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梓宸

1. 失落的世界

新西兰的位置 图源:World Atlas

时光倒流,回到距今八千万年前的白垩纪,回到那个恐龙盘踞天地间的时代,彼时的新西兰随着地壳运动的洪流,承载了原始的动植物区系,离开了冈瓦纳古陆。澳洲界有袋类动物精彩纷呈的适应辐射向世人展示了“活化石也有春天”的信条,而新西兰,这距离澳洲大陆直线距离只有1500余公里的邻居,则没那么走运。

新西兰分离之路 图源:Kiwis for Kiwi

哈斯特鹰捕食恐鸟想象图 图源:Parliamentary Commissioner for the Environment

相比于哺乳纲进步类群—真兽多样性较低的澳洲大陆,新西兰这片失落的世界更为决绝,除了两种短尾蝠(一种已绝灭)和一种蝶蝠以外,没有任何陆生哺乳动物定居。“陆地无兽类,鸟儿称大王”,由于缺乏哺乳动物而空缺的生态位不少都为发生适应辐射的鸟所弥补。矫健的哈斯特鹰 Harpagornis mooreoi扛起掠食动物的大旗翱翔在天,大而温柔的恐鸟Dinornithiformes漫步于山林之间,扮演着大型植食动物的角色,动物们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对原始生态系统的适应,也延续着系统的平衡。然而一切的一切,随着人类世的到来戛然而止。

澳大利亚有袋动物适应辐射 图源:Quora

在人类协同他们带上岛的伴人动物团结一致疯狂侵略(“开发”)的几百年里,新西兰硕果仅存的“活化石”们可谓是一泻千里,兵败山倒。灭绝的灭绝,濒危的濒危。虽然意识到问题严峻的人类终于开始了大刀阔斧的保护,可很多独特奇妙的物种,早已消失在了时间的尘埃之中,永远回不来了。今天的主角,斯蒂芬岛异鹩Traversia lyalli就是其中之一,相比于高大威猛的远亲们,如小鼠般不起眼的它们谱写了更凄惨的悲歌。

2. 异鹩家世

博物画上的斯蒂芬岛异鹩 图源:Wikipedia

毫无疑问,占据着当今近万种鸟类物种数一半的雀形目Passeriformes坐拥着鸟纲下最强的多样性,在依据分子生物学研究成果建立的系统发育树上,斯蒂芬岛异鹩所在的刺鹩科 Acanthisittidae时常被置于基部(Basal),与其它雀类构成姊妹群,与我们耳熟能详的黄鹂、麻雀、大山雀亲缘关系并不近。从解剖学研究上看,它们缺乏典型的鸣管(Syrinx),发声器官较鸣禽亚目的成员极为简单并缺乏复杂的肌肉组织。它们的镫骨(Stapes听骨的一部分)不呈球状,又与霸鹟亚目不同。目前,刺鹩作为基干类群的地位认同度较高,它们原始的地位及高度特化的解剖学、形态学特征还为整个雀形目鸟类演化与适应辐射的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据。刺鹩与雀形目先祖被认为是通过白垩纪中后期新西兰与冈瓦纳古陆分离这一过程达成了隔离,它们原始的地位也直接将雀形目的发源地指向了冈瓦纳古陆以澳新为主的南半球,雀类从南至北最终扩散至世界各地的演化过程终于得到了明晰。只可惜,在鸟类演化研究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刺鹩科只剩下了可怜的两属两种,即刺鹩Acanthisitta chloris与石异鹩Xenicus gilviventris,在人类无微不至的保护下依然延续着种群的香火。

简易雀形目系统发育树,第一个即异鹩 图源:见图中

现存的刺鹩 图源:Wikipedia

刺鹩科的物种大多都缺乏强大的飞行能力,现存的两种刺鹩在整个生活史中很少被观察到飞行,除非遇到非飞不可的危急关头,这些小鸟平日明显偏好蹦蹦跳跳地前进。我们的主角,斯蒂芬岛异鹩分布于距离大陆3公里余的斯蒂芬岛(Stephens Island)上,据曾经有幸观察到它们的人员称,这种小鸟压根不会飞行(Flightless)。众所周知,飞翔能力是区分鸟类与其它脊椎动物的依据之一,通过亿万年的演化,鸟类高度特化的呼吸系统和新陈代谢大都是出于对飞行生活的适应。在往昔,没有人类干扰的新西兰缺乏能对刺鹩们种群数量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掠食动物,刺鹩不需要依靠飞行躲避捕食,飞翔能力无法促进它们的生存率和繁殖率;刺鹩无须依赖飞行获取食物,飞翔能力也无法提升它们利用资源的能力,高能耗的缺点反而不利于刺鹩的生存。由此可见,刺鹩飞翔能力无法作为有利性状(Favorable trait) 在自然选择(Natural selection)中得到保存。用大白话讲,如果鸟不需要飞翔就能活得很好,要飞何用?坚守“飞翔无用”的信条,在缺乏天敌且资源丰富的斯蒂芬岛上独自演化的异鹩度过了无数个没有干扰的春秋后,最终为它们的天真付出了“代价”。

3. 命名之争

斯蒂芬岛位置示意图 图源:Tide Forecast

长久以来,孤悬在库克海峡 (Cook Strait) 上的斯蒂芬岛无人问津—没人会对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岛感兴趣,直到1892年的四月,岛上才开始修建第一座灯塔。刚刚登岛开发,对眼前的一切无比好奇的人们写下:“这里有大量的鸟。”,并记录了两种小型鸟类(wren)的存在。1894年一月,完成修筑的灯塔开始运行,包括David Lyall在内的三位守塔人携家带口,联同一名给孩子们授课的教师,共17人进驻小岛。不知出于怎样的目的,大概只是想养只宠物做伴,登岛的人们还带去了一只母猫。家人团聚,孩子接受教育,还有小猫陪伴,岛上的生活着实惬意非常。而同年,另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发生了:猫开始接连不断地衔着抓来的“战利品”小鸟,将它们放在Lyall的房里。十九世纪的人们饱含博物学精神,也许会被今人轻易忽略的小鸟引起了Lyall的注意,他将一例标本交给了岛上的另一名工作人员A.W. Bethune,并托付他通过驶往首都惠灵顿的汽船将标本送至Walter Buller爵士处。

知名鸟类学家,Walter Buller爵士 图源:Wikipedia

虽然收到了来自库克海峡诸岛的不止一例标本,看到斯蒂芬岛“小鸟”的Buller爵士如发现猎物的狮子般两眼发光,他一眼就确定了这只小鸟是完全未被学界所知的物种。从Bethune手中借下标本的Buller爵士决定将标本寄去伦敦,并立刻开始了发表新种论文的筹备。值得一提的是,Buller投稿的刊物是创刊于1859年,时至今日依然鼎立于世界鸟类学杂志巅峰的Ibis。洋洋自得的Buller徜徉在“学术成就”带来的欢乐海洋中,发表命名一个生活习性与已知鸟种迥异,标本收集量稀少的新种带给他的喜悦难以言说,然而盯上这一新物种,决心掀起学术界波澜的却不仅有他一个人。

英国银行业巨头,Walter Rothchild 图源:Wikipedia

赫赫有名的罗斯柴尔德家族(Rothschilds)曾在十九世纪以靠创办银行起家,拥有规模宏大,覆盖面极广的家族产业闻名于世。这个庞大家族在英国的分支曾在二代掌门人Nathan Mayer Rothchild的领导下,于滑铁卢战役后通过交易公债狂发横财,从而垄断了整个伦敦的银行网络。就是这样一个“不差钱”的家族的第五代掌门人,英国银行巨头,同时也是博物学爱好者的Walter Rothschild经手动物标本商Henry Traves,从守塔人Lyall(准确地讲,他的猫)那里花了更大的价钱得到了九例标本。在被告知Buller递交的论文已提前投稿给Ibis的情况下,Rothchild方面的代理人以“无权撤回论文”为由,借助英国鸟类学家俱乐部(British Ornithologists’ Club)的论文集于1894年的十二月将斯蒂芬岛异鹩以Travesia lyalli —同时致敬守岛人Lyall及标本商Traves的拉丁学名发表为新种。而与此同时,对待科学极为严谨的Buller爵士在对竞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内容翔实,营养丰富的论文,并聘请博物画家为新种画像,一来二去,他的论文直到次年,1895年的四月才完成发表。Buller的论文以Xenicus insularis为学名,将小鸟划入异鹩属,但由于《国际动物命名法规》关于“优先权”的相关规定:在“未被命名法委员会裁决为无效”的情况下,“一个分类单元的名称是最早应用于它的可用名称”。Rothchild的论文先于Buller见刊,虽然内容不及Buller的文章详细,但完全符合《国际动物命名法规》的要求,享有优先权,Buller发表所用的学名因此成为异名。时至1905年,忿忿不平的Buller爵士依然表示Rothchild的行为很不“绅士”,谴责他没有在得知自己的论文行将发表的情况下撤稿,Rothchild也在1907年公开承认了“Buller最后的落败很倒霉”,可他同样表现得很“不像个绅士”,与标本贩子无二致。

4. 灭绝之歌

斯蒂芬岛异鹩标本一例 图源:Wikipedia

两位命名人的论战最终随着时间的滚滚推进落下了帷幕,这场争端的导火索—斯蒂芬岛异鹩,却永远离开了我们。面对高效猎手,猫的重拳打击,丧失飞翔能力的斯蒂芬岛异鹩只能束手就擒,尸体源源不断地被叼回守塔人的房子。成为标本的他们不愁没有下家,以Buller爵士为例,他表面上宣称“稀有的斯蒂芬岛异鹩不应被卷入任何商业贸易,最好被纳入博物馆的馆藏。”,实际上则一刻都没有停止搜寻标本以丰富私人收藏。令人细思极恐的关键在于我们根本无法了解被猫直接吃掉或杀死扔掉的鸟有多少!1899年,当守岛人的猫主子叼回的最后两个尸体成为了Buller的藏品后,人们再也没能找到一只活的斯蒂芬岛异鹩。

异鹩已去,永不再来 图源:Bionieuws

斯蒂芬岛异鹩,灭绝了。

长久以来,关于斯蒂芬岛异鹩灭绝原因的争议一刻都没停过。有人提出,人类对植被的破坏和为获取标本对鸟的猎杀是灭绝的主要诱因,猫捕食所造成的消耗是次要的。这两种说法都有依据,也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原因。斯蒂芬岛的植被虽有破坏,但由于直接证据的缺失,植被破坏与异鹩灭绝不能够划等号。Travers承认过自己曾带队登岛,以采获标本为目的针对斯蒂芬岛异鹩进行捕猎,可他的狩猎行动没有收获,后续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异鹩遭到人类的直接捕杀,第二种说法也是站不住脚的。就目前已知的证据来看,所有呈现在人类面前的斯蒂芬岛异鹩标本全部来自于猫的捕捉,Rothchild的说法流传最为普遍,他提出斯蒂芬岛异鹩的灭绝是区区一只猫的“功劳”。经过分析原始文献,学者们提出,斯蒂芬岛异鹩确为猫捕捉导致灭绝,但参与到整个过程中的猫并不止一只。在Buller,Travers等人的表述中和异鹩灭绝前登岛者的记录中反复出现“cats”而不是单纯的“cat”,有力佐证了他们在岛上见到的猫并不止一只。1895年,猫的种群开始被提到,1897年七月,一封递交给海事局的信函中称大量野化的家猫奔跑在斯蒂芬岛的野外,而游荡在斯蒂芬岛上的猫种群,有很大可能完全由1894年初最初登岛的母猫后代组成:那是只怀孕的母猫!

爬行动物中的活化石,仅分布于新西兰的喙头蜥 图源:Australian Geographic

1901年起始,为保护斯蒂芬岛的“明星物种”,在爬行纲下独立一目的活化石喙头蜥Sphenodon punctatus,新西兰政府下达通知鼓励斯蒂芬岛居民对岛上的野猫进行扑杀,截至1925年,岛上的野猫在大刀阔斧地清剿下全部消失,斯蒂芬岛重回寂静。尘埃落定,无辜的鸟儿“大仇得雪”,可正如前文提到的,斯蒂芬岛异鹩如一缕青烟,弥散在了人类占领世界的征途中,永不复来,却又长相左右。

斯蒂芬岛异鹩被野猫捕尽,归根结底却是为人类所灭。它的悲剧,无时无刻不在鞭策我们人类,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世界“主宰”该怎样当。

5. 身后之事

在斯蒂芬岛异鹩步入灭绝深渊的过程中,当时的人类什么都没做。后悔已枉然,今天,我们更应该把目光放远,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能去用怎样的方式去避免其它动物落得与曾经的异鹩相似的下场。纵观当今世界,在环球宠物贸易的驱动下,猫被引向了世界各地,这些被作为宠物引入的猫一经逃离人类的掌控,便可啸聚山林,称霸一方。一般认为,严重危害生态的家猫可被分为三个层次:主人散养的宠物猫、逃出家门或被遗弃的流浪猫和在野外多代繁殖的“野猫”,这三个层次通过短周期内数代繁殖就可轻易转换,因此在本文后续的记述中,我将这些猫统称为“野猫”。

野猫和它的战利品 图源:American Bird Conservancy

有人好奇:野猫泛滥,全世界的鸟不都得步异鹩的后尘,走向灭亡?诚然,我们要正视野猫对生态造成的巨大破坏,但问题真的严重到全世界野鸟一锅端的地步了吗?事实上并没有。斯蒂芬岛异鹩的悲剧是以一个高度特化的生态系统为大背景的特殊案例。野猫要完成灭绝一个物种的“创举”,要依赖极为苛刻的环境。以斯蒂芬岛异鹩的案例为切入点,文初即提到,新西兰与大陆分离的时间切点在距今八千万年前的白垩纪,彼时的哺乳动物尚未到达新西兰,除翼手目外缺乏隔海扩散能力的兽类也毫无可能以自然的方式跨过板块漂移形成的海峡,到达新西兰。再加上占据顶级掠食者生态位的哈斯特鹰只能通过捕食同样体型硕大的恐鸟才能补足能量的消耗,斯蒂芬岛异鹩漫长的演化过程可谓是几乎没有受到天敌的制约。自然界的物种间存在多种多样的关系,捕食者-被捕食者(Predator-prey)就是最为人们所知的种间关系之一。演化生物学(Evolutionary Biology)的理论揭示了种间关系是促进生物演化的重要动力,而同一生态系统的物种之间紧密依存,又相互制约,最终达成适应与共存的过程被称为协同演化(Coevolution)。在风靡世界的《爱丽丝漫游仙境》中,红皇后曾告诉爱丽丝:“你必须尽力地不停地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

猎豹瞪羚间的演化传奇 图源:One World of Nations

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这点体现得尤为淋漓尽致。非洲大草原上的瞪羚必须通过不断地奔跑,一刻不停地提高速度才能从猎豹的追捕中逃出生天,只有体格强健的瞪羚才不会被猎豹抓到,也只有它们,才能在自然选择的作用下将自己携带的优质基因传递下去,使种群收益。不难看出,这种捕食者-被捕食者之间的协同演化关系在异鹩身上是没有体现的,它们不会被捕食,也无须通过自然选择的作用来保留任何有利“躲避捕食者”的性状。如果把前面瞪羚与猎豹的协演化,共适应比作一场精彩纷呈,势均力敌的拳赛,那将野猫一时之间引入斯蒂芬岛,让它们与异鹩这样不会飞的小鸟展开“竞争”,则无异于将重量级拳击金腰带选手送上儿童摔跤大赛的台上,还告诉他,今天你非打不可,打不死对面的你也别想活。将”弱肉强食”的道理生搬硬套到入侵物种的实例中是讲不通的。

跳进湾鳄池里亲身体验“弱肉强食”? 图源:Sunshine Coast Daily

话题回到前面的问题上,把野猫引入其它地区,情形又会如何呢?世界上与澳新类似,缺乏或不存掠食动物的生态系统其实是非常少的,换句话讲是占比非常低的。它们大多集中在一些生物多样性总体偏低的岛屿上,而这些岛屿如果没有人类外力的干涉是不可能引入野猫、野狗、鼬等捕食者的,类似的案例虽然也曾在不少岛屿上发生,但处在生态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岛屿外来物种的引进大多是能够得到控制的。而以我们的祖国,中国为例,鸟类在这片充满潜在危机—食肉动物的土地上不断与豹猫、黄鼬、果子狸这些小型捕食者“斗智斗勇”,协同演化,共同适应。而在这种生态系统中,猫的引进便好比将一名轻量级自由搏击选手请上轻量级拳击的赛场,猫也许能通过高超的捕食能力造成鸟类种群的消耗,但鸟类针对原生捕食者的对策也能够运用在对付野猫上,它们终究也不会走上灭绝的极端。

6. 放眼中国

这只散养野猫,祸害了圆鼻巨蜥 图源:见微博水印

诸位切勿误会,以上所言,我决不是替中国境内泛滥成灾,传播疾病还捕捉原生动物的野猫脱罪洗白。野猫诚然很难使中国的鸟类、两爬或兽类灭绝,但我们评估野猫对生态的负面影响绝不应该以“原生物种有被逼灭绝与否”为标准。一个物种走向灭绝的极端,更像是一条底线,我们不可能等情况触碰到这条底线才拨乱反正。事实上,野猫哪怕在任何地方:不论他城市,郊区还是野外捕食哪怕一只本土动物:不论燕雀、蛙蛇还是野兔都是不可容忍的,都是触及每一个环保人士底线的。除过多代在野外自由繁殖,已完全适应捕食生活的种群,大多数野猫能够接受人类的投喂,它们的栖息地与人类聚居的住所紧密联结在一起,因此,喂养流浪猫的情况可谓是屡见不鲜。从天真无邪的孩子,为都市生活所烦忧的上班族到闲居在家的老年人……喂猫一族可谓是占据着城市的各个“生态位”。他们的出发点是善良的,能去做这些事情的也一定是喜爱动物,热爱生命的人士。正所谓“好心办坏事”,稳定的食物来源使得野猫在人类的社区附近大量集群,充足的营养也让繁殖水到渠成,这些野猫的存在会对城市生态系统造成不容小觑的破坏:本就被人类开发逼的无家可归,可怜的生境还遭遇城建的阻遏造成破碎化的小动物们本就生存不易,这下还要被强拉入伍去和比它们强大数倍的强敌,猫作殊死博斗,种群数量缩减是自然而然的。我想,如果喂猫一族能通过血淋淋的事例看到自己的“举手之劳”会导致如此严重的生态影响,他们也一定会有所顾虑,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种所谓“生态的破坏”是很难通过直观的案例、数据反映的。中国还没有,也不太可能有任何一项研究能直接评估野猫对生态的破坏,猫吃过几只鸟?猫捕过多少蛇?我们往往只能借社交网络上屡屡晒出的案例来进行主观臆测。生态破坏的概念在这等情况下对科研人员来讲都是很模糊的,更难要求普通民众去意识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喂养野猫带给人们的是最直观的“保护动物”之感觉,以捐款,当志愿者等方式参与野保,通过关注和传播向身边人普及动物知识,这些动物保护的正道终究无法与看到楚楚可怜的猫儿满足地吃下自己投喂的食物后产生的“角色代入感”相比拟。

“爱心”人士风雨无阻投喂流浪猫 图源:宠酷网

“猫吃了我的东西就能活下去,看到猫活下去,看到猫在我的帮助下活下去了,我的心情也倍感愉悦。”我还是重申,这种想法的初衷是善良的,倘若迫使同样一批人去为野保出工出力,他们一定会纳闷自己为何而战,因为这些善举到底帮助了具体哪一只野生动物,使哪一只野生动物活得更好,都是不可见的。谈及爱护动物,保护环境的大道理,恐怕没有谁会反对,排除掉极少部分寡廉鲜耻的败类,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动物需要保护,人类不应该让动物灭绝在自己手上的普世价值,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直接参与过荼毒动物的事。网上批判喂猫者的声音从来没少过,这些声音难免刺耳,难免上纲上线,影响交流的融洽,最终阻碍自然教育的普及。二话不说上去就骂,高喊口号抵制喂猫是没有用的。我希望大家能容许不同,换位思考,以猫奴狗奴为代表的所谓“宠保”,与着眼生态,奔走呼号的“生态保”,究竟存在怎样的界限?我认为,两个水火不相容的群体秉承的理念都是保护动物这一大准则的分支,前者以直接关怀为信条,后者通过阅读积累储备知识,形成了正确的生态观。宠保与生态保之间的区别,也许只是一篇科普文铸就的。

7. 结语

愿你们在天堂,安好 图源:IFL Science

今天我站在这里,从斯蒂芬岛异鹩的悲剧出发,谈及野猫引进背后的生态问题,再着眼因喂猫问题吵得不可开交的中国,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普及。我希望能将自己平日所学化为大家都能读懂的文字,与诸位共同提升动物保护之意识,树立正确的自然观,生态观。科普之路,我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因为只要有一个人,对,哪怕只有一个人受到了感召,我便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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