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在记录地域风俗,而是对时间和环境等因素如何影响事物感兴趣。……这并不是对消失了的事物的乡愁,而是我一生中所知的最强烈的感情。”

—— 威廉·克里森伯里 William Christenberry

他是与埃格尔斯顿齐名的色彩摄影先驱,以美国南方彩色摄影奠定摄影史地位。

更涉足绘画、雕塑等现代艺术,《华盛顿邮报》誉为“最伟大、最具影响力的南方现代艺术家之一。”

威廉·克里森伯里 William Christenberry(1936-2016)

1936年生于阿拉巴马州,便再也与之脱不开干系:童年、少年时期都在那里度过,又在当地阿拉巴马大学学习艺术。

1958年毕业后,他继续留校工作,却意外获得一台布朗尼相机。克里森伯里便用它继续对准了家乡——阿拉巴马州的地域风貌。

克里森伯里手中拿的正是他的第一台布朗尼相机,摄于2005年。

“想来有趣,如果当初埃文斯没有鼓励克里森伯里回到南方去拍照,埃格尔斯顿可能现在还是一名黑白摄影师。”梅尼尔收藏博物馆创始人瓦尔特·霍普 Walter Hopps感慨道。

克里森伯里的摄影生涯,离不开两位大师。

结缘沃克·埃文斯:南方家乡。

1960年,年轻的艺术家克里森伯里看到沃克·埃文斯拍摄的移民农民,1961年搬到纽约后鼓起勇气联系了埃文斯,把自己的照片带给他看。

克里森伯里回忆,当时埃文斯用他那南方人彬彬有礼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年轻人,你用这台小相机的方式让它成了你眼睛的完美延伸。”在埃文斯的鼓励下,克里森伯里重新回到南方家乡继续拍照。

邂逅威廉·埃格尔斯顿:彩色摄影。

1962年,克里森伯里在孟菲斯结识了彩摄摄影鼻祖威廉·埃格尔斯顿,两人就在埃格尔斯顿的工作室交流彩色摄影,坚定了克里森伯里用彩色拍摄创作的信念。

(20世纪60年代早期,彩色摄影还被认为是一种过于商业的摄影形式。直到1976年,现代艺术博物馆 MoMA举办了“埃格尔斯顿的彩色照片个展”,这一极具里程碑意义的个展,令艺术界对彩色摄影另眼相看,埃格尔斯顿也被认为是第一代彩色摄影师先驱。)

摄影之外,他还以绘画、雕塑、集成艺术等其他艺术创作形式,探寻自身与南方之间的关系。

在阿拉巴马大学学习艺术时,克里森伯里就受到抽象表现主义画家作品的极大影响,很快他就拿起画笔,描摹记忆中的南方家乡。

出租的房子Ⅰ,威廉·克里森伯里,1960,油画

“我对摄影和物理同样感兴趣”,他说。

“如果你将布朗尼拍的照片当作一个梦境或者幻影,那么这些照片无非是由颜色塑造的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出租的房子Ⅱ,威廉·克里森伯里,1960,油画

90年代以来,当他再次回到南方家乡时,发现很多建筑都消失匿迹,或破损严重,他便依据过去拍摄的照片,制作了数件雕塑作品。

绿仓库,纽伯恩,阿拉巴马州,木材、油漆和土壤雕塑,1995

教堂模型,斯普洛特,阿拉巴马州,木材、油漆和土壤雕塑,1981

不仅是对南方地标建筑的致敬,更是陪伴他度过少年时期的纪念品。

废弃的房子,近亚克朗,阿拉巴马州,木材、纸张涂料、金属、砂纸、红壤,2009

“我并不是在记录地域风俗,而是对时间和环境等因素如何影响事物感兴趣。……这并不是对消失了的事物的乡愁,而是我一生中所知的最强烈的感情。”

这是他最著名的照片《带手相的建筑》。

在具体的建筑中,克里森伯里展示了家乡阿拉巴马州随着时间、环境不断变化的风景。

带手相的建筑南面,哈瓦那,阿拉巴马州,1979

建筑上的手相,哈瓦那,阿拉巴马州,1980

1964年,克里森伯里第一次拍摄这幢建筑时,当时建筑状况完好。1973年,克里森伯里在沃克·埃文斯的陪同下再次回到这里,此时建筑已经开始破败了。

带手相的建筑(夏),哈瓦那,阿拉巴马州,1980

带手相的建筑,哈瓦那,阿拉巴马州,1980

到了1984年,它几乎处于倒塌的状态。标志性的一只用红色油漆画的手,用来封住破碎的窗户。最终,建筑被疯长的树木遮住了。

带手相的建筑(冬),哈瓦那,阿拉巴马州,1981

这是克里森伯里最著名的“红房子”,世外桃源般隐匿在美国南方不知名的森林中。

森林中的红房子,黑尔县,阿拉巴马州,1974

森林中的红房子,黑尔县,阿拉巴马州,1983

与“红房子”相对的“绿房子”,是南方小镇生活必备的仓库。

绿仓库,纽伯恩,阿拉巴马州,1978

绿仓库,纽伯恩,阿拉巴马州,2002

乡村教堂是克里森伯里最重要的拍摄对象,“那座教堂就是十分吸引我”

“我每年都会去拍摄斯普罗特教堂。就像圣歌中唱的,它真的是原始丛林中的教堂。”

在摄影师李·弗里德兰德Lee Friedlander的鼓励下,克里森伯里开始使用35mm相机和8×10大画幅相机拍摄。

就像这两张不同时期拍摄的斯普洛特教堂,第一张是用布朗尼相机拍摄的,第二张用的是8×10大画幅相机。

教堂,斯普洛特,阿拉巴马州,1971

教堂,斯普洛特,阿拉巴马州,1981

在用布朗尼拍的照片中,教堂看起来像是个塑料玩具模型,夸张的颜色让建筑显得有些不真实,正面拍摄也让建筑表面看起来缺乏立体感。

相较之下,8×10大画幅的细节则十分丰富,镜头清晰度也高得多,这样一张照片中的教堂看起来与克里森伯里拍摄时看到的教堂更为接近。

早期棉花地中的教堂,皮肯斯韦尔,阿拉巴马州,1964

棉花地中的教堂,皮肯斯韦尔,阿拉巴马州,1973

散落在阿拉巴马州的各式教堂,也是克里森伯里南方印象中的重要部分。

中国格罗夫教堂,黑尔县,阿拉巴马州,1974

中国格罗夫教堂,黑尔县,阿拉巴马州,1979

哈瓦那卫理工会教堂,哈瓦那,阿拉巴马州,1984

他的照片展现了一栋栋建筑在时间中的衰落、转变,甚至消亡。

就像一部漫长的延时电影,最终留下的只有一些特定年份的单帧图像。

被野葛遮盖的红色仓库,近亚克朗,阿拉巴马州,1978

野葛景观和泉水,近格林斯博罗,阿拉巴马州,1979

被野葛遮盖的房子,近格林斯博罗,阿拉巴马州,2004

而每一张单帧图像都是一个触发记忆的场所。

观看他的作品,我们一如穿越至克里森伯里的少年时代中的不同阶段,一睹当年的建筑环境。

泰勒的家,近格林斯博罗,阿拉巴马州,1974

坎农的杂货店,近格林斯博罗,阿拉巴马州,1976

尚有人烟到逐渐被废弃的南方农舍,克里森伯里极尽过去与现在之间的张力。在他的照片中,更融汇了一种伟大的永恒、事物内在的本质。

马和黑色的房子,纽伯恩,阿拉巴马州,1978

房子和汽车,近亚克朗,阿拉巴马州,1985

从克里森伯里的照片中也能明显看到沃克·埃文斯的影响:直白的拍摄方式、简洁的构图、路边普通的拍摄对象等。

他所选择的建筑物、标识、遗迹,也是与自己的亲身经历相关的,始终满怀深情。

奥蒂斯和威利·梅·希克的商店,近格林斯博罗,阿拉巴马州,1987

正是克里森伯里的“私人记忆”,向世人展示了岁月变迁中的美国南方。

他曾回忆他母亲说的话:“孩子,每一个在华盛顿的人,看了你的作品都会觉得阿拉巴马是一个锈迹斑斑、饱受折磨、伤痕累累的地方。”

帕金斯牧师的房子,近班克斯顿,阿拉巴马州,1988

无论繁华、破败,他的南方风情系列都是阿拉巴马州历史长河中,不可磨灭的重要影像纪录。

拆除厨房后的房子,近斯图尔特,阿拉巴马州,1996

克里森伯里坚定地说:“每当有人问我为什么总是拍阿拉巴马州的照片,是的,我知道有其他地方,但是阿拉巴马州就是我心归属的地方。”

巴里的家,格林斯博罗,阿拉巴马州,2000

建筑立面,纽伯恩,阿拉巴马州,1981

克里森伯里的彩色摄影,正在这个意义上,打破了美国南方地域的局限,映照出人类存在的整体处境。

毕竟,我们每一个人都只归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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