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洞穿的童趣幻想——《企鵝公路》點映小記
摘要：作品對於成長的甜澀展現，把作品從孩童的童趣一下摻入了不少成年人的感觸，很幸運，這件讓石田監督改編時有所擔心的事情，在我看來除去妹妹那一段談到死亡有點過於都合主義，其他地方的苦澀並不突兀，也沒有改變作品那份孩子味兒，雖然有點小小的殘忍，但是至少在這動態變化的世界之中，在不得不面對殘忍之前，企鵝的魔幻，大姐姐的亞撒西，“海”的不可預知，都已足夠讓離別美好到願意相信可能了。而浪漫主義上，一方面從作品本身的夢幻色彩就足夠稱得上具有着浪漫主義色彩的作品，但《企鵝公路》的浪漫主義，更多的還是整個環境背景之中每一個角色近乎沒有過多的惡劣，即使是最挑事的那三個熊孩子，也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成爲了強大助力，而大姐姐的關愛與陪伴，父親在臨別前的提醒，絕食實驗時母親的關心，內田君對於亞馬遜計劃的繼續執行，濱本同學替青山君出氣，每一個出場角色都對這個“有點怪異”的孩子有着足夠的關心與超乎尋常的耐心。
前排提醒：本文僅針對動畫電影部分就行評價，森見的原作雖然二月份已經買了，但是始終沒騰出時間去看完，文章裏有一定程度劇透，希望不會影響各位的觀影熱情。
1.記憶鏈接與虛實轉化
當你我還是孩子的時候，當我們對世界的認知尚不會被自己的固有常識與邏輯捆綁，當我們眼中的真實還只是一個一個節點時，是否你也曾把“爲什麼”掛在嘴邊，是否在自己熟悉的小區，熟悉的鄉鎮之中一點點細微之處的異常，都會成爲什麼驚天祕密的線索，是否你會踩着涼鞋，穿過田壟與枝葉，從清晨到暮色，去進行一次次屬於自己的遠征?而這份與我們有着過長時間差的記憶，也正是《企鵝公路》這個離散而奇妙的作品帶來的最直接的共鳴。
正如石田監督自己所期待“讓《企鵝公路》做成讓成年人有回憶的作品”那樣，當作品中青山君和內田君制定亞馬遜計劃，用白紙製作地圖沿着地圖去尋找企鵝的時候，筆者第一反應也正如前文提到的那樣，想到了自己在生活區裏外的遠征，想到自己故紙堆裏面勾勾畫畫的那些冒險圖。
從這個角度來說，石田監督的這一目標可以說實現的讓人驚豔，畢竟雖然童真童趣是普遍性的，但是能夠讓處在不同國家的個人感受到作品的童趣內容的一致，卻又是具有着一定挑戰性。正如我們所知的，童趣的表現也是依託在文化經濟之上的玩意兒，而這一點小小的“冒險”就能讓海對面的一個普通年輕人感受到的悸動，確乎一方面賴自己的情緒過敏，另一方面也是這些意象的選擇和表現的恰如其分讓窗口更好透過時空的藩籬，與你我的記憶串聯。
《企鵝公路》的劇情設定是非日常現象對於日常的衝擊與兩者的交聯，而這種異常的突入，從作品的安排上，不免讓筆者猜測這樣的安排，就像《FLCL》之中將頭腦中的想法具象化成爲工具，帶來實效的物理衝擊來展現屬於青春期的妄想與問題，《企鵝公路》之中各種奇妙意象的勾連也是對於童趣幻想的具象安排，對於現實問題的意象處理。
而不管是企鵝，“海”，充滿着謎團的大姐姐，亦或是將成長與世界大危機的串聯，這些衝入平凡日常的幻想 ，在作品裏以一種過於直白的象徵意味，映射出那些正處在自身認識與價值構建中，那些對於世界充滿着好奇，對一切的認識尚未穩態的孩子（或少年少女）在這一過程中迸發的遐想與慾望:對未知的好奇，對偉大與成就的不帶物慾的期待，對與異性關係的懵懂。
關於他們，已有無數的文字，樂章與影像爲他們註解，但大概與其變成對現實的不優秀復讀，把他們交給這份最無需在意現實的方式，用最自然肆意的想象和色彩塗抹，用最突兀的異常去組裝，雖說可能並不夠視之經驗，卻如器皿中的蠟油，存續着屬於孩童的自由與純正吧。
2.孩童的存續與甜澀的成長
作品中主角青山君的設定，某種程度上確實有點很“主角”:更多的瞭解，不同的思路，但卻又在其他方面（指對於人際關係的敏感）上有着略帶萌點的不足。但是這份“主角性”並沒有讓作品中的青山君失去那份不可或缺的孩子氣。不管是牙醫診所那一段戲弄，被戳穿那份帶着孩子氣的辯解，夏季祭典上的舞動，還是在整個研究之中不時發生的自主任性，都在一旁不斷提示着我們，主角還只是一個小四學生；即使他有着更廣泛的認識，他有着來自於家庭，大姐姐與自身共同作用下更加豐富的方法，但是他依然還是一個要面對成長，要一步一步褪去孩子氣，一點一點面對現實的無味和殘酷的孩子。
這樣的設定，讓成長的要素，成爲作品不可或缺的主線任務。“甜澀”這份略有點相沖的氣息，卻又如此真切的將成長這枚硬幣的兩面混雜成滾燙的金屬熔料，用並不破壞整體作品風格的悶騷型熱烈，將青山君，將孩子們的成長展現給我們。
在整個過程中，我覺得有三個可能不會被多提到的地方實在是很有代表性，一個是換牙代表着新舊更替的突然與疼痛，一個是黑咖啡代表的成長的任性與苦澀，最後一個則是青山要求中止研究這一事件，這一部分代表着成長不可避免的捨棄選擇，對於他我的重視與對於他人的擔當。這樣的意象與事件，將成長的甜澀，將創作者們眼中成長的要素展現在每一個觀衆眼前。
成長當然甜美如糖漿，不管是在大姐姐的陪伴之下，在友人的共同探索中，還是在曖昧的心靈之間的纏結，在成爲英雄的正義感與擔當中，成長的甜美讓人始終向着前方有着期待。
成長當然酸澀如青檸，不管是逞強的黑咖啡，帶着血跡的乳牙，還是對於死亡的實感，不得不遭遇的“さようなら”，成長的酸澀讓人貪念着歐派，貪婪着過去的一切遺存，即使這份遺物過於殘酷。
作品對於成長的甜澀展現，把作品從孩童的童趣一下摻入了不少成年人的感觸，很幸運，這件讓石田監督改編時有所擔心的事情，在我看來除去妹妹那一段談到死亡有點過於都合主義，其他地方的苦澀並不突兀，也沒有改變作品那份孩子味兒，雖然有點小小的殘忍，但是至少在這動態變化的世界之中，在不得不面對殘忍之前，企鵝的魔幻，大姐姐的亞撒西，“海”的不可預知，都已足夠讓離別美好到願意相信可能了。而在夢幻消散之後不曾喪失的好奇心與對前方的期待，大概也是那個內心中的孩子依然活力四射的依據吧!
3.浪漫主義技師的閃耀
在對作品本身進行評述之後，最後我們脫出單一作品的評價框架之中，從這部動畫電影的靈魂成員——監督石田祐康來談一談這部作品。
首先從作品的選擇上，某種程度上雖然森見的原作本就充滿着趣味，但是如果沒有這位新人監督的一見如故，這部動畫電影的問世也需要打上一個問號。
如果第一次的長篇電影就做原創，會讓 Colorido 有些心裏沒底。可他們又想要不受原作束縛、自己從零開始來設計畫面。再加上他們還可能會調整故事細節和時代背景，所以，石田監督在尋覓候補原作的時候，專挑小說讀——還得是連插圖都沒有的小說。石田監督在以少年爲中心的少兒文學和冒險活劇中尋找候補原作，想把讀過的作品分別分解出要素做成圖表。然而，讀到《企鵝公路》原作小說時，他當即把這些分析拋到了腦後，心想：“就是這個了！”[1]
而從監督風格方面來看，不管是石田監督對於建築之中狹小空間快速移動的運用，對於靜默透亮的水面的運用，甚至環境中陡坡的大量設置，都可以從石田監督過去的作品之中看出端倪。
狹縫之中的高速運動從《文子的告白》裏面少女在慣性作用之下的飛奔，到企鵝公路里面青山君和大姐姐坐着企鵝飛奔穿過顛覆的街道，那種充斥着動感的激情興奮再到之後視野開闊之後的豁然開朗，實在是極富表現力的演出安排。
石田監督的第一部動畫短片《文子的告白》節選
《企鵝公路》之中的鵝式滑行
而另一個明顯的的特點，對於平靜透亮的水面的描繪，則讓石田監督專門增加了對於“世界終點”那一段水漫的場景，而這一部分則與石田監督的畢業作品《雨之鎮》之中大量的運用到，甚至成爲了《雨之鎮》真正的主角。這種用無垠的水面構建末世環境確乎比起特攝片中烈焰中的城市來的更加溫和，卻用更加漫長的寂寞與無盡充斥着壓抑。
《企鵝公路》之中世界終點的無盡海洋
《雨之鎮》在水浸沒的城鎮之中追趕的情景
而浪漫主義上，一方面從作品本身的夢幻色彩就足夠稱得上具有着浪漫主義色彩的作品，但《企鵝公路》的浪漫主義，更多的還是整個環境背景之中每一個角色近乎沒有過多的惡劣，即使是最挑事的那三個熊孩子，也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成爲了強大助力，而大姐姐的關愛與陪伴，父親在臨別前的提醒，絕食實驗時母親的關心，內田君對於亞馬遜計劃的繼續執行，濱本同學替青山君出氣，每一個出場角色都對這個“有點怪異”的孩子有着足夠的關心與超乎尋常的耐心。這樣一個溫暖的讓人羨慕的世界，也難怪有不少人拿石田的動畫作品和吉卜力作對比。
而在構建狹義上帶有着愛戀性質的浪漫方面，石田監督也算是新人之中的老手了，比起《文子的告白》裏面那一段偶然性質曖昧姿勢
再到今天的《企鵝公路》之中從髮梢耳根肚臍這些充滿着獨特魅力的細節再到用筆記本畫下大姐姐睡姿，這裏的隱晦與這裏的誘惑程度比起剛剛起步時作品，真的是指數增長一樣的技巧提升了。而這種曖昧中的一點點細微的誘惑，都是那麼青澀的浪漫啊！
最後，潘惠美和蒼井優都賽高！釘宮最近配的小男孩角色感覺越來越多了，效果真的挺棒的！
最後的最後，希望能夠有更多觀衆在院線觀看這部作品吧！即使裏面劇情情感有些時候仍有突兀，儘管企鵝馬戲沒有那麼驚豔，但是這部作品仍然是上半年國內院線最值得觀看的動畫電影之一了！
附上今天先行點映的照片
參考：
[1] 《青春的歡樂與懷舊，未知的美麗和恐怖》anitam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