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趁老樹虯蚺的枝丫還鬱鬱蔥蔥時,讓我們趕快跑回家,去問媽媽。我們像一本沒有結尾的書,每一個符號都是母親用血書寫。

她是世界上第一個認識我們的人。

我們何時長第一顆牙?我們何時說第一句話?我們何時跌倒了不再哭泣?我們何時驕傲地昂起了頭顱?往事像長久不曾加洗的舊底片,雖然暗淡卻清晰地存放在母親的腦海中,期待着我們將它放大。

所有的媽媽都那麼樂意向我們提起我們小時的事情,她們的眼睛在那一瞬露水般的年輕。我們是她們製造的精品,她們像手藝精湛的老藝人,不厭其煩地描繪打磨我們的每一個過程。

我們厭煩了。我們覺得幼年的自己是一件半成品,更願以光潤明亮、色彩鮮豔、包裝精美的成年姿態,出現在衆人面前。於是我們不客氣地對媽媽說:老提那些過去的事,煩不煩呀?別說了,好不好?!

從此,母親就真的噤了聲,不再提起往事。有時候,她會像拋上岸的魚,突然張開嘴,急速地扇動着氣流……她想起了什麼,但她終於什麼也沒有說,乾燥地合上了嘴脣。我們熟悉了她的這種姿勢,以爲是一種默契。

爲什麼怕聽母親講過去的事情?是不願承認我們曾經弱小?是不願承載親人過多的恩澤?我們在人海茫茫世事紛繁中無暇多想,總以爲母親會永遠陪伴在身邊,總以爲將來會有某一天讓她將一切講完。

在一個猝不及防的剎那,冰冷的鐵門在我們身後嗄然落下。溫暖的目光折斷了翅膀,掩埋在黑暗的那一邊。

我們在悲痛中愕然回首,才發現自己遠遠沒有長大。

我們像一本沒有結尾的書,每一個符號都是母親用血書寫。我們還未曾讀懂,著者已撒手離去。從此我們面對書中的無數懸念和祕密,無以破譯。

我們像一部手工製造的儀器,處處纏繞着歷史的線路。母親走了,那惟一的圖紙丟了。從此我們不得不在暗夜中孤獨地拆卸自己,焦灼地摸索着組合我們性格的規律。

當那個我們快樂時,她比我們更歡喜;我們憂鬱時,她比我們更苦悶的人,頭也不回地遠去的時候,我們大夢初醒。

損失了的文物永不能復原,破壞了的古蹟再不會重生。我們曾經滿世界地尋找真誠,當我們明白最晶瑩的真誠就在我們身後時,猛回頭,它已永遠熄滅。我們流落世間,成爲飄零的紅葉。

趁老樹虯蚺的枝丫還鬱鬱蔥蔥時,讓我們趕快跑回家,去問媽媽。

問她對你充滿艱辛的誕育,問她獨自經受的苦難。問清你幼小時的模樣,問清她對你所有的期冀……

你安安靜靜地偎依在她的身旁,聽她像一個有經驗的老農,介紹風霜雨雪中每一穗玉米的收成。

一定要趕快啊!生命給我們的允諾並不慷慨,兩代人命運的雲梯銜接處,時間只是窄窄的臺階。從我們明白人生的韻律,距父母還能明晰地談論以往,並肩而行的日子屈指可數。

給母親一個機會,讓她重溫創造的喜悅;給自己一個機會,讓我深刻洞察塵封的記憶;給衆人一個機會,讓他全面蒐集關於一個人一個時代的故事。

在春風和煦或是大雪紛飛的日子,趕快跑回家,去問媽媽。讓我們一齊走向從前,尋找屬於我們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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