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左右不过是一点血

大鸟还没有落稳，那男子已经敏捷的跳到地上，三步走到小鸾面前，不假思索的握住她的手腕，眼神里全是着急和恐惧。

“村里人说你掉进山崖了，这是怎么回事？身上可伤着没有？”

说着，他扳直她的手腕，将两个指头搭在脉搏上，动作极为亲密。

叔虞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淡淡的不爽。心想这男人是谁？长着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样子，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年轻女子动手动脚的！他看着小鸾委屈惊吓的样子，想着小丫头看着平时伶俐，遇到这样的登徒浪子怎么就没有脾气了？他刚想出手阻拦，却听到小鸾怯生生的声音。

“哥哥…”

叔虞愣了愣，看着二人。

年轻男子没理她，而是仔细感觉着她的脉象。过了好一会他才拿下手，对着小鸾板起脸说：“又是气血中亏！小鸾，你要哥哥如何说你才好？你怎么又…”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用余光瞥了眼叔虞，刚好对上叔虞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一下，叔虞为表无奈耸耸肩，他身上带着不少伤口，但却都是小伤。年轻男子一看便明，当即就是一个长长的叹气，他继续对小鸾生气的说：“你怎么又割破自己用血救人了？”

“不止，她还救了只大老虎。”叔虞看着小鸾低头委屈认错的样子，想想她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脸颊，恶言补刀。

听着叔虞的话，年轻男人瞥了眼一旁的大虎，看着那庞然大物的身体，他脸上的青色更加阴郁，两只手交合着在胸前着急的拍，口中念念有词，像个呆头呆脑死读书的书生。

小鸾面对自己的哥哥一直低着头，半天才挤出一句：“哥哥我知道错了…”

盯着她的人无奈叹口气，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两颗丸药放在她手里，数落她：“几日前你还找我画机关图，说要救什么掉进山洞里的小花虎，还骗走了我小玉车上的一个轱辘。怎么？那就是你说的小花虎？这样大的身子是怎么掉进你说的小洞里的？还有你！怎么好端端的又从山崖上摔下来了？还没让小朱跟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叔父婶母怎么办？”

小鸾低着头把两颗丸药吞进肚子里，一直没敢看面前的男子。

“还有，现下时局动荡，你不好好的在家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还到大山里…”说着，男子顺势看了眼对面的山峡。他一掠而过后像是反应出什么，又回头仔细的看着那峡谷和两岸的高山。叔虞看的仔细，他发现那男子似乎在仔细的观察两岸的高山，视线在山洞的方向停下。男子回头盯着小鸾，声音提高数倍：“小鸾！你来姑射山做什么？！你不会是要…”

“唔！”

一直低着头的小鸾突然用力捂住自己哥哥的嘴。

“哥——！”小鸾惊呼一声，唯恐男子说出口中呢喃模糊的话。她惊恐的回头看了一眼叔虞，那眼神似乎在询问叔虞他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话。叔虞无奈的看着她，撇撇嘴，示意自己的听力很好，一个字也没有漏听。

刚刚小鸾哥哥说：你不会是要来找国脉吧？！

小鸾生气的松开男子，对着他生气的抱怨：“哥哥！如此重要之事你怎么能随便说出来！还当着这个坏人的面！”

她那呆头哥哥似乎也觉得不妥，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叔虞，叔虞也在似笑非笑的看他，似乎承认了小鸾对自己的评价。他连忙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那样子同刚刚小鸾的十分相似。叔虞看着眼里，心想这两个果真是兄妹，说话做事都是一个性子。

小鸾低着头数落了半天男子，才抬头想起在一旁看戏的叔虞。她不甘心的看着叔虞，像一只被黄鼠狼偷吃了鸡蛋的小母鸡，不过这只黄鼠狼没有偷吃，是小母鸡的哥哥心甘情愿把鸡蛋送出去的。叔虞同小鸾对视半天，才偏偏头指指不远处的姑射山，笑的果然像只吃到鸡蛋的黄鼠狼：“姑射山对吧？”

小鸾沉着脸看他，嘟着嘴不说话。

叔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看着小鸾身边的男子，对小鸾拱手，很正式的说：“小鸾姑娘，如今你的兄长已经寻到你，在下也算的是功德圆满。你我就此作别，望姑娘多多保重。”

说着，他就作势要往前走。

“哎哎！”小鸾连忙张开手拦住他的去路，问：“你要去哪里？”

叔虞阴暗的笑笑，挑眉：“你说呢？”

“你也要去找国脉？”小鸾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叔虞看着这个笨丫头，笑笑并不回答，而是绕过她继续向前走。

“你等等！你等等！”小鸾又绕到他面前，红着脸却一直没有说话。叔虞环抱双手耐心的看着她，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看小鸾红着脸说不出话的样子。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小鸾才大声的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我跟你一起去！”

“哦？”叔虞摇头：“不太妥当吧？万一被咱俩同时寻到，算谁的？”

小鸾想了想说：“谁先拿到就算谁的！”

叔虞笑着点头：“好。”

“小鸾，你要跟着这个人去找国脉？”身后的男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小鸾，连忙又把各种危险的可能性摆出来给小鸾听：“这可不行！其一，姑射仙山非凡人可入，里面的仙兽仙果是不能随便动的。找寻国脉乃长事，我们还没有准备好足够的粮食，怎可随意入山！其二，为兄出门着急只穿了单衣，入山夜里凉的很，这样很容易受风寒！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为兄的‘天地百闻’没有带来，还未读完书就去做旁事，无法凝集心神…”

小鸾面带黑线的打断男子，只问一句：“哥哥，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去？”

男子顿了顿，露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点头：“见你孤身犯险，为兄不能独善其身。”

“那就一起走吧。”小鸾回头看叔虞询问：“你可有意见？”

叔虞无所谓的笑笑。

男子见小鸾还要与叔虞同行，连忙张大嘴巴，头摇的夸张：“小鸾，此人是谁我们都不知道，怎可同行！”

叔虞回头看他，笑着说。

“在下子于，镐京人士，见过兄台。”

听着他说自己的名字和来自哪里，小鸾和男子都愣了愣。小鸾低着头小声的说：“原来你叫子于，怎么是镐京人…”

而男子则犹豫了一下，将双手拱起。

“在下承尧，字子仁，家住平阳。平日里最喜爱研究木制机关，最得意的作品是一辆可以展翅飞翔的双人战车，想法灵感就来自于小朱，所以我就将其起名为小木朱。注意哦，是木头的木，朱红的朱，不是小母猪！另外，最不喜欢的是粟饭里加着肥肉，最害怕的是不长脚的青蛇和长太多脚的蜈蚣，最…”

“哥哥！”

“唔…”

*

篝火旁，小鸾将树枝掰断丢进火里，叔虞在一旁用匕首仔细的剃鱼的鳞片，片刻后，他将鱼整理好，用树枝插好，将两头用清水沾了，架在火上烤。大虎又独自握在远处的草丛里，它自己追到只山鹿，正躲在一旁独自享用。

另一边，承尧正对小朱不停地絮叨。

“小朱啊，我说的东西你都记好了吗？衣裳，毯子，陶罐，水囊，布履，这些东西可都不能少。还有，最好再帮我寻一卷书来，天文地理，九州奇谈，名人隐事，总之什么都好…”

小朱缩着腿握在草地上，闭着眼睛的脑袋一动不动。承尧已经在它耳边说了半个时辰，可小朱一眼都没有看他。

“哥哥。”小鸾实在看不下去：“小朱回村子里只拿一些必备品，你就不要添乱了！”

“为兄哪里有添乱？”承尧饶是真诚的对小鸾说：“衣裳可以裹体，毯子夜宿取暖，陶罐用来热水，水囊可以带水，布履要给你穿，书卷可以打发时间，为兄所言皆是必备品呀~”

“可是小朱又不会说话，你说的那些它怎么帮你找？”

承尧想了半天，突然眼神一亮。

“可以让它现在学！只是几个词语而已，应该不会太难的。”

说着，他就用手抓小朱的脖颈，兴致勃勃的说：“来吧小朱，先学一个试试看。跟我说，衣—裳—”

小朱的鼻孔里呼出两口气，嫌弃似得往外面挪了挪身体。

可承尧不肯放弃，又将身体凑过去，对着小朱讨好的笑：“来嘛来嘛，说一句试试看~”

“让它带着这个回去找我叔叔，他们会把东西准备好让小朱带来的。”叔虞从衣襟里取出一块叠好的丝帕，小鸾接过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写着他们需要的东西，像是用树枝沾着树叶的汁液写的，末尾落款写着一个小小的字。

小鸾举着帕子指那个字：“这是什么字？”

叔虞看着那个小小的‘虞’字，映着小鸾白皙的手指到显得有了三分秀气。他笑笑，说：“那是我和叔叔约好的图章，我画上这个，他就知道是我了。”

小鸾点头，将手帕递在小朱面前。承尧还在不停地半是威胁半是引诱的让小朱开口，小鸾叹口气将哥哥隔开，带着讨好对小朱说：“小朱，拜托你啦~”

这时小朱才将眼睛微微睁开，它瞄了小鸾一眼，用鸟口衔住帕子，双翅一展，消失在夜空的尽头。

小朱展翅膀吓了承尧一跳，导致他连退数步最终坐在地上。承尧不满的盯着小朱离开的背影，恨恨的说：“小朱，我终有一天要叫你开口说人话！”

“鸟不言人语，人不明鸟意。”

叔虞玩味的看了承尧一眼，又坐回篝火旁。

承尧缩着身体睡去后，小鸾慢慢靠近叔虞。叔虞正在用草木灰敷到小腿的伤口上，小鸾看的仔细，那伤口已经有些化脓了。她走到叔虞面前蹲下身子，用刀子在手腕上割了一下。鲜血顿时顺流下来，落进化脓的皮肤里。

“你！”

叔虞吓了一跳，声音也提来起来。

“嘘！”

小鸾也吓了一跳，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叔虞的嘴，用眼神指指不远处呼吸沉重的承尧。叔虞盯着她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偏开头。小鸾见他不说话了，就低头观察他的腿。果然，滴了血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不一会就变成了没受伤的样子。

叔虞看着小鸾低着头仔细的样子，低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小鸾没看他，还在仔细看他的伤口，声音也是小小的：“你这小伤口也得赶快治好了，不然又是爬山又是下水的，会越发严重的。”

叔虞把她手里的小刀子拿过来，眯着眼睛看她：“你平时也总这样用自己的血救人吗？”

“尽力为之，左右不过一点血。”小鸾转向他的另一条腿，自己动手去掀他的裤腿。叔虞哪见过这样主动掀男子衣裳的小姑娘，脸都红了，抓住她的手腕叫：“喂喂！你做什么！”

“嘘！”小鸾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把裤腿挽上去，果然，这里的伤口也感染了。她叹口气，要拿过叔虞手中的小刀。

叔虞将手背过去，脸色带着薄怒：“你还割自己割上瘾了！那呆瓜都说你气血中亏，你还能不能有点轻重缓急！”

小鸾斜了他一眼，对他露出一个真是不知好歹的神情。她用手指指远处的姑射山，对叔虞认真的说：“马上就要爬仙山找国脉，你功夫好，现在身上还留着随时会恶化的伤，等上仙山遇到危险，我们怎么办？”

听完小鸾的话，叔虞沉默，片刻后他又勾起笑容，饶有兴趣的看着小鸾：“还以为你天真烂漫的一点算计都没有，没想到也能把目光放得这么远。”

叔虞的话半褒半贬，小鸾听完以后皱了皱眉，略带生气的说：“这不是算计！我们现在要一起去姑射山，就应该相互关心和扶持。哥哥，小朱，大花虎，这里的任何一个受伤我都会救他的。”

再看一遍感觉好幼稚。。。

哎，日常，打卡，发文，大人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