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新民晚报

陈甬沪

我上中学的年代,学校免费为学生提供蒸饭服务,一个班级一个大蒸架。开饭了,面对热气腾腾的蒸架上一模一样的饭盒,同学们总是兴高采烈寻找着、拨弄着。有的怕烫手,用毛巾包裹着;有的事先用绳子捆扎,手一拎就走;有的男同学自告奋勇为女同学服务。回到教室就餐时掀开盒盖,你一筷我一筷相互品尝。我对此十分羡慕,回家后吵着让妈妈同意我也加入蒸饭族,于是我有了相同的铝饭盒。

铝饭盒,上海话称“钢种饭格子”,就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前家家户户煮饭的“铝锅”叫“钢种镬子”一样。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饭盒完好无缺。当年在饭盒上刻写的名字还依稀可辨。这种“做记认”,还有一段往事。

每天上学前,妈妈盛好前一夜的冷饭,放入下饭(小菜)。荤素搭配丰富,有时加一块咸肉或酱油肉,有时是数片香肠、几个虾干,或再加点红烧茭白等。与冷饭同蒸后,肉卤味、蟹虾鲜、酱油香,很对胃口。更好吃的是妈妈将鸡蛋液与冷饭混合搅拌后再放几滴麻油,蒸熟后,一掀盒盖,扑鼻之香。当时男女同学也有自己的“饭群”,大家会把中间的座位挪开,两张书桌一合,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有的用一块大肉换些咸菜百叶丝,明天再用一只荷包蛋回敬大肉,当然也有同学闷头吃饭。

有天午餐时我掀开盒盖,咸肉不见了,拨到盒底也不见踪影。几天后又发生了一次,心想会否被人错拿了?盒盖上的名字明白无误,可盒身同一规格,差不多是同一工厂生产的,光溜溜的容易搞错,于是我在盒底也刻了大名。好在那时学校有免费大众汤,当了两次“汤司令”。

有天上学路上与一班委同学说起这蹊跷事,班委说他也碰到过。于是我俩开始留意,将饭盒放进蒸架后,在角落处观察,常到上课铃声响都没发现异样。有一天午餐时间,我们发现我班的皮大王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冲向餐厅,这天他没进教室而跑向了操场。我俩回到教室就餐时,有位女同学嚷了起来,菜饭变成了白饭?此时有同学说,盒盖上名字是对的。我俩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班委与我商量,决定找皮大王摊牌。起初他不承认,在我们答应不向老师和同学告发后,他耷拉下了脑袋。他父亲在外地,母亲临时工,经济拮据。我们虽然同情他,但也严厉地指出他的行为损人利己。

自此之后,班里饭盒被“调包”的现象不见了,我俩倒和皮大王成了“饭搭子”,经常和他分享我们带的菜。后来我因转学断了信息,据说毕业时为了让妹妹能留在上海,他报名去了农村。

饭盒还在,往事不云烟。为人的养成,就像妈妈在饭盒里提供的能量一样,扶善弃恶且饶人相间,共赢是正道。你说,这饭盒子能不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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