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方藥配伍上,前3首均以姜爲君藥,用量約爲附子的兩倍,且配有其他脾胃藥,而鄭氏都將之歸於回陽方,只是前兩方功用爲單純回陽救逆,姜附茯半湯是回陽降逆、行水化痰,有所區別。除去烏梅丸的12首附子方,1兩(約30克)是單方使用的最大劑量,其中有7首方劑中附子均爲此劑量,故可判斷爲鄭氏應用附子的常用劑量。

扶陽論中如何運用附子

□ 蔣永光 成都中醫藥大學

扶陽論中如何運用附子

在近代四川著名醫家鄭欽安創制的扶陽論中,四逆湯、建中湯是祖方,附、桂、姜、草則是根本之藥,尤以附子最爲常用,也最能代表其扶陽理念。鄭氏臨牀時,常附桂相伍,多用於扶下陽(坎);附草相伍,多用於扶上陽(離);附姜相伍,多用於扶中陽(坤)。毫無疑問,附子是核心,在方劑中是左右方藥功效走向的重要因素。因而,弄清鄭欽安如何使用附子,掌握其運用附子的配伍規律,是揭開鄭氏扶陽之祕的一個重要入口,同時也有實際的臨牀價值。

鄭氏附子方組成結構

在鄭欽安46首藥物和主治明確的方劑中,含有附子的方劑共13首,其中《醫法圓通》1首,《醫理真傳》12首,其中“陽虛證問答”8首、“陰虛證問答”1首、“雜問”3首。這13首方劑中,8首的原方爲傷寒方,1首爲後世方劑,4首是鄭氏的自創方。

附子方用藥分析

13首附子方的用藥非常分散,共涉31種藥物,其中只用過1次(即僅見於一個方劑的)19種,它們是:飴糖、地黃、當歸、阿膠、龜板、龍骨、牡蠣、蔥白、川椒、砂仁、半夏、麻黃、桂心、黃土、蛤粉、茯苓、烏梅、大黃、黃柏,藥性是偏溫偏補的。出現在2個以上方劑中的藥物有12種,它們是:附子(13次)、炙甘草(8次)、生薑(4次)、乾薑(3次)、桂枝(3次)、人蔘(2次)、大棗(2次)、白芍(2次)、細辛(2次)、白朮(2次)、黃芩(2次)、黃連(2次)。

這些藥物中,除了附子和炙甘草,其使用率基本沒有統計學意義,但若將它們看作一個藥物組合,是否能找到鄭氏處方用藥的特點呢?答案應是肯定的。

筆者作了一個簡單的試驗,只用這12味藥物來組合成《傷寒論》中的方劑,不考慮劑量。經反覆比對,組配出的傷寒方共19首。仔細分析後,發現這些方劑具有如下特點:

其一,過半數(10首)方劑有附子,在方中多作臣佐之用。其次爲桂枝,有9首,在方中多爲主藥。

其二,桂枝湯加減的藥物組配最爲常見,方數達11首,如桂枝加芍藥生薑人蔘新加湯、桂枝附子湯、桂枝加附子湯等,但其中含有芍藥的方劑很少。

其三,除桂枝湯結構外,還有一個以附子和乾薑爲主藥的四逆湯結構,共4首方,分別是:四逆湯、四逆加人蔘湯、通脈四逆湯、乾薑附子湯。

其四,無論是否用桂枝,半數以上方劑都有生薑、大棗、炙甘草的佐使藥組,但三味藥不一定都同時使用,有時是炙甘草與姜、棗的分別配伍,如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桂枝附子去桂加白朮湯、黃芩湯等。

與傷寒方比較

13首附子方中有8首出自傷寒方(見上表。注:由於表格內容無法正常顯示,請查看PDF格式。),其中四逆湯和烏梅丸與傷寒原方完全相同,其它6首則有別於原方,或藥味有加用,或劑量有調整,這些變化主要表現在附子的加用或劑量調整上。

其一,加添藥物有2首:建中湯(原方爲小建中湯)和桂枝龍骨牡蠣湯(原方爲桂枝加龍骨牡蠣湯)都加用了附子,但附子用量在方中卻是最小的,屬佐使之藥。同時,兩方也都減少了《傷寒論》原方中陰柔之藥白芍、飴糖的用量。

其二,單純調整劑量的方劑共4首:其中黃土湯雖劑量有變化,但各藥劑量比例和原方基本相同。其餘3首,白通湯、附子瀉心湯、麻黃附子細辛湯(《傷寒論》方名爲麻黃細辛附子湯),各藥用量都與《傷寒論》原方不同,且多有所增加。

鄭氏附子用量與配伍

下面對鄭欽安13首附子方中的附子用量進行分析。爲保證分析結果的合理性,先進行了兩個處理:一是去除了烏梅丸,因其爲丸藥劑量,不宜與湯劑對比;二是對傷寒方中,用“枚”計量的附子,根據現代的古今度量研究,換算爲漢代的兩,以統一方中主要藥物的計量單位。

鄭氏方中的附子,並未註明是否炮製。但他所用的傷寒方中,只有四逆湯和白通湯用的是生附子,其餘均爲炮附子。再則,《傷寒論》的方劑中生附子和炮附子是分別註明的,如果鄭氏用生附子也應會明言,故判斷其用的附子應均爲炮製品。

可以肯定地說,鄭氏使用附子的劑量不大。除去烏梅丸的12首附子方,1兩(約30克)是單方使用的最大劑量,其中有7首方劑中附子均爲此劑量,故可判斷爲鄭氏應用附子的常用劑量。有2首爲8錢(約25克),這與《傷寒論》方劑中的附子用量相近。最小用量爲3錢(約10克)。

由於中藥劑量存在與同方藥物的配方比率問題,故下面從方藥用量比的角度再議這12首方的附子用量狀況。

其一,附子爲君藥的方劑,僅2首。

附子理中湯:附子1兩,白朮5錢,乾薑5錢,人蔘2錢,炙甘草3錢

附子甘草湯:附子1兩,炙甘草6錢

鄭欽安將兩方均定義爲“先後天並補方”,其方藥配伍也顯示出這一特點。從用量看,附子在兩方中都屬君藥。鄭氏運用附子所溫之陽是脾陽還是腎陽呢?他在附子甘草湯的方義中提出一個很有趣的“伏火”概念,並解釋說:“柴火雖焰,無灰卻必滅,有灰則火可久存”。灰者,土也。附子即火也,甘草即土也,二物相需並用,寓伏火之義、回陽之義、相生之義。此說不僅是對這類方劑配伍原理的闡述,也揭示出了鄭氏扶陽爲何注重培土,其回陽和溫陽之方爲何多配用脾胃藥的緣由。

其二,附子爲臣藥的方劑,共4首。

白通湯:回陽,交水火。附子1兩,乾薑2兩,蔥白4莖

四逆湯:回陽。附子1兩,乾薑1.5兩,炙甘草2兩

姜附茯半湯:回陽降逆,行水化痰。生薑2兩,附子1兩,茯苓8錢,半夏7錢

潛陽丹:砂仁1兩,附子8錢,龜板2錢,甘草5錢

前兩首爲傷寒方,後兩首爲鄭氏自創方。在方藥配伍上,前3首均以姜爲君藥,用量約爲附子的兩倍,且配有其他脾胃藥,而鄭氏都將之歸於回陽方,只是前兩方功用爲單純回陽救逆,姜附茯半湯是回陽降逆、行水化痰,有所區別。鄭氏在回陽時亦注重培土。潛陽丹與此三方不屬於同類,鄭氏稱其含“納氣歸腎法”,倍用砂仁亦含培土之意。

其三,附子爲佐使的方劑,共2首,建中湯和桂枝龍骨牡蠣湯(方藥見前)。

兩方均爲桂枝湯的變方。桂枝湯是一首非常特殊的傷寒方,雖爲太陽表證而設,但變方甚多,或治表或治裏,故鄭氏指出:此方內外通治,實爲陰陽不調而設,其功在“協和陰陽,鼓動運行之機”,所言深中肯綮。在建中湯和桂枝龍骨牡蠣湯中,鄭欽安都加了附子,且減少了陰柔的白芍、飴糖在方中的用量比重。鄭氏甚至把建中湯稱爲陽虛總方。這些變化或明或暗的爲其扶陽理論服務。值得注意的是,兩方的附子用量都是他所有附子方中最小的。雖扶陽之力有偏重,但在具體操作中,扶陽與養陰有一個平衡問題,鄭氏扶陽絕非一味溫壯補益,亦非大劑猛藥。

扶陽之論,源遠流長。對人體陽氣的關注早見於《黃帝內經》,是一種對自然和生命的理解與感悟,所謂“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溫陽、回陽、昇陽,即對陽氣的顧護,確爲中醫的重要治療方法。但是,中醫治法並非僅限於此,扶陽只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

鄭氏扶陽論是基於臨牀實踐的,反映了他的一些獨特認識與經驗。但其思想指導和理論基礎仍源於傳統中醫理論和中國文化。他對陽虛陰寒證的認識,對扶陽治法的創新,符合我們固有的思路與規則,更沒有背離傳統中醫理論,而是對某些理論問題和治法措施的豐富和完善。客觀來看,鄭欽安的某些觀點和經驗也是有侷限的,值得進一步商榷和驗證。(蔣永光)

【6月23日】第三期全國實用鍼灸全科班

關於開展第二期全國中醫鍼灸名家臨牀經驗傳承的通知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