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火辣辣的天气。火是七月的个性,辣是七月的脾气。七月除了炎热,还在我不同的年龄段里留下了不同的记忆。童年的七月,有爸爸教我识字读书、妈妈哄我入睡的儿歌声。花季里的七月,满眼是枝繁叶茂的郁郁葱葱。七月在我青春的岁月里,是挥汗如雨的战高温,是日夜奋战中的夺高产。

青春在滚烫的七月里走过,热血在沸腾的七月中流淌。七月里有太多的梦想和追求,七月里有太多的回味和美好,我想与大家分享的是1978年的七月,那一年,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制度得以恢复,迎着七月如火的朝阳,我走进首批艺术类的考场。

人生能有高考的经历是幸福的,而对连小学都没读完的我来说还是幸运的,也许这让人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或是像天方夜谭似的不太靠谱,但这的确是我的经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曾为此骄傲,骄傲我是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历史见证者,我曾为此自豪,自豪我是1180万考生中的一员!然而,这一切都源于我二姐的鼓励与指导。

那是1978年春节的假期,我从单位回到二姐家,二姐就说了让我报名参加高考的事情,我当时惊讶的半天没说出话来。虽然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制度已经恢复,而且1977年的冬天已有五百七十万考生走进了高考的考场,可我除了羡慕,从来没有过任何奢望,就是做梦我都不会梦到高考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事无论怎样都跟我沾不上边儿呀!

所以,当听到二姐让我报名参加高考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或者是二姐说错了?于是,我一边想着不可能,还一边体味着怦然心动的愉悦,那种感觉美妙极了,好想把它留在心里,哪怕多待一会儿都好。为此,我故意慢慢的、且一字一句的问道:“二姐,您说的是高考吗?您让我也报名?我没听错吧?”“没有,我是说高考,你也可以报名!怎么?你不信?这是真的呀!”二姐肯定的说。

“啊?这怎么可能呢?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依然不敢相信。这时,二姐从写字台抽屉的夹子里,取出一张折叠平整的报纸,而后将它轻轻地展开,用纯正的普通话,以电台播音员的语速缓缓地读到:“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规定: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城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均可报考,考生要具备高中毕业或与之相当的文化水平,招生办法是自愿报名,统一考试。”

二姐读完,看着我说:“怎么样?这会儿总该相信了吧?你就属于‘或与之相当文化水平’这一报名条件。”“嗯,嗯。”我机械地点头,不知怎样表达当时的心情。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全力以赴补习文化课,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来学习,懂吗?”二姐认真的说。“嗯,嗯,可我从哪儿学?从哪补呀?”我摸着脑袋不知所措。

“课本和学习资料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二姐说着,又拉开抽屉,从那个夹子里拿出一摞厚厚的试卷,那上面全是二姐的笔迹,是她用圆珠笔誊写的数学、语文、地理以及历史、政治的模拟试卷。另外还有一摞课本、本子和铅笔盒。二姐为我准备好了一切。我看着,没说话,嘴里还是一个劲‘嗯‘嗯’的应着,因为一张嘴,那股热流就会喷涌而下。

自那会儿开始,我在二姐的辅导下,从有理数到几何图形,从语法分析到段落划分,从好多的一无所知到逐渐懂得,这期间,除了春节放假这几天二姐面对面的教我,之后都是在书信中用‘函授’的方式教给我。记得那时的通信内容,基本都是试题和答卷,除此之外,就不能再写别的了,不然,信件就要超重了,即使不超重,时间也不允许。

那段时间,我除了正常的工作和文化补习,还要准备专业课的练习,因为我报的是艺术类考试,要先专业初试合格后,才能拿到全国文化统考的准考证。为此,我还深深地担忧过,但二姐说没关系,只要你努力了,我们就没有任何遗憾。或许正是二姐这样不断的给我减压,才让我顺利的通过了专业初试的第一关,并以此拿到了高考的准考证。

接下来,就是1978年七月二十号的全国文化统考,虽然没有什么负担,但还是非常紧张,心慌的不行。我便按照二姐事先告诉的方法,先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而后又不停地做深呼吸,直到试卷发下来,我才慢慢地平静。我认真地写下我的名字和准考证号05—0500006,并很快投入到了答题的环节。

就这样,我的文化统考合格,又过了第二关。这时全县只有五个人到了专业复试的最后一关,而我也是其中之一,感觉离梦想越来越近了,没错,真的还有一步之遥了!可就是这一步啊,我没能通过,被淘汰了。我失望、郁闷、痛苦,感觉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二姐对我说:“学过的知识永远不会白费,这么难得的经历非常宝贵!它不仅让你尝试了高考,也会让你在日后的工作学习中增加自信!”

后来想想,的确如此,有了这样一次考试的历练,后来不管是夜校考试,还是单位里的专业考试,我都能取得较为满意的成绩。特别是在90年代期间,我还两次参加了‘全国会计专业技术资格考试’,每次都顺利通过,这使我在以后的“下岗分流,减员增效”中,有了主动选择去向的底气,有了自谋出路的资本。感谢高考!也感谢这样的一次经历。在此,我也顺便告诉大家,当年我们五个参加复试的考生,其中有一个成功地考上了大学,听说她毕业后做了音乐教师,我们虽然互不相识,但我依然深深地祝福她!

七月,你曾与我一起燃烧!七月啊,你曾伴我一起拼搏!七月,你给了我惊喜、幸福,你让我遗憾也让我痛苦!哦,这才是真正的、率真的你,你平等地对待每一件事,你公正的对待每一个生命。在岁月的队列里不离不弃,在生命的长河里不偏不倚。七月,我爱你!

( 作者:刘伟伟 女 系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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