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金双

大型史诗传奇剧《楼外楼》5月14日在央视一套黄金档八点震撼播出，收视率节节攀升被喻为史诗剧版“舌尖上的中国”，看到这则消息，蓦然想起弘一法师的一则公案：1925年初秋，弘一法师回战事滞留宁波七塔寺。一天，好友夏丐尊来访，看到弘一法师吃饭时，只有一道咸菜。于是不忍地问：“难道这咸菜不会太咸吗？”弘一法师答道：“咸有咸的味道。”饭后，弘一法师倒了杯白开水喝。夏丐尊又问：“没有茶叶吗？怎么喝这么淡的开水？”弘一法师笑道：“开水虽淡，淡也有淡的味道。”这话很妙，个中滋味，需要慢慢品味。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让我们将镜头推回到9年前。1916年，一个叫李叔同的名士应邀来到杭州西子湖畔“楼外楼”参加爱国诗社“南社”的活动。当时，“楼外楼”可以说是当时最大的诗歌沙龙之一，参加的人包括柳亚子、夏丐尊、马叙伦、苏曼殊等一众名人雅士，高朋满座。当天，李叔同因为参加西泠印社成立十周年的活动动，姗姗来迟。于是，柳亚子开始举杯发难，让他10分钟内创作一首七言绝句。李叔同绕场一围，朗声吟诵“春风吃面薄于纱，春人装束淡于画。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舞春人在。”

当时，大家举杯共盏，相聚甚欢。当天宴席结束后，李叔同意犹未尽，将这首诗题名《春游》并谱上曲子，这也成为李叔同诗词代表作之一。“楼外楼”这次聚会，成就一首名曲，一段佳话。

不过，当天聚会的好友谁也没有想到，两年后1918年初春乍寒还暖，就是当时这位才情出众的李叔同，竟然在杭州虎跑寺削发为僧，法号弘一。任谁也没想到，当时“楼外楼”那次餐会，竟然成为弘一法师出家前最后一次世俗盛宴。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没人知道，当年李叔同在“楼外楼”用竹箸对着东坡肉欲言又止时，会不会忆起苏东坡这首大气满怀看透人间悲伤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没人知道他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是，定居杭州，是当年李叔同出家的一个契机。

李叔同出家后，他的日本妻子雪子闻讯大哭，漂洋过海千里来寻。在黄炎培和夫人陪伴下，雪子寻遍了杭州的庙宇，最终在虎跑寺找到自己出家的丈夫。随后，几人来到岳庙前的一家素食店吃斋。席间，黄炎培不停劝弘一法师回家。弘一法师低眉垂目，既不看人，也不发言，有问才答。饭后，几人离坐，登船，送他回虎跑寺。其间，雪子一直哭，船靠岸后，弘一法师作了一个揖，回头便走，这一辈子没有再见。

这里一个多么感伤的桥段啊，写到这里，我的眼泪都下来了。尽管天上还是同一轮明月，可是我们却天各一方！

言至此，低眉，轻声，忽然想到电影《一轮明月》中的一个场景：清晨，薄雾西湖，两舟相向。日本妻子雪子轻声叫道：“叔同——”李叔同语气轻缓地说：“请叫我弘一。”日本妻子：“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李叔同：“爱，就是慈悲。”

爱，就是慈悲。此中真意，悲欣交集。悲欣交集的李叔同，就这样轻轻一别，再也没有回到尘世间。可是，那座西子湖畔的“楼外楼”呢？还在那里，人来，人往，走过，来过。红尘在这里继续上演。所以，看史诗传奇剧《楼外楼》，你不必惊喜，也不必紧张，因为你和李叔同，都在那里。

因为有你，我在这里。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却原来——爱就是慈悲！“楼外楼”背后的千秋家国梦和缘起一念，想必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