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汗、吐、下、和、温、清、消、补,这是我们所熟知的治病八法。其系统论述最早出现在清•程钟龄《医学心悟•医门八法》中:“论治病之方,则又以汗、和、下、消、吐、清、温、补,八法尽之。盖一法之中,八法备焉。八法之中,百法备焉。病变虽多,而法归于一。”而且无不重视地说,“此予数十年来,心领神会,历试而不谬者,尽见于八篇中矣。学人诚熟读而精思之,于以救济苍生,亦未必无小补。”“医门八法”立论影响广泛,为后世医家所广泛采用,日本丹波元坚所著的《皇汉医学丛书·药治通义》甚至整段引用“医门八法”达五处之多。

近日,书香君喜获《陈国权八法验案——经方临证要旨》一书,全书基于《黄帝内经》《金匮要略》《伤寒论》之八法证治,结合“医门八法”之要义,着眼于临床证治,选载两百四十余医案,以汗、吐、下、和、温、清、补、消八法统领分类。此外,每法之下还按肝、心、脾、肺、肾及多脏腑分节,应《金匮要略》脏腑相关理论及脏腑辨证方法。八法与脏腑结合,虽曰八法,实蕴百法,细心玩味,可得机要。

八法乃处方用药之根,如立法失当,治疗如盲人摸象;八法灵准,虽选方用药不尽相同,亦可得异曲同工之妙。《陈国权八法验案——经方临证要旨》一书不失为活用八法之临床医案集,本期中医家《每周一缕书香》栏目乐而荐之。

编著者简介

陈国权,湖北中医药大学教授,湖北省首届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曾任中华中医药学会仲景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并兼临床组组长,湖北省中医药学会仲景学术分会副主任委员及湖北省科协委员。

陈国权老师研习《金匮要略》近40载;传道《金匮要略》万余学时;授业《金匮要略》学术讲座约百场;解惑于海内外40余家报、刊,发表以《金匮要略》研究为主的学术论文100余篇;主编、副主编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首版七年制、本科第7版、首版研究生教材《金匮要略》《金匮要略讲义》《金匮要略理论与实践》等。

其擅长习用经方,并辅以时方,立足脏腑辨证论治常见病、多发病及疑难杂症;提倡“凡杂病多关乎五脏六腑”“卧不安则胃不和”“补气者必当先益血”“通畅元真”;认为张仲景治“咽干口燥”“手足烦热”等脾胃阴阳两虚的小建中汤开创了“甘温除热”之先河。虽年逾古稀仍耕耘于湖北中医药大学(带徒、临证)、武昌陈国权中医内科诊所,济世救人。

《经方临证要旨——内科病证验案析》(医案第一辑)问世后,受到中医尤其是中青年中医及杏林学子的普遍好评,被认为是一部将中医经典特别是《金匮要略》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好书。广大读者对《伤寒论》《金匮要略》等中医经典之方、后世名著之方即时方,以及有所加减的协定处方(简“协”),非常感兴趣,称赞书中内容易学好记、有章可循,便于临床对号入座和复制。连老资格的河北某《金匮要略》专家也给予充分肯定,并热诚建议干脆在处方中将“协”方完全展开,以方便读者阅览。但考虑使用协定处方是中医的传统做法,既然中青年中医及杏林学子都十分欢迎,或许是出于从众心理,抑或是“欺老不欺少”思想作祟,恕只能忍痛割爱,一如既往。湖北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处尚把拙著作为奖品赠送给品学兼优的硕博士生。也正是在此等建议及鼓励下,促成了《陈国权八法验案——经方临证要旨》(医案第二辑)问世。

受清•程钟龄《医学心悟•首卷•医门八法》的启迪,鉴于《方剂学》对汗、吐、下、和、温、清、补、消八法的解释尚欠完备,不利于临床正确地使用经方、时方,并扩大其使用范畴,促使我撰著此书。

例如汗法,历来多认为服用公认的发汗剂后当有汗出,但事实并非尽然,本书第1章即有不少“汗法验案”均使用了具有“利小便发汗”之功的五苓散,但患者复诊时并未言及有汗出,而其风、寒、湿、热等邪气却烟消云散,我称之为“隐汗”。如同人体内的痰湿既有有形,也有无形一般。有的患者从表面看无便溏、四肢困倦、饮食不香、苔白厚或白滑等痰湿征,但一经切脉则可见脉滑或脉濡或脉缓或脉细,皆痰湿之征也。况且药后的汗出并非尽从皮肤,有的是从口鼻而散。同时从临床看非发汗剂者反可致汗出。此外,其不“在皮者”,同样可以汗而发之,如《金匮要略•水气病》“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而用桂枝去芍药加麻辛附子汤后“当汗出”;

又例如吐法,昔日强调从口中而吐者方谓之吐,而从口鼻而散者则视而不见,这违背了《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酸苦涌泄为阴”之“涌”旨。《黄帝内经》虽强调“其高者,因而越之”,但临床实践证明,其不“高”即在中者同样可以“因而越之”。

还如下法,历来多注重攻“其下”,少有注重攻其“中”,更极少知晓攻其上,《金匮要略》的“肺痈喘不得卧”及“支饮不得息”皆用葶苈大枣泻肺汤,即是病在上者也可攻泻的典型例证。

至于和法,注重用小柴胡汤和解少阳者多,这是和法的“狭”义,而对于其广义的“和”有时会被忽略。尽管人们在临床实践中每每以调和营卫、调和阴阳、调和气血辨治常见病、多发病乃至疑难杂症,却忽略人体部位上的调和。从《黄帝内经》到《金匮要略》,均有调和上下、调和前后二阴及调和左右的论述及证治。特别是和法既可从一方中体现,也可从合方中体现,还可以从某一疾病的总体治法或治则上予以体现。痰饮病强调以温药“和”之即是其中代表。而《金匮要略》对水气病的治疗强调“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前者临床表现体现了“腰以下”不能与“腰以上”和,故用利小便法使腰以下能与腰以上平调;同样后者临床表现体现了“腰以上”不能与“腰以下”和,故用发汗法使“腰以上”能与“腰以下”和,此悉因上下失调而治之使和也。

谈及消法,过去只强调消宿食、燥屎、痰饮及瘀血等有形之邪,而忽略了尚可消风、暑等无形之邪,对于在消法框架下客观存在的分消法,如上下分消、表里分消及前后分消却被忽略。

如此等等,都应当完善于现行的《方剂学》之中,让教材也能得以创新和发展,紧跟时代的步伐,与时俱进。

主编陈国权

戊戌年甲寅月

理、法、方、药,向来是中医辨证论治的主线。八法在中医治法理论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八法多是指导、实施遣方用药的依据,而据八法罗列所治案例,则别具一格,独出心裁。将八法与脏腑相结合,则是将八法理论具体运用到相关脏腑疾病辨治中,拓展了八法的运用范畴,深化了八法的具体内涵,虽曰八法,而百法备焉。方从法出,效由方显,学者当于所列医案中细心体玩,领会八法灵活运用之法度,深研辨证论治之机要,于方药加减益损变化中,掌握方药使用之全貌,体悟八法临床运用之精髓。圆机活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若学者从中有所得,则幸甚!

孟立锋

精彩选读

汗法验案

汗法是通过开泄腠理、平调阴阳及调和营卫等而使邪气从肌表排出人体的方法。《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曰“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其在皮者,汗而发之”,可视为汗法的理论源泉。前者邪气相对在表,故用药物煎水熏洗肌肤,使邪从汗解。后者邪气相对在里,故用药物煎水内服,使邪气从肌表汗解。前者在客观上未引起后世的重视和研究,而大多注目于后者。后者也并非尽然,即邪气不在皮者,亦可使之从汗解,最典型者莫过于《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第十四》“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桂枝去芍药加麻辛附子汤主之”这一条了。其方后注云“当汗出,如虫行皮中,即愈”。很显然,作为邪气的水饮并非在皮,而是在里、在“心下”即胃脘,但通过内服桂枝去芍药汤后,营卫得以和调,加之麻辛附子振复肾阳(即所谓“见胃之病,知胃传肾,当先实肾”),卫气得以畅行于体表(“如虫行皮中”即卫气畅行之征),水饮得以从汗而解,这是军事上“无势者,造其势”理论在中医治法学上的体现。

汗法具有解表、透斑疹、消肿、发散以及消散疮疡等作用。一般而言,对于外感六淫之邪的表证,乃至虽邪气在表,但并无表证即无恶寒发热者,如黄褐斑、西医学的带状疱疹等,还有麻疹初起,疹点隐隐不透、水气病腰以上肿甚、疮疡初起有表证等,欲其透邪外达者,均可使用汗法。由于病情的寒热偏颇、邪气的兼夹多寡、体质的类型强弱有别,故汗法在总体上又有温凉之异,以及汗法与补法、下法等其他治法的综合运用等。

纳入汗法验案的原则是,多数案例邪气在表,此其一。其二,所使用的方剂具有发汗之功(如具发汗、利尿之力的五苓散),但服药后多数并无明显汗出,我称之为“隐汗”,而以在表的邪气是否被驱除为衡量标准。但少数案例并未使用具有发汗之功的方药,但患者服药后收到了汗出之效,此正胜则邪出也。如年逾古稀的患者,以左膝关节疼痛(被西医诊断为骨刺)为主诉就诊,服用《金匮要略》治寒湿历节的乌头汤合后世的桃红四物汤加味后即汗出,且持续达1周之久,就是典型的例证。后改服逍遥丸合六味地黄丸(量各半)后,全身瘙痒(除胸部外),半个月后膝关节疼痛奇迹般消失(因西医断言不可逆转),此说明“痒”不仅可以“泄风”,尚可“泄湿”,因患者服药前的苔白、边齿印已不复存在(患者大小便的数和量均无增加,此说明体内尤其是流注于膝关节之湿从肌肤乃至口鼻而散)。该患者并无恶寒发热的表证,反而是脉细略沉、舌红偏淡、苔白,按寒湿历节兼血虚而瘀辨证用药,10剂药服毕后,虽疼痛仅略有减轻,但体内的湿乃至于寒,至少部分从汗解,故膝关节较服药前为轻松,且迈步也较自如。该案例与上述《金匮要略》气分证用桂枝去芍药加麻杏附子汤同理,即邪不在表而在里、邪不在上而在下,但同样可汗而发之。而乌头汤在人们心中并非发汗之剂,而只是散寒除湿而已。

汗乃心之液,这是就生理状态而言,但在病理状态下,五脏六腑的功能异常皆导致汗出,故《素问•经脉别论篇》有“疾走恐惧,汗出于肝”“惊而夺精,汗出于心”“摇体劳苦,汗出于脾”“持重远行,汗出于肾”“饮食饱甚,汗出于胃”等论(2005年我的硕士生曾江琴等总结了田玉美教授辨治盗汗的经验,我在审阅时即加入了上述《素问》关于脏腑汗的论述,之后方将这篇经验总结定名为《田玉美从五脏辨治盗汗》,后发表于《湖北中医学院学报》2006年第1期上)。至于肺汗,《素问》虽未径言,但包括《灵枢》在内的《黄帝内经》却有不少间接论述,如《素问•藏气法时论篇》“肺病者、喘咳逆气,肩背痛,汗出”、《素问•脉要精微论篇》“肺脉……其耎而散者,当病灌汗”及《灵枢•邪气藏府病形》“肺脉……缓甚为多汗……头以下汗出不止”即是。由此可见,在病理状态下,肝、心、脾、肺、肾及胃均可致汗出,将其推而广之,可以说“五脏六腑皆令人汗,非独心也”,在我的启发下,弟子柯峰、秦丽先后提出并正式撰写《五脏六腑皆令人汗,非独心也——陈国权教授治汗证验案举隅》之文。张仲景的《金匮要略》大大地继承并丰富了《黄帝内经》的汗证理论,不仅有五脏汗、胃汗,尚有大肠汗及多脏腑之汗。故本章涉及肝汗、脾汗、肺汗、肾汗及多脏腑之汗。

肝汗

一、养肝健脾除湿浊

带状疱疹案

李某,女,64岁。2005年9月12日初诊。

发现带状疱疹6d。

6d前患者头部、颈部突发带状疱疹,经用土法治疗,略有好转。现左侧头部及颈部疼痛酸软,伴头晕、耳鸣。口干不欲饮,乏味,大便干。脉沉弦,微数,舌边尖红,苔中根部白。证属肝肾阴虚,脾虚湿滞。治宜滋养肝肾,健脾利湿。方投协4+协2+板蓝根12g,栀子10g,黄芩10g,川芎10g,郁金10g,薏苡仁20g。7剂。

2005年9月22日患者专程来告,上药服毕诸症渐减,以至基本消失。唯颈部略痒,偶微痛。于是自作主张继服3剂,欲巩固疗效。

解析:脉沉弦而微数、舌边尖红、苔中根部白及口干不欲饮说明肝肾阴虚,且不乏少量热邪,中下焦湿浊较盛。况伤于风者上先受之,故带状疱疹发生于头部、颈部,且伴头晕、耳鸣。以协4(一贯煎)养肝肾之阴,加黄芩、川芎及郁金调畅胆经以利于肝肾之阴的恢复。再以协2(五苓散)加薏苡仁以健脾发汗除湿,加板蓝根、栀子以清热解毒。

二、健脾发汗兼养阴

腹背汗斑案

雷某,女,19岁。2007年6月14日初诊。

腹背汗斑约2年。

患者念高中即发现腹背汗斑,近半年尤剧,冬日稍轻,不痒。手足心汗出,口干喜水,纳呆。有时月经先期,6~7d方尽。便秘,尿黄。脉数,舌红,苔少。证属肝肾阴虚,脾湿兼风。治宜滋养肝肾,发汗祛风。方投协4+协2+地肤子10g,白鲜皮10g,茵陈蒿20g,焦山楂15g,黄柏10g,玄参10g,牡蛎3g。7剂。

2007年6月21日二诊。汗斑略稀,汗略减,纳略增,大便调。脉舌同上。守上方,加协33。7剂。至2007年7月5日四诊时,汗斑方稀疏。

解析:从脉舌看系一派肝肾阴虚且有热之象,而其症——腹背汗斑、手足心汗出、口干喜水及纳呆等,则病在脾胃,即脾虚有湿,其所以近半年加剧,是因为时逢春夏,自然界风、湿常在,每易犯人。故首选协4(一贯煎)加玄参、黄柏养肝肾肺之阴,退其虚热,寓“增水行舟”之意,故其便秘、尿黄亦多减,甚或消失,且有利于月经的按时来潮。次选协2(五苓散)加焦山楂、茵陈蒿、牡蛎健脾发汗,和胃运湿,地肤子、白鲜皮祛风,共奏汗斑从汗解之效,故四诊时述汗斑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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