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二虎

歌妓嚴蕊:嗚呼,蒼天有眼,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塞上的桃花開的正盛,花影搖枝,不由想起一闕《如夢令》: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曾記、曾記,人在武陵微醉。

這闕詠桃花的《如夢令》是南宋一個營妓(也就是官方註冊的妓女)嚴蕊所作,立意頗巧。

嚴蕊,本名周幼芳,出身於貧寒之家,卻自小聰明伶俐,能歌善舞,剛剛步入花季就成了一名“營妓”,由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色藝雙絕,芳名遠播,又作的一手好詞。

歌妓嚴蕊:嗚呼,蒼天有眼,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一)起因

宋時文人喜歡狎妓,這是一種普遍的社會風氣,“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宋時的營妓有才情和藝術趣味,不僅給文人士子生理的滿足,更能獲得精神的愉悅,覓得藝術知音。

詩人陳亮是當時著名的愛國詩人,有一次去台州拜訪“經制之學”大家,時爲台州知府的唐仲友,唐仲友便款待了陳亮,找了幾個文士與營妓作陪。

席間有一個營妓容貌出衆,才思敏捷,一下讓陳亮喜歡上了。便託唐仲友爲這營妓辦理贖身脫籍的手續,唐仲友愉快地答應了。

改日又有一局,唐仲友又見到那位令陳亮心儀的營妓,想起陳亮所託之事,就問她:“你真的要脫籍與陳亮在一起嗎?”

營妓笑靨如花地點頭。

唐仲友輕嘆一聲道:“那你可要有挨餓受凍的心理準備呀。”

營妓思量唐仲友的弦外之音,忽悟這陳亮雖有詩名,卻是一個落魄之人,別看時不時成了官場上的座上賓,實際上無論仕途還是是家境,都很寒酸的。她生活在花館柳巷,錦衣肥食,自然不願意與一個落魄文人去受罪,還是這裏生活舒適,就明確表示願意留在臺州,接着幹她的“本職”工作,接待大咖們。

陳亮一直等消息,希望抱得美人歸,後來知道原因,內心不由怨恨起唐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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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風波

這陳亮有頭有臉的人結識的還是比較多的,他知道當時被人追捧的理學大師朱熹與唐仲友不睦,兩個人在學術上觀點不一樣,就又趕往浙東常平,朱熹在那裏任職茶鹽公事巡視,便叩門拜訪。

朱熹與陳亮也有些交往,聞陳亮來訪,讓進府裏。朱熹一見陳亮,開門見山地問:“你剛從小唐處而來,不知他說什麼沒有?”

陳亮聰明,立馬回答:“那個小唐呀,通着許多人說你連字都認不全,充大尾巴鷹,怎能勝任監司的工作。”

說來這個朱熹,是徹頭徹尾的一個僞君子,表面岸然,靈魂齷齪,口是心非,公衆場可到處都宣傳他的“理學”思想,背地裏幹着不可告人的勾當,不由怒從心中起,迅速派人嚴查唐仲友的“工作”,坐實罪名,接連向朝廷上了六個奏摺,給唐仲友羅列了八項罪名:貪污、枉法、敗政、養私、營商、濫稅、縱容、製造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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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逼供

爲了達到整倒唐仲友,道理君子朱熹便拿“女色”弄事。

他知道天台有一個以詩才馳名的營妓嚴蕊深得唐仲友賞識與憐愛,就卑鄙地誣陷嚴蕊與唐仲友狼狽爲奸,偷偷私分官財,並且指使人把嚴蕊抓入牢中,嚴刑逼供。

嚴蕊別看是一個妓女,卻比這朱大師有底線,飽受折磨,就是不肯誣陷唐仲友,被刑訊逼供得死去活來,身心受辱,連獄中的辦事人員都看不去了,就勸說她認罪畫押,免得遭受這份拷打。

好樣的嚴蕊正色地回答:“我雖然是一個沒地位的賤妓,但我懂得如何做人。縱使我與唐太守有濫私之事,罪不該死,何況根本就沒有這回事,我怎能放棄良心,屈打成招誣衊好人呢?你們打死我,我也不會枉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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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沒能得到嚴蕊認罪的口供,又氣又恨又惱,便以“蠱惑上官”之名把嚴蕊發配到紹興。

這時一時間炒的沸沸揚揚,由於嚴蕊表現出非同尋常的氣節,名聲大振,大家都認爲這是朱熹的卑鄙行爲,假公報私仇,一來二去,便傳到當今皇上宋孝宗耳中。

宋孝宗便拿着朱熹“舉報”唐仲友“不法”的奏摺,尋問大臣們,幸虧時爲宰相的王淮與唐仲友有姻親關係,很策略地對皇帝說:“陛下,依卑臣看,這奏摺所列,無非是秀才之間相互忌妒引起的!”皇上聽了,也就把這事壓下來,“遂兩平其事”,也就不在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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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不長時間,這朱大君子調動了,岳飛的兒子嶽霖上任提刑司,說來這嶽霖早就聽說嚴蕊被冤枉的事,一到任就令人把這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嚴蕊提出來,十分同樣這美人的遭遇,知其有才情,就讓她作詞自陳。

嚴蕊迅速口占一闕《卜算子》: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這詞一下打動了嶽霖,立刻宣佈這嚴蕊無罪釋放,並無條件讓其從良脫籍。

好人有好命,嚴蕊從良後,被宋室某皇族成員納爲小妾,安度後半生。

嚴蕊,一個墜入風塵的弱女子,受盡種種刑訊逼供拷打幾至將死,依舊不顧個人安危,寧願自己受辱,也決不冤枉好人,這氣節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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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嗚呼,蒼天有眼

朱熹,字元晦,號晦庵,是著名理學大師,對程氏兄弟的理學精研光大,成了一代儒家大腕兒,滿口道德君子,強調的是“存天理,滅人慾”,也就是符合三綱五常、仁義禮智的意識與行弟就是天理,反之,一切違背三綱五常、仁義禮智的意識與行爲就是人慾。也就是用一套嚴格的道德倫敦規範來約束、控制人的本能慾望,以期達到成賢成聖,做到人格的自己完善。

其實人是一個複雜的靈與肉雙向存在的矛盾體,一個是自然天性的自我,一個是社會理性的自我。一個力求滿足生理與心理上的需求,一個主導精神與理想的規範,往往道學家們滿口倫理道德,背地裏盡情享樂,靈與肉成了曖昧的關係,表面上越是循規蹈矩,道貌岸然,骨子裏卻情慾橫流,卑鄙骯髒。

這朱熹就是一個人品有問題的人,虛僞又狹隘,其倡導的理學就是一個高談無用的譁衆取寵的“僞學”,故作高深來沽名釣譽,言行不一。

歌妓嚴蕊:嗚呼,蒼天有眼,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朱熹廣收門徒,以收取高額學費來發財;用官府錢穀假仁假義做人情來饋贈施捨;曾經引誘尼姑失身作妾,曾經以卑鄙手段霸佔身亡故友的家財。更加可恥的是,他的大兒子去世後,兒媳婦“莫明其妙”地懷孕了,據說是這朱大君子種下的。

縱觀天下,古往今來,嘴上天天仁義道德,修身廉潔,其實都是“依正以行邪,假義以幹利”,還有一夥徒子徒孫爲其洗白污點,把其“醜行”說成是別人的“誣衊”,是潑向理學大師的污水。

如今,朱熹一直是人們景仰的理學大師,享有盛名,在孔廟裏,朱熹是唯一一位不是孔子親傳弟子而享有祭祀的人。

而嚴蕊,卻永遠因營妓的身份,被後人垂罵,是一個賤女人。

當大師們走下神壇,揭去面紗,赤裸裸的真實,令人懷疑人生。

嗚呼,蒼天有眼!

歌妓嚴蕊:嗚呼,蒼天有眼,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作者簡介】陳二虎,筆名紅葉,蒙古族中的契丹人。翁牛特旗作家協會副祕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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