们需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需要耐心等待和敏锐捕捉。”她发现,这个过程中,很多孩子也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

特需孩子支持者说

音乐治疗是一个探索

2012年,广州市少年宫开始关注音乐治疗学科,并引进相关培训,广州市少年宫融合教育部教师陈君君在当时是首批接受培训的老师之一。此后,音乐治疗理论和相关手法被用于日常的教学工作中。在教学中发现,因特殊儿童差异性较大,小班课无法满足部分孩子的需求,于是开拓了“一对一”艺术课程。

“这么多年来,我们的音乐治疗课程支持了近60个特需孩子,听起来有点少,对不对?”广州市少年宫融合教育部副部长廖一柱笑着解释说,“特殊教育领域的行家知道,这个数量一点也不少。”

对广州市少年宫来说,音乐治疗是其探索特殊教育的一部分,时间和资金成本都很高,而收获是孩子们的成长以及未来有可能被在更大范围内推广的经验。

陈君君说,希望有更多人了解音乐治疗以及音乐治疗对特需孩子能够产生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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