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明朝书坛的主流是追求个性的解放,不受各种旧的条条框框的约束,那么到了清朝康熙、雍正、乾隆年间,随着统治的转严,文字狱的迫害,知识分子在痛苦之余,为了明哲保身,便纷纷收敛思想,把精力投向到了考据等学术研究中去,由此表现在书法上的,便是回转到了复古的旧路,从而与明朝中叶以来大刀阔斧、满纸奇逸的书风,恰好形成一个明显的对照。

可是,清朝初年的情况则略有不同,那时的书法家们,有好大一部分是明朝留下来的遗老,因此在实际上,这部分书法家所表现出来的创作风格,仍带有浓重的晚明气息,其中有名的代表人物,就数王锋和傅山。而且在清初书坛承继明末书法余绪,人才济济,著名的就有王铎、孙承泽、担当、傅山、龚贤、周亮工、归庄、法若真、冒襄、郑簋、毛奇龄、朱耷、姜宸英、朱彝尊、陈恭尹等,而其中尤其以王铎和傅山为当时书坛上的两面大旗。 王铎(公元1592——1652年),字觉斯,号嵩樵,河南孟津人。从生活的年代讲,他的大半生生活在明朝;从书风讲,他的晚年成熟期已进入清朝。在学书方法论上,他认为早期阶段难在深入古帖,彻底探究古人书法的精髓;后半阶段则难在从古帖的铁夷里跳将出来,最终形成自己的个人风格。受着这种思想的支配,尽管进入中年时期他的书名已经很大,求字的人络绎不绝,与南方的董其昌并称“北王南董”,可他还是坚持着 天临摹古帖,-天应酬求字者请求的自我规定,直到老死。在书法风格上,南方的董其昌以风神潇酒取胜,而身居北方的王铎,则带有险劲沉着的老辣味儿。这种地域所造成的审美差异,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竟然是表现得那么的淋滴尽致。 再从王锋擅长的草书来看,大凡明朝中末叶的草书,为了追求个性的解放,大多恣情尽兴地放纵笔势,以尽其疯狂落拓的状态。可是王锋虽然放纵,但是却又在放纵之中加以经常性的收敛,尤其是他的晚年,因为在清朝出任了礼部尚书的高官,处处都得小心翼儿,生怕不当心,被朝廷抓住什么把柄,所以表现在书法,如创作于顺治六年的《草书诗卷》,也就不再像陈道复、徐渭那么的尽情发挥而肆无忌惮了。他生留下的书法作品,大多被收进了《拟山园帖》和《琅花馆帖》等汇帖,为后人留下了较为系统的学习资料。 与王锋同时代的傅山(公元1606 ——1685年),是明清之际又一位杰出的书法家。他字青主,号公之它、朱衣道人等,阳曲(今山西省太原市)人。书法以草书为最擅长,笔墨淋漓,真率而不做作,有着种支离的拙趣。在学书的道路上,他曾经有过一段回顾:“我年轻时学习晋唐人的楷法, 可就是学不像。后来觅到了赵子昂、董其昌的墨迹,一下子就被帖 上圆转流利的书写所吸引,于是便开始学了起来,不料要不了多久,就学得很逼真了。此后不久,我又忽然感到惭愧起来,原因是好比学习正人君子,总是因为正气凛然而不容易学到;但是降低要求和坏人在一起,不知不觉” 一会儿就混得烂熟了。

其实,赵子昂又从哪里不学王羲之呢?然而结果却浅俗得很,这就是心术坏而在笔底下流露了出来。这样一想以后, 我又改学颜真卿。也就从此以后,我就总是告诫学习书法的人,作书要牢记' 四宁四毋’: 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 这里,傅山虽然对赵子昂书法的看法难免有过激的地方,但他主张学习书法要和人品联系起来,认为写字宁可拙一点,丑一点,支离一点,真率一点,也不要在巧、媚、轻滑、安排上耗费时间的背后,则又深寄着自己内心的亡国隐痛。

原来傅山和降清做了礼部尚书的王铎不同,清朝统以后,他非但拒不应考科举,自己绝了做官的道路,并且还深切怀念大明朱家王朝而经常穿着朱(红)衣,自称“朱衣道人”,是个十足的硬性骨头。也就因为这个观念上的缘故,即使王铎的字写得再纯熟,再有造诣,后人评论书法,还是赞许傅山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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