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王齊洲:孔子辦學的時間地點(關於孔子辦學的幾個基本問題之一)

孔子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教育家,開創了私人辦學的先河,影響中國教育發展兩千多年。然而,對於孔子辦學的一些基本問題,如辦學的時間地點、層次規模、組織管理、經費來源等,今人知之甚少,即使有所瞭解,也都語焉不詳。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孔子像

這一方面是因爲相關材料太少,難有確切的結論,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大家的關注點多集中在孔子的教育思想、教學方法、培養目標等更爲重要的問題上,忽視了對這些基本問題的探討。

然而,對這些基本問題的瞭解,能夠幫助我們更加深入地研究孔子的教育思想、教學方法、培養目標。因此,筆者不揣譾陋,擬對上述基本問題加以探討,希望能夠促進對孔子教育研究的深入。

需要說明的是,由於直接可以說明問題的材料太少,有些問題只能採用間接材料,或者進行必要的邏輯推論,還望讀者鑑諒。

在討論孔子辦學的時間地點之前,先要確定孔子的生年,以便於我們的敘述。《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史記·孔子世家》等所記孔子生年不同,現今學界多認可《史記·孔子世家》所記孔子生於魯襄公二十二年(前551年),本文即以此作爲敘述的基點。

明嘉靖間震澤王氏刻本《史記·孔子世家》

關於孔子辦學的時間,一說在孔子17歲時。《史記·孔子世家》載:

孔子年十七,魯大夫孟釐子病且死,誡其嗣懿子曰:“孔丘,聖人之後,滅於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讓厲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茲益恭,故鼎銘雲:‘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牆而走,亦莫敢餘侮;饘於是,粥於是,以餬餘口。’其恭如是。吾聞聖人之後,雖不當世,必有達者。今孔丘,年少好禮,其達者歟!吾即沒,若必師之。”及釐子卒,懿子與魯人南宮敬叔往學禮焉。[1]

按《史記》所述,孔子在17歲就招收了孟懿子和南宮敬叔兩個弟子,故有人將孔子辦學起始時間定在其17歲那年,即魯昭公七年(前535年)。

然而,司馬遷的這個說法其實是錯誤的。且不說17歲的孔子是否已有“好禮”“達者”的聲譽,是否有能力招生授徒,只需要指出此時孟懿子和南宮敬叔尚未出生[2],而孟釐子活得還很健旺,就足以否定這一說法。

清光緒壬辰年寶善堂刻紅印本《春秋左傳》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錯誤,是因爲司馬遷誤會了《左傳》的記載。《左傳·昭公七年》載:

九月,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禮,乃講學之,苟能禮者從之。及其將死也,召其大夫曰:“禮,人之幹也,無禮無以立。吾聞將有達者,曰孔丘,聖人之後也,而滅於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嗣授厲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茲益共(恭),故其鼎銘雲:‘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牆而走,亦莫敢餘侮;饘於是,鬻(粥)於是,以餬餘口。’其共(恭)也如是。臧叔紇有言曰:‘聖人有明德者,若不當世,其後必有達人。’今其將在孔丘乎!我若獲沒,必屬說與何忌於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與南宮敬叔師事仲尼。[3]

文中的孟僖子即孟釐子,僖、釐二字古通;說一作閱,即南宮敬叔,又稱南宮閱、仲孫說,爲孟僖子次子;何忌即孟懿子,爲孟僖子長子,嗣爵。

南宋初期覆北宋國子監刻遞修本《史記•孔子世家》

看得出來,《史記》所記是對《左傳》此段記載的改寫。由於司馬遷的疏忽,他將孟僖子於昭公七年陪同魯昭公訪問楚國之事與其死前囑咐大夫之事當成了同一年中發生的事。

其實,孟僖子死於魯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左傳》雖無記載,但《春秋》有明確記載:其有云:“(昭公)二十四年,春,王三月,丙戌,仲孫貜卒。”[4]仲孫貜即孟僖子。

《春秋》還有昭公九年(前533年)“秋,仲孫貜如齊”,昭公十年(前532年)“秋七月,季孫意如、叔弓、仲孫貜帥師伐苢”,昭公十一年(前531年)“五月……仲孫貜會邾子盟於祲祥”等記載;而《左傳》也有昭公九年(前533年)“秋八月……孟僖子如齊,殷聘禮也”,昭公十一年(前531年)“五月……孟僖子會邾莊公盟於祲祥,修好,禮也。泉丘人有女,夢以其帷幕孟氏之廟,遂奔僖子,其僚從之,盟於清丘之社,曰:‘有子,無相棄也。’僖子使助薳氏之簉,反(返)自祲祥,宿於簉氏,生懿子及南宮敬叔於泉丘人。其僚無子,使字敬叔”[5]等記載。

清刻本《春秋經傳集解》

由於《左傳》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未記孟僖子事,故其死前遺囑便附記於昭公七年(前535年),從而造成了司馬遷理解的錯誤。

此外,孟僖子死前囑咐其大夫被司馬遷改成“誡其嗣懿子”,南宮敬叔是孟僖子的次子,卻被說成魯人,以與其嗣子孟懿子做分別,這些改寫都是錯誤的。[6]

《左傳》爲何要將孟僖子死前的遺囑附記於魯昭公七年(前535年)呢?這是因爲,這年三月,孟僖子陪同魯昭公訪問楚國,途經鄭國時,鄭國國君在國都的城門慰勞魯君,孟僖子作爲副賓,不知該如何答禮;到楚國後,楚王到郊外迎候,孟僖子也不知如何答謝郊勞禮,這使他感到非常難堪和沮喪。

正是由於此次出訪因不知禮儀而丟盡了面子,所以孟僖子回國後便開始重視講習禮儀,死前更遺命其兒子去向孔子學禮。《左傳》所記“孟僖子病不能相禮”,即指其深恨自己隨同國君出訪期間沒有做好相禮工作。病者,恨也。正因爲有此切膚之痛,所以臨死前孟僖子纔有要自己的兩個兒子去向孔子學禮的遺命。

年畫孔子

這兩件事聯繫非常緊密,故《左傳》一併書之。司馬遷不察,導致在其撰寫《孔子世家》時出現時間錯誤,我們自然不能爲他掩飾。

如果孟懿子與南宮敬叔聽從父親的遺命,在其父逝世後立即師事孔子,那麼,孔子接收弟子的起始時間應該在魯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時年34歲。

綜合考慮,這種可能性非常大。一是孟懿子與南宮敬叔領父親遺命拜孔子爲師,是履行孝道,勢在必行;二是孟僖子去世時,孟懿子與南宮敬叔只有十三四歲,如何守孝,如何答禮,他們不懂,需要學習,更需要有人隨時指點,此時拜孔子爲師以學禮正當其時。

有了這兩個理由,我們確定孔子34歲時開始接收弟子,大概不會有問題。

不過,如果將此事說成是孔子辦學之始,其實是大有疑問的。這是因爲,私下接收弟子與公開辦學畢竟不是一回事,沒有辦學的人同樣可以接收弟子,指導他們學習,爲他們解答疑難。

顧見龍繪《孔子出遊圖》

所謂辦學,應該有穩定的教學時間,固定的教學場所,一定的教學規模,公開的招生程序,有效的教育管理,等等。如果只要形成師生關係就可認定是在辦學,那麼,我們將無法進行相關問題的討論。

例如,傳說中的堯、舜曾以務成子爲師,那務成子是否也在辦學呢?孔子向不少人請教學習過,包括老子、萇弘、師襄、郯子,那這些人是否也都是在辦學呢?顯然不能這樣認爲。

雖然孟懿子與南宮敬叔向孔子學禮,形成了事實上的師生關係,這自然不容否認,但這與開辦學校招收弟子是有所不同的,所以司馬遷寫《史記•仲尼弟子列傳》沒有列入孟懿子和南宮敬叔,無疑是正確的。

現在的問題是,魯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前,孔子是否已經開始辦學了?

有學者認爲,孔子講過“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7],所以孔子30歲可能已經開始創辦學校,招生授徒。這種可能性當然不能排除,然而,這需要提出證明材料,以證實孔子30歲時確已創辦學校並招生授徒。

錢穆《孔子傳》

錢穆曾舉《左傳》所記魯昭公二十年(前522年)琴張事,認定“琴張乃孔子弟子,殆在當時已從遊。知孔子三十歲後即授徒設教”[8]。

據《左傳•昭公二十年》載:“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弔之。仲尼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弔焉?君子不食奸,不受亂,不爲利疚於回,不以回待人,不蓋不義,不犯非禮。’”杜預注以爲 :“琴張,孔子弟子,字子開,名牢。”[9]

然而,《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不載此人,清代學者多以爲琴張和琴牢是兩人,以琴牢爲孔子弟子,即《論語》所載“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10]之人,如王念孫《讀書雜誌》和劉寶楠《論語集釋》皆主此說。[11]

《左傳•昭公二十年》所載琴張是衛人,齊豹、孟縶、宗魯也都是衛人,宗魯死於齊豹、公子朝等人針對公孟縶(衛靈公兄)的一次叛亂。

明崇禎刻本《聖賢像贊》之孔子

宗魯本是齊豹推薦給公孟縶做隨從的,說明他們原來的關係不錯,而齊豹與公孟縶發生矛盾並激化有一個過程,即公孟縶“奪之(指齊豹——引者)司寇與鄄,有役則反之,無則取之”[12]。當齊豹與公孟縶矛盾激化後,宗魯事先已從齊豹那裏知道了他們要殺公孟縶的消息,但他既沒有阻止齊豹等人的行動,也沒有告訴公孟縶身處的危險,而是選擇了與公孟縶一同赴死。

琴張是宗魯的朋友,宗魯死後,琴張想去弔唁。孔子不贊成,講了一番道理。這裏是否可以判斷琴張一定是孔子弟子呢?其實很難判斷。綜合各種因素考慮,琴張、宗魯、孔子的年齡可能不相上下。

孔子的話既可以理解是對琴張想去弔唁的勸阻,不過,這需要一個前提,要麼孔子當時在衛,要麼琴張當時在魯;也可以理解爲是《左傳》作者引用孔子對琴張想要弔唁宗魯的評論,就如本年鄭國執政子產去世後《左傳》作者引用孔子的評論一樣。

韓敏繪《孔子行教圖》

退一步講,即使琴張這時確已拜了孔子爲師,那也與孟懿子和南宮敬叔四年後拜孔子爲師相似,可以視爲孔子接收了一個弟子,而不能斷定他已經開始創辦學校。

當然,《左傳•昭公二十年》記下孔子的這段話非常重要,它證明這時的孔子已經以知禮而得到社會的關注和認可,他的話已經具有了某種權威性。

此外,《史記·孔子世家》所載此年齊景公與晏嬰來通魯,景公曾向孔子問秦何以霸,孔子的回答頗令景公滿意,[13]即使此事是捕風捉影,也說明時人以爲孔子的政治思想開始爲列國統治者所關注。

儘管如此,我們仍然不能將孔子開始辦學的時間定在魯昭公二十年(前522年)或二十四年(前518年),因爲其時孔子辦學的主、客觀條件仍然還不成熟。

魯昭公二十四年春,孟僖子死,孟懿子和南宮敬叔拜孔子爲師,接着孔子與南宮敬叔適周,向老子問禮[14]。

魯昭公二十五年(前517年)秋九月,魯國發生內訌,昭公帥師攻伐季孫氏,三桓(季孫、叔孫、孟孫均爲魯桓公後裔,故稱)聯合反抗,昭公師敗奔齊。這一年孔子也到了齊國,“爲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15]。

《論語集註》

《論語·微子》載:“齊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則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16]這段話隱括了孔子在齊的全部經歷。

起初,齊景公兩度問政於孔子,準備重用他。當時齊國晏嬰爲相,景公不可能讓孔子像季孫氏執掌魯國政權那樣在齊執政,但準備給孔子以低於季孫氏而高於孟孫氏的待遇,即在上卿與下卿之間,還“將欲以尼谿田封孔子”[17],這應該是很高的待遇。由於受到晏嬰和齊國貴族的反對,景公的計劃沒能實現,只好用“吾老矣,不能用也”來搪塞。

孔子本想在齊國獲得施展政治才華的機會,但最終學無所用,甚至有齊大夫揚言要加害於他,他不得不狼狽離開齊國。孟子說:“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18]淅指淘米,“接淅而行”意爲淘好的米來不及做飯,裝進袋子就走,可見走得多麼匆忙。

《孔子聖蹟圖》

值得注意的是,孔子在齊國並沒有招生辦學,也無弟子隨行[19],反證了此前的孔子一直希望着能夠在政治上有所發展,並未想到要創辦學校,而齊國的經歷給了他深刻的教訓,爲他回魯國後決心私人辦學以培養人才堅定了信念。所以,從邏輯上講,孔子的正式辦學是在他離開齊國回到魯國之後。

孔子何時自齊返魯,史無明文,故衆說紛紜。不過,有一事可做參照。

據《禮記·檀弓》載:“延陵季子適齊,於其反(返)也,其長子死,葬於贏、博之間。孔子曰:‘延陵季子,吳之習於禮者也。’往而觀其葬焉。”鄭玄注:“季子名札,魯昭二十七年,吳公子札聘於上國是也。”[20]《左傳•昭公二十七年》也載:“二十七年,春……吳子欲因楚喪而伐之,使公子掩餘、公子燭庸帥師圍潛,使延州來季子聘於上國,遂聘於晉,以觀諸侯。”[21]州來季子即延陵季子,季札本封延陵,後復封州來,故稱名不一。

梁佔巖繪《孔子問道圖》

這次季札聘於上國主要目標是晉,也包括齊、宋、衛、陳、鄭等。其適齊既然在魯昭公二十七年(前515年),如孔子仍然在齊,定會與之見面,因爲孔子崇敬季札,這從《檀弓》所載孔子往觀其葬子(鄭玄注爲“往弔之”),並謂“延陵季子之於禮也,其合矣乎!”[22]可以得到證明。

且季札長子所葬的“贏、博之間”在泰山附近,雖系齊地,但地近魯境,孔子或是返魯途中得知此事而順道弔唁和觀禮,或是已經返魯而特地趕去弔唁和觀禮。無論何種情況,孔子在魯昭公二十七年(前515年)必已離開齊國返回魯國,或者在返回魯國的路上,則基本可以確定。

孔子自齊返魯,時年37歲。這時的魯國沒有國君(國君在齊,齊師取鄆以居昭公),政治混亂不堪,孔子沒有從政,開始創辦私人學校,招生授徒,培養人才。

明王延喆刊本《史記》

《史記·孔子世家》雲:“桓子嬖臣曰仲梁懷,與陽虎有隙。陽虎欲逐懷,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懷益驕,陽虎執懷。桓子怒。陽虎因囚桓子,與盟而醳之。陽虎由此益輕季氏。季氏亦僭於公室,陪臣執國政,是以魯自大夫以下皆僭離於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弟子彌衆,至自遠方,莫不受業焉。”[23]

司馬遷將孔子私人辦學、招生授徒的記載置於陽虎亂政之後,在時間上是錯誤的,而在邏輯上則有一定道理。這是因爲,陽虎亂政是魯國政治演變的必然結果,而孔子辦學則是對魯國亂政的直接回應。

自孔子離齊返魯到陽虎亂政出走,在這一時期發生的主要事件有:

魯昭公三十二年(前510年)冬,昭公病死於晉國乾侯,魯定公即位;定公五年(前505年),魯國執政季孫意如(季平子)卒,季氏家臣陽虎(又稱陽貨)囚其子季孫斯(季桓子)而專魯政;陽虎欲見孔子,孔子不見,陽虎送孔子蒸熟的小豬,以便孔子拜謝時見孔子,孔子打聽到陽虎不在家時去致謝,卻在路上巧遇陽虎,陽虎勸孔子出仕,孔子口頭答應,而實際並未出仕;定公八年(前502年),陽虎欲取三桓,謀殺季氏未遂,入據讙(今山東寧陽西北)、陽關(今山東泰安東南)以叛魯。

盧雪剪紙《孔子和孔子聖蹟圖》

從昭公二十七年(前515年)到定公八年(前502年),孔子一直在專心辦學,形成了春秋末期最有影響的私人學校,吸引了魯、衛、齊、楚、秦、晉、陳、蔡等國的不少學子。

定公九年(前501年),陽虎兵敗奔齊。孔子出任中都宰,一年後爲小司空,進而爲大司寇。可以看出,創辦私學是孔子在齊國從政無望而又不願捲入魯國亂政的情況下所自覺進行的一次政治選擇。《論語•爲政》載:“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爲政?’子曰:‘《書》雲“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爲政,奚其爲爲政?’”[24]

他是用私人辦學的形式來進行他的政治活動,儘管他所創辦的私人學校開啓了中國文化教育的新紀元,而從孔子的思想邏輯來看,他是把私人辦學和政治活動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或者換一種說法,其辦學也是在從政,在政治混亂的魯國,辦學也許是比從政更好的政治選擇。

確定了孔子辦學的時間,討論其辦學地點就相對比較容易了。

閻立本繪《孔子弟子像》局部

據《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載:“顏無繇,字路,路者顏回父,父子嘗各異時事孔子。”司馬貞《索隱》雲:“《家語》:‘顏由,字路,回之父也。孔子始教於闕里,而受學焉。少孔子六歲。’故此傳雲父子異時事孔子,故易稱顏氏之子也。”[25]說明始教地點在闕里,今傳本《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所載略同。

山東曲阜有闕里,是孔子母親顏徵在所屬的顏氏族居地。這裏既是孔子少年生活成長之地,也是孔子在魯國早期辦學之地。孔子有顏姓弟子八九人,以顏無繇最年長,僅小孔子6歲,可見孔子辦學得到了母族顏氏極大的支持。

當然,孔子後來離開魯國,周遊列國,其教學地點在隨時變化。68歲後再回到魯國,繼續其辦學活動,辦學地點也仍然以此爲中心。

因此,《史記·孔子世家》記孔子去世之後,“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則哭,各復盡哀。或復留。唯子貢廬於冢上,凡六年,然後去。弟子及魯人往從冢而家者百有餘室,因命曰孔裏。魯世世相傳,以歲時奉祠孔子冢,而諸儒亦講禮鄉飲、大射於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頃,故所居堂弟子內,後世因廟藏孔子衣冠琴車書,至於漢二百餘年不絶。”[26]

馮超然繪孔子像

當然,後來的孔裏、孔廟、孔林等肯定超過了孔子講學時的規模,但基本地點則是歷史傳留下來的,不容懷疑。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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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司馬遷撰,裴駰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四十七《孔子世家》,《二十五史》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書店,1986年,第225頁。

[2]孟懿子和南宮敬叔生於魯昭公十一年(前531年)五月,是雙胞胎。見《左傳•昭公十一年》有關記載。

[3]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四,《十三經注疏》本,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2051頁。

[4]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五十一,《十三經注疏》本,第2105頁。

[5]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五,《十三經注疏》本,第2056—2060頁。

[6]因爲有孔子17歲收徒之說,故《禮記•檀弓上》載有孔子合葬父母於防,其弟子與他一起封土造墓,“孔子先反(返),門人後,雨甚至,孔子問焉”等事,《孔子家語•曲禮公西赤問》記載略同。然而,這些記載都是不可靠的。

[7] 何晏集解,邢昺疏:《論語註疏》卷二《爲政》,《十三經注疏》本,第2461頁。

[8]錢穆:《孔子傳》第四章《孔子之中年期》,北京:九州出版社,2003年,第16頁。

[9]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九,《十三經注疏》本,第2092頁。

[10]何晏集解、邢昺疏:《論語註疏》卷九《子罕》,《十三經注疏》本,第2490頁。

[11]參見程樹德:《論語集釋》卷十七《子罕》,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584頁。

[12]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九,《十三經注疏》本,第2091頁。

[13]《史記·孔子世家》載:“魯昭公二十年,而孔子蓋年三十矣,齊景公與晏嬰來通魯,景公問孔子曰:‘昔秦穆公國小處闢(僻),其霸何也?’對曰:‘秦國雖小,其志大;處雖闢(僻),行中正身;舉五羖,爵之大夫,起縲紲之中,與語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說(悅)。”清人江永《鄉黨圖考》、崔述《洙泗考信錄》、梁玉繩《史記志疑》均以爲此爲六國傳說,不可靠。

[14] 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魯南宮敬叔言魯君,曰:‘請與孔子適周。’魯君與之一乘車、兩馬、一豎子。”(《二十五史》本,第225頁)對於此事之是否實有,或者實有而發生在何時,歷來都有爭議。錢穆《先秦諸子系年•孔子與南宮敬叔適周問禮老子辨》有詳細討論,認爲不大可信,可以參看。

[15]司馬遷撰,裴駰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四十七《孔子世家》,《二十五史》本,第225頁。

[16] 何晏集解,邢昺疏:《論語註疏》卷十八《微子》,《十三經注疏》本,第2528—2529頁。

[17]司馬遷撰,裴駰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四十七《孔子世家》,《二十五史》本,第225頁。

[18]趙岐注,孫奭疏:《孟子註疏》卷十《萬章章句下》,《十三經注疏》本,第2740頁。

[19]《孔子家語•六本第十五》載有“曾子從孔子之齊,齊景公以下卿之禮聘曾子,曾子固辭”之事,似乎孔子赴齊時已有弟子隨行。其實,這種記載是靠不住的。曾子小孔子46歲,當時尚未出生,如何從孔子之齊?一望而知其杜撰。

[20]孔穎達等撰,陸德明釋文:《禮記正義》卷十《檀弓下》,《十三經注疏》本,第1313頁。

[21]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五十二,《十三經注疏》本,第2115—2116頁。

[22]孔穎達等撰,陸德明釋文:《禮記正義》卷十《檀弓下》,《十三經注疏》本,第1314頁。

[23]司馬遷撰,裴駰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四十七《孔子世家》,《二十五史》本,第225頁。

[24] 何晏集解,邢昺疏:《論語註疏》卷二《爲政》,《十三經注疏》本,第2463頁。

[25] 司馬遷撰,裴駰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六十七《仲尼弟子列傳》,《二十五史》本,第253頁。

[26]司馬遷撰,裴駰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正義:《史記》卷四十七《孔子世家》,《二十五史》本,第2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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