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他不顧衆人的反對,登上山崖修煉,被家人教訓一頓

時間,是世界上最奢侈的東西,有人在拿他換取自己想要的,有人在揮霍中虛度,有人說他是聖藥,可以療去最重的創傷,有人說他是最毒的毒藥,讓相思,離別,憤恨無限拉長蔓延。

靈巖,北雁蕩風景勝地,宋人詞贊“雁蕩冠天下,靈巖尤奇絕”。

林慕雪一身素服站在靈巖的飛瀑最高端,她的面前有個香爐,三株清煙裊裊上升,她的身後有個六七歲的孩子,林慕雪輕聲叮嚀道:“昭兒,不要亂走,這裏危險”。

那孩子名叫陸雲昭,眨巴着眼睛好奇的問林慕雪道:“媽媽,爲什麼每年的今天我們都要來這裏呢”。

林慕雪聲音有點哽咽,幽聲道:“你沒有出生的時候,你有個叔叔從這裏墜崖死了,所以我和你爸爸每年的都會來這裏祭奠他,昭兒,來給你叔叔磕個頭”。

陸雲昭乖巧的上前,在香爐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遠處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慕雪,昭兒,你們果然在這裏”。聲音剛落,一個魁岸的身影落在她們面前,對着林慕雪笑道:“慕雪,我來遲了,恕罪”。

林慕雪苦澀一笑,道:“陸師兄,難得你百忙中還記得他的祭日”。

那人名叫陸敢當,是當今江南武林的後起重要人物之一,師從林覺,主修林覺絕學“北斗神拳”出道六年,江湖罕有敵手,與他四師兄車風之一起把整個永嘉羣的妖異暴徒幾乎滅絕。人送外號:“瘋子黑豹”,因爲皮膚黝黑,作風雷厲風行,作戰渾然不知死活。故而名之。

黑豹長嘆一聲,道:“獨狼走的太怨了,他是我和癲貓心中永遠的愧疚”。言罷,捻起三株清香,取火種點上,雙手合十面對蒼天道:“兄弟,一路走好,我會好好的照顧好慕雪,也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原諒我和癲貓的魯莽,敢當的兒子名叫雲昭,延續你的名字,我和慕雪年年在此爲你祭奠亡魂,你要在天有靈,保佑我們早日找到殺害我們師傅的真兇”。三道鞠躬。

林慕雪有點悽聲,道:“師兄,我父親生前叮囑你們不可踏足毒蛇山谷以東,什麼報仇也不要再說了,我只想和你在這裏安靜的生活,讓昭兒也永遠不要走進那個仇恨的世界,好麼?”。

黑豹拍拍林慕雪的肩膀,道:“我陸敢當並非追名逐利之人,每次下山不是四哥以及各位師兄所託,斷不會離開你們,我知道你厭江湖,多少年來你都不曾使用武功,但是昭兒畢竟是個男子漢,斷不能嗜殺,也不能不保護自己的家人,男子漢必須要由力量和責任去保護自己該保護的,你老教他詩書,不教他武功也是不行的,而且我們昭兒的骨子就是個武學奇才,將來造詣恐怕會在我等之上”。

林慕雪嘆一聲道:“我何嘗不知,他是你兒子,你要教你就教,反正我不喜歡江湖”。

陸雲昭雀躍起來,跳到黑豹背上,道:“媽媽允許我學武了,父親我要學最厲害的”。

黑豹笑道:“慕雪,你看你把昭兒管的平時都不說話,也從來沒有跟我如此親近過,孩子現在多開心啊”。

林慕雪搖搖頭,喃喃道:“我們回去吧”

三人手牽手向崖下而去,此刻,香爐的對面有個人影顯現,他的臉上有個疤痕,從左眼到右下巴,呆立在香爐前,吶吶道:“六哥,我相信慕雪跟你會幸福的”。此人當然是古云,他一直隱身在遠方凝望着剛纔的那一刻,每年的今日他也會來此地祭奠自己。

靈巖上留有他太多的回憶,或悲傷,或痛苦,或快樂甜蜜,有人說活在回憶裏的人是個老人,他彷彿感覺自己莫名的蒼老了。他的頭髮已經有些發白了,六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的女人如今是他最親的兄弟的妻子。

他的思緒被一個人的聲音打斷:“喂,我教你的隱身術是叫你用來偷看人家的麼”,夏青青笑吟吟的站在他的身後,繼續玩笑道:“我怎麼就不相信你是可以拯救天下的英雄呢,我有時候真的懷疑我爺爺老眼昏花了,連我這樣一個道門中人的小角色跟在你背後你都不知道,你怎麼擋的住一個高手在你背後偷襲啊”,言語間嘲諷味很重。

古云道:“我並不想做什麼英雄,我只想做個默默無名的人,我們回家吧”。

夏青青不屑的仰起頭,怒道:“我不回去,我喜歡這裏,六年來,我給你洗衣做飯,你出來玩居然說也不跟我說一聲,本姑娘不伺候了,白眼狼,要回去自己回去”

古云皺着眉頭,看着她搖頭道:“我去挑柴”說完縱身躍下山崖。

夏青青跺腳道:“白眼狼,大木頭”說完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嘴裏還在嘟噥。良久,雙手託着下巴,自言:“爺爺我被你坑苦了,說什麼前世情緣,這大木頭什麼時候正眼瞧過我啊,他的心裏就只有他的仙子師妹,你孫女沒有人家漂亮,可這大木頭只會躲着偷看別人,有什麼用啊,爺爺,你說我要不要幫他啊,讓他師妹知道他還沒有死。”說完撇了下嘴巴:“大木頭你每年來這裏祭奠自己,可你知道不知道我每年也來這裏慶祝自己,是這個懸崖,這個瀑布,這個時刻讓我和你相遇的”。

天色漸晚,夏青青慢慢的走回自己的住處,路上碰到行人,皆與她招呼,呼她青青仙子,夏青青生平最喜碧綠之色,黃昏的微風吹起她的髮絲和裙襬。讓她更去一份青澀,憑添幾分嫵媚,夏青青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作擁抱狀,輕聲呼喊:“大木頭,你餓了麼”。

睜眼拍拍雙手,快步走前,笑着對自己道:“回家做飯”

夏青青回到一針醫館,古云端坐在餐桌邊,桌上油燈閃爍,看了她一眼,道:“回來了啊,喫飯吧”說完去廚房,一下子端出來三菜一湯,紅燒野兔肉,素炒千張,兩個紅燒獅子頭,一盤鯽魚菠菜豆腐湯。夏青青木木的看着古云道:“大。。。。。大木頭,這是你做的”。

古云扔給她一個新買的葫蘆,道:“我今天的柴換了豆腐了和肉了,沒有錢買酒了,你去張記給我打兩角酒來,本少爺今天高興陪我喝兩盅”。

夏青青嗔道:“有錢買葫蘆,沒有錢打酒啊,你好意思坐在這裏等我給你打酒,等等。。。。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嘖嘖,還本少爺,臭要飯的還差不多”。

古云伸了個懶腰,道:“那麼多年來一天到晚喫你做的那幾個菜,喫厭了,你沒有聽你爺爺說我是白日門的大少爺麼,還不快去打酒,一會打烊了”。

夏青青哼了下,嘟噥道:“還喝酒呢,真的擺起少爺譜了,當本姑娘是你的丫鬟”。

說歸說,去也去了,張記就在醫館沒有幾步路遠,古云沒有酒錢就那麼傻等着,也不會去賒下。整個回雁鎮的村民都以爲這是個重病人,六年來除了給夏青青打柴,就是在醫館的院子裏劈柴,就他現在這幅尊容,並沒有人以爲回雁第一仙女會跟他有什麼關係,夏青青平時就喊他大木頭,回雁人也叫他木頭,這個木頭除了柴禾就是跟鐵有興趣,每天傍晚會去幫老李打鐵,也不圖錢。

夏青青喝了口魚湯,咂巴下嘴巴,對古云道:“確定是你做的”

古云灌了口黃酒,道:“廢話”。

夏青青定定的望着古云一字一字道:“以後你做飯”。

古云傻笑了下,道:“看心情”。

夏青青假怒道:“放屁,你喫了我六年,還我六年的飯菜”。

古云繼續喝酒,含糊不清道:“你燒了我六年的柴,扯平”。

夏青青嘴巴邊嚼着獅子頭,用筷子頓着桌子道:“大木頭,你喝慢點,你是牛啊,酒是品的,不會喝別裝會喝,醉了不伺候,你什麼時候學會做菜的”。

古云已經把一壺酒喝了一半,嘆聲道:“我最大的成就就是在靈巖學會了做菜”。

夏青青咪起眼睛,盯着古云道:“她教你的”。

古云漫不經心道:“誰”。

夏青青咬牙道:“裝,繼續裝,你每年今天跑去看她,以爲我不知道,我說你怎麼就那麼窩囊,你怎麼就不敢站在她面前,直接的告訴他,你還活着”。

古云苦笑了一下,道:“你說的是慕雪啊,她教我做菜?夠資格麼,她燒的東西連你也不如,豬也不喫,你每年今天也跑去靈巖幹什麼,你真以爲我不知道啊”。

夏青青嘟噥了下,狠狠的往嘴裏塞菜,含糊道:“你管我”。

待嚥下千張,凝視古云道:“你真的不想告訴她,你還活着,害人家每年跑去燒香你是不是心裏特別的滿足”。

古云搖搖頭道:“你小姑娘家懂個屁。。。。。”話沒有說完,自己也笑了,只不過這笑容在他的臉上顯的有些猙獰,眼前的夏青青已經是個成熟的老姑娘了,噤聲道:“青青,我拖累你了,你不是小姑娘了,你那麼漂亮,爲什麼回雁鎮的小夥子沒有一個上門來提親的”。

夏青青心裏一陣悽惶,道:“誰要我這老姑娘,不是碰到你這個掃把星,我怎麼可能會沒有人要”。

古云一臉認真,道:“不對啊,我第一年就傷愈了,那年你才十六歲,我也不見有人上門來提親啊”。

夏青青怒道:“你還說,我說你這木頭今天話怎麼那麼多”。

古云對她搖了搖手道:“我今天高興,真的,六年來我想通了一件事,以前我一直想不通,今天我聽到我兄弟的話了,真的高興。別人生活的幸福美滿,我何必耿耿於懷,再說了我現在這副樣子,誰還認得我,就算認得了又能幹什麼。說真的,你看上那家的了,我去幫你輟合下,人家是看你長的太漂亮怕娶回去養不起吧”。

醫生是個神聖的職業,在回雁人的眼中,夏青青就是一個仙子,幫他們治病免災,從不圖報,那家的小夥子要是想跟別人說要娶夏青青,就是個登徒子了,那些小夥子也只能遠觀不敢靠近。偶有裝病上門的,也被夏青青拆穿,回去被家人一頓教訓,從此也就不敢了。

夏青青斜着眼盯着古云,恨恨道:“喂,你誰啊,本姑娘的命要你來操心,是我爹還是我祖宗啊”

古云道:“你爺爺一走六年,怎麼說這六年我也配當你哥吧”

夏青青撩下飯碗,恨聲道:“飽了,不勞操心,本姑娘從小有婚約,不是爲你我早去和我的未來相公幸福美滿的在一起了,等我爺爺回來一切有結果,你操心好自己的事吧”憤然回房

古云“哦”了一下,自顧喝酒,獨自斟酌。

本文來自小說《蒼月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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