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該片講的又是三個故事,但這次它們相扣的方式與之前不同,當我們完成該片,我想‘我在我的城市拍了部(愛情是狗娘),又在另一個城市拍了部(21克),我要繼續在全球基礎上探索這個結構,把電影做成馬賽克(通天塔)。《通天塔》、《鳥人》、《荒野獵人》,他製作的電影都會讓全世界的製作人爲之關注。

開始之前,先和大家預告下一錄同行的情況:

5月 19 日(週日),影視工業網第四屆一錄同行開始第14站,武漢站。

地址:巴山夜雨大酒店-9層國宴大廳(湖北省武漢市武昌區新民主路786號)

5月22日,開始第 15 站——長沙

地址:長沙小天鵝戴斯酒店(芙蓉廣場店)6層-小天鵝廳(湖南省長沙市芙蓉區五一大道韭菜園64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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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關於今年戛納電影節的評委主席猜測很多,但是最後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裏圖。

戛納評委主席、奧斯卡收割機岡薩雷斯導演成長記

“墨西哥三傑”的岡薩雷斯,他是第一個獲得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的墨西哥導演,也是第一個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提名的墨西哥導演!《通天塔》、《鳥人》、《荒野獵人》,他製作的電影都會讓全世界的製作人爲之關注。

戛納評委主席、奧斯卡收割機岡薩雷斯導演成長記

岡薩雷斯早在2000年就憑藉長片處女作《愛情是狗娘》入選戛納電影節影評人週,並獲得了影評人週大獎,後來還代表墨西哥提名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岡薩雷斯在2003年拍攝的第二部作品,也是他正式進軍好萊塢的首部作品《21克》,入選當年威尼斯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併爲主演西恩·潘奪得威尼斯影帝,之後也爲影片另外兩個主演,娜奧米·沃茨以及本尼西奧·德爾·託羅,爭取到了奧斯卡提名。

戛納評委主席、奧斯卡收割機岡薩雷斯導演成長記

到了2006年,岡薩雷斯放飛野心,橫跨四個國家三個大洲,用四種不同語言拍攝了鉅作《通天塔》。影片入選2006年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岡薩雷斯最終獲得最佳導演獎,他也成爲了第一個獲得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的墨西哥導演。當然《通天塔》還不僅止步於此,後來在次年的奧斯卡獲得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在內的六項大獎提名,岡薩雷斯因此成爲第一個提名美國導演工會(DGA)和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提名的墨西哥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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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天塔》席捲全球的成功之後,2010年岡薩雷斯重回自己的母語電影,帶上哈維爾·巴登拍攝了西語片《美錯》。影片助岡薩雷斯第二次入選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也讓男主哈維爾·巴登拿下戛納影帝。《美錯》還在次年的奧斯卡提名了最佳外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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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4年執導《鳥人》開幕威尼斯電影節,併成爲次年奧斯卡超級大熱門,獲得了九項提名並最終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原創劇本等四項大獎,成爲最大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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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在2015年,岡薩雷斯帶着“小李子”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火速拍完了《荒野獵人》。影片雖然沒有去歐洲電影節,但是爲岡薩雷斯創造了令人咋舌的連莊紀錄。前一年《鳥人》才大獲全勝,這一年《荒野獵人》以12項提名再次領跑奧斯卡,岡薩雷斯憑此創造了奧斯卡最佳導演兩連勝的輝煌成績,也成功將“小李子”送上了衆望所歸的奧斯卡影帝寶座。

2017年,岡薩雷斯低調拍攝了一部VR短片叫《血肉與黃沙》,這部VR短片入選了當年戛納電影節的VR特別單元,還獲得了次年奧斯卡的特別成就獎。這真的是到了“隨便拍個啥都能各種入圍各種拿獎”的地步了。

可是關於岡薩雷斯的訪談並不多見,美國導演工會前不久和這位獎項收割機導演從創作的角度聊了聊,他的創作歷程以及工作方法。以下內容來自美國導演工會,內容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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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艾曼努爾·盧貝茲基+墨西哥三傑(阿方索·卡隆、吉爾摩·德爾·託羅和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裏圖)

問:阿方索·卡隆、吉爾摩·德爾·託羅和你三人被稱爲“墨西哥三傑”。你們是否會給彼此看粗剪的作品徵求建議呢?

A:是的。我很榮幸有這些朋友,我不僅喜歡欣賞他們的爲人,而且他們也是我欽佩的藝術家。他們總是發自真心給我出建議,雖然有些建議我不一定採用,但我們會進行一番討論。傾聽他們的建議會讓我進行反思。

從故事概念、到劇本、剪輯,我們一直都會邀請彼此提供建議。順便一說,我們提意見都是非常直接的,一點都不含糊。尤其是阿方索,他說話非常犀利,舌頭像刀子一樣。說話毫不遮掩,但從來都是就事論事。我們談論的是什麼適合影片本身,比如有些情感、浪漫或歷史元素什麼的,也許看似正確,但對影片無益,我們就會展開爭論,說“這很好,但對影片無益。”當然這也這很痛苦。

問:所以你必須反覆思考……

A:有時,你必須忠實於自己的信仰,我不是指頑固不化,而是要有眼界。因爲如果你是用民主的辦法拍片,那麼你就完蛋了。你必須清楚哪些時刻是你要忠實自己,而不是一味聽取大家的看法,對他們而言是對的東西,對你自己來說未必。

而且我認爲即使是有信念的錯誤也是一種風格,你必須擁抱它。如果你想要執導電影的權力,你就必須承擔這種風險,擁抱錯誤,畢竟真實和自我間的界線有時是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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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如何協調和合作者之間的創作差異?如果有衝突如何解決?

A:我認爲我的工作是要讓每個人發揮他們最大的潛力。因爲只有你自己知道影片的全貌,所以你的工作是困難的,所以導演要有遠見。很顯然,我喜歡聽好的想法,但我會進行取捨。

許多部門通常經過合作都能收穫新的東西,所以我認爲一加一等於三。當你的合作者和你分別都是三的時候,結果就會倍增,變成另一個東西,比如DP羅德里格·普瑞託和我合作前四部,或者和盧貝茲基合作後三部都是這樣。成績都很不錯。

當你開始使用工藝、材料,你會發現現實突然不符合你的想法。然後,你必須找到一種方法來超越有形的東西來尋找神祕的、無形的元素。你必須超越物質世界來進入非物質世界,到達精神之境或神祕之境。優秀的電影攝影師或優秀的編劇才能改善你一開始的想法。

問:在和DP合作方面,導演需要具備什麼基礎技術知識才能進行有效溝通呢?

A:我認爲你必須對光的工作原理和光的表現,以及如何運用光來增強目標的戲劇性這些基礎知識至少要了解。如果你不瞭解光的規則,以及光的方向或數量或光的顏色會如何影響情緒、感知,它如何塑造場景,你就無法成爲一名導演。

我說的不一定是技術層面的。我覺得具備一點技術知識是重要的,但是我這裏講的是對光的敏感度,因爲我會說光佔場景的90%,光比任何對白更能表達某個場景。

當你擁有像羅德里格和奇沃這樣水準的攝影師時,我認爲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光的表現了。理論上講,就算你和奇沃談了一個小時,你也不能完全搞明白。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當你有這麼專業的合作者時,他們能做到你提出的任何要求。當然,前提是我需要知道我想尋求的效果,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夠如此嫺熟地運用光,但是他們能設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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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牛郎》(1969)

問:你生活中有沒有哪個時刻被電影迷住了?當你看着某部影片時,你覺得這是我必須要做到。

A:有三四部影片非常觸動我。一部是《午夜牛郎》(1969),我父親帶我去看的,當時我很小,我看到霍夫曼和沃特滿身大汗,演員的表演和攝影,一切都讓人覺得如此真實。我父親以前很喜歡那首歌《Everybody’s Talkin’》。當我在電影中聽到這首歌,它是如此的懷舊、悲傷和浪漫,兩個角色間的友誼……我不知道這部電影改變了我很多。

另一部我認爲非常重要的電影是《自由之路》(1982)。故事講述的是那個年代土耳其監獄裏的囚犯的遭遇。這是一部感人的電影,影片獲得了戛納金棕櫚獎,這部電影由於反政權而被禁。

此外,瑟吉歐·萊昂導演的《美國往事》(1984)讓我很是着迷,這部電影我看了17遍,我記得每個場景,配樂也恰到好處,電影時長好像是3小時40分鐘。製作了《荒野獵人》的Arnon Milchan同時也是該片的製作人之一,他告訴我這部影片曾經好比一場災難(當時美國對這部電影的評價不一)。

最後,費里尼的《八部半》(1963)這部電影對我影響也非常深遠,這也是我父親帶我去看過的電影。這部黑白影片呈現給我一個新穎的世界,和之前看過的截然不同。當時我對影片一知半解,但我仍然被裏面的世界所吸引。

問:那些觀衆看了多次才能慢慢理解的電影都是一些好電影。

A:我同意。如今大家都是過早就說明一切,不留任何懸念。我認爲這和人們現在通過合理化的體驗來體驗電影有關,而不是讓他們經歷感官情感,在這個空間上事情未必需要有意義。但在情感上他們是有凝聚力的。

我認爲事物的奧祕讓我們填補了空白,這就是影院的魅力,對嗎?因爲影院就是這樣一個場所,一扇關閉的小門將你和外面的現實世界隔開,以平面二維的方式放映20%的真實,而需要你猜測鏡頭後80%的內容,由你填補這個空白。我認爲那些欲言又止的遠比說出口的要重要。而當一切都已說了,觀衆也就沒有什麼可參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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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當時爲什麼選擇傳媒專業?

A:我不知道學什麼,我休學了一年,去了歐洲,當時什麼工作都做,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我很害怕。當我從歐洲和非洲回來,我想我會成爲一名律師,然後我在一所大學裏學了6個月的法律。有天我問自己‘我究竟在這兒做什麼?’我根本不想當律師,所以我退學了,但又不知道該做什麼。說實話,傳媒就是適合那些不知道該做什麼的人的職業。它涉及範圍廣:廣播、電視、電影、雜誌等等,讓你發現能做什麼。

問:你曾在WFM做了段時間的DJ。據說,你覺得音樂比電影更能影響你的審美。

A:是的。我在一個廣播電臺做了5年的DJ、主持人和導演,這家電臺是在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裏連續5年榮膺No.1。在這裏我學會了通過故事、對白、音樂和韻律等手段讓聽衆每天三小時參與到我的節目中來。我做了許多實驗,創造了許多人物、政治笑話,非常挑釁的事情。政府因此取消了我們節目兩次。我學會如何通過想象與人交往,在某種程度上,許多元素是無限的,因爲這隻和你的想象力能走多遠有關。

我認爲音樂從某種程度上,音樂的態度和某首歌如何直接傳遞給你,不是通過語言,不是通過智力遊戲,不是通過你有多聰明,不着重強調語言。如果電影和藝術沒有界限,那麼我認爲音樂是唯一真正心靈層面的。音樂是看不見的,它是很純粹。

當我初次聽到Pink Floyd的《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時,當我聽到Gennesis的《The Lamb Lies Down on Broadway 》,當我發現Yes的《Yessongs》,但當我聆聽《As Falls Wichita》,Pat Metheny創作的《So Falls Wichita Falls 》,或者Motown的每首歌時,我意識到我想做個電影創作者或是個講故事的人。

一首歌能打動我,首先是因爲音樂中飽含的純粹而強烈的情感,而非因爲其影像、歌詞或故事。它動搖了我所有的直覺,使我的直覺甦醒。我通過節奏、和聲和旋律以及隨之而來的情感來了解這個世界。音樂帶我走向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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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能成爲Televisa的製片人是因爲在電臺的名氣嗎?

A:是的,因爲我有個朋友在那兒執導某個頻道,他希望我打造那個頻道的公司形象,那個頻道當時名氣很大。

製作的都是短片,而不是商業廣告,因爲沒有銷售任何產品,我只是在銷售一種態度。我花了7個月時間拍攝電影,學習如何製作。拍攝內容全是來自我的點子,我學習如何拍攝、剪輯,並搬到熒幕上,我很幸運在合適的時機抓住了機會。

短片非常成功,所以我們創立了製片公司,那是一家廣告公司。大概兩三年,運用我們所具備的知識,用所有攝影機做各種實驗,每年大概投入拍攝100天。我對技術和工藝很着迷,以致於在那期間我決定學習戲劇,但我又怕演員,我不知道如何與他們溝通,所以我和Ludwik Margules一起學習了三年戲劇,這改變了我的生命,那時我才瞭解到導演戲劇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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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狗娘》劇照

問:那《愛情是狗娘》是怎麼來的呢?

A:95年時我們爲電視連續劇寫了試映集,那是我首次執導超過兩三分鐘的內容。我最自己要求很嚴格,然後我決定開始從事電影行業,我被引薦給吉勒莫·亞瑞格,於是我倆開始合作創作我的處女作。

執導首部作品時我已經36歲了,對於現在很多人來說年紀相當大了。但說實話,我的現場實踐經驗非常豐富,經驗遠比墨西哥許多電影導演要豐富。

問:你有想過影片會收穫這麼多好評嗎?

A:老實說,這出乎我意料之外,不僅是因爲我沒料到,而且當時我住在墨西哥,沒有去讀影評或參加電影節,當時網絡也沒有那麼便利。我知道這部電影一直非常受歡迎,但我沒有任何參照標準,直到第二部電影《21克》上映。

問:你從未真正經歷過導演需要面對的藝術和商業之間的衝突?

A:沒有,當時周圍的人都非常支持我的工作,我對此心懷感激,我的一些電影創作人朋友曾吐露過多年來他們遭受過的不好待遇,被權力和某些人的愚蠢搞得心力交瘁,吉爾莫·德爾·託羅就是其中一個。我很幸運碰到的經常是對我的工作予以支持的人,我從未被要求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我要說,如果我的某部電影是爛片,這就是我個人的錯。

問:在你第一部和第二部電影之間的那段時間是你搬到美國的時候嗎?

A:是的。拍攝《愛情是狗娘》之後,墨西哥變成一座非常危險的城市,綁架案攀升。那段時間過得非常艱難,我有兩個小孩。我當時相當於公衆人物,但我不想僱保鏢或生活在封閉的社區,所以是個很容易被盯上的目標。我覺得有點不安全。同時,我認爲有機會挑戰自己,打破自己的舒適區,嘗試新鮮事物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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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克》工作照

問:《21克》也與此關係嗎?

A:因爲這個故事涉及到一個宗教狂熱分子本尼西奧·德爾·託羅,我認爲這個角色將自己和上帝產生關聯的方式是如此幼稚而原始,猶如南美洲一些宗教機構的做法。我想“好吧,這是描繪我們鄰國的宗教信仰的有趣方式。”然後,我希望和西恩·潘合作,我們就搬來生活在這裏,自那後我寫了兩年的劇本。

問:回到上帝那個問題:這是你作品中突出的一個方面,尤其是前四部影片都在探討上帝是否存在的問題。如果上帝確實存在,那就是一個殘酷的上帝。你能談談你故事中的這些形而上學的衝突嗎?

A:我從小就清楚意識到上帝的存在。因爲當我還小時,我母親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當時她還活着。我父親四年前去世了,他也是個天主教徒,但從未真正儘教徒事宜。但,我母親卻是個受罪行驅動的人,她很傳統,生怕犯錯。上帝就是個拿着來福槍的傢伙;衆生只要犯點錯就必須受罰。這種觀念有點原始和幼稚。我就是在基於害怕魔鬼的天主教教義的包圍下被撫養長大的,天主教教義認爲耶穌再臨將會對好人和壞人進行審判。

所以,是的,我第一部影片蘊含着許多關於罪行的宿命論內容。在過去10、15年的經歷中,我已經煥然一新,我成長了,在質疑和理解方面都得到了成長。這並不是說我從未相信過,而是我一直在質疑。

問:在某些方面,你的職業生涯可以被看做是你和吉勒莫·亞瑞加合作的影片以及其他影片。在前三部影片之後,你不再拍那些環環相扣的、非線性的故事,相較於之前千變萬化的敘事手法,轉向了線性敘事。這是創造性成長的標誌嗎?

A:是的。我認爲當我們完成《愛情是狗娘》後,我們開始着手製作《21克》,故事講述三個主人公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經歷了失去與痛苦的故事。該片講的又是三個故事,但這次它們相扣的方式與之前不同,當我們完成該片,我想‘我在我的城市拍了部(愛情是狗娘),又在另一個城市拍了部(21克),我要繼續在全球基礎上探索這個結構,把電影做成馬賽克(通天塔)。’這是很誘人的實驗“從當地到國外再到全球。”我開始執行。《21克》的實驗是每個場景和下個場景都沒有關聯,我們面臨的挑戰是,如何在沒有敘事關聯的前提下擁有連貫的感情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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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工作照

製作《通天塔》時,我們的實驗是打造一個人物互相看不見、觸摸不到的故事;他們永遠不知道彼此的世界,但生活卻被對方所影響。在製作《21克》過程中,我意識到我們應該打造‘三體’;讓我們試着結束這個循環——探索在不同地理位置和不同模式下講述故事的不同方式。從講故事意義方面而言,這是令人興奮的。

但當我完成《通天塔》後,這套方法讓我覺得感到疲憊,因爲最終角色出現在銀幕上的時間很短。《通天塔》裏有四個故事,每個故事只有35分鐘時長,所以每個故事都不長。又得想辦法讓這些故事相互產生聯繫,這個任務很難,當時也是感到筋疲力盡。

然後,我開始聽到一些批評的聲音,有人會說‘又是老一套,沒新意。’我覺得夠了。於是,我開始挑戰我的第一部正統的線性敘事電影《美錯》。

正如奧森·威爾斯所說,拍一部天才電影很容易,但要拍好一部電影很難。我說,ok,我要拍部只有一個主人公的故事線的傳統的故事。我發現拍這部片比之前所有片都難,其他片中的主人公很多,操作起來很方便,而《美錯》中只有一個主人公,沒有花招和障眼法,故事線必須非常清晰,所以我覺得非常具有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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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錯》工作照

問:在《通天塔》中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之間存在的衝突很有趣,以及西方人看待摩洛哥人或美國人看待墨西哥人的方式。影片的悲劇部分源於人們無法將對方視爲人類。

A:這正是電影的中心主題,他們看不到人的維度,只是隨意給他們貼標籤,阿拉伯人、穆斯林、墨西哥人或外國佬等等。不幸的是,我認爲在近幾年這種行爲被放大了。這正是如今發生在邊境的事情,人們將那些移民者稱爲‘入侵者’,這些移民者中有些母親帶着孩子赤腳行走在漫長的道路上,這正是我之前所探討的,這些移民者只不過是生長於其他國家,信其他宗教,卻因此爲其他人所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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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獵人》劇照

問:我最近又看了遍《荒野獵人》,有幕戲非常生動,毛皮獵人被Arikara戰士襲擊後不得不撤退到河船上。你是如何處理這幕戲的呢?

A:我2010年時開始籌備這部電影,2011年勘景,後來爲了等萊昂納多拍完馬丁·斯科塞斯的電影(《華爾街之狼》)不得不推遲這部電影。但我已經做了大量勘景工作,並對這幕戲做了故事板。我一直想看看在那些戰鬥中的感受。戰役是畫出來的,但畫得很美,所以我告訴自己‘好吧,我真的想要一個沒有剪輯的極端視角,我想讓這場戲不僅僅是電影體驗,而是真正的意識流體驗,感官的體驗,打造一個沉浸式的世界,所以我開始一點點設計走位,繪製故事板。我知道逃亡這場戲要跑到河邊。’

所以我設計了兩個人物的行動:格拉斯(萊昂納多)和菲茨傑拉德(湯姆·哈代)。我得告訴打對手戲的這兩人故事發展,兩個人的視角等等。計劃如何拍遠景,在哪裏拼接,然後再下一個遠景。這是幾個遠景組合起來的,雖然不多,大概三四個。

拍這場戲很難,因爲我們使用的是65mm,基本上是第一批使用阿萊Alexa 65數字攝影機的人。有很多人抱怨我們使用數字攝影機,因爲大家希望我們使用膠片拍攝。然而,我想在下午三點在樹林下以大畫幅拍攝。沒有燈光。我需要展現細節,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不可避免的需要技術的幫助,所以我們使用了這臺攝影機。排練了幾周,實際拍攝日三天左右。

問:我猜這場戲裏有許多人物不是演員。

A:是的,許多都不是演員。爲了被允許在這裏拍攝,我們聯繫了加拿大當地社區,當地人超級親切,他們很高興我們要在這裏拍電影。我希望確保他們感到受尊重。這個地方風光旖旎。然而,勘景時,我發現很難找到合適的河邊,要麼是工業化太嚴重,要麼是人爲痕跡重,而該處很合適,它有正確的太陽方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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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獵人》工作照

問:所以大部分是在凌晨拍攝還是在下午拍攝的呢?

A:只在下午拍攝。影片中每個場景都是經過提前彩排的。但演員的走位、攝影機運動這些都是精確計算過的。當太陽走到我們想要的位置時就開始拍戲,每天只能拍攝一個半小時左右,運氣超好的時候能拍兩小時。每天都是如此,早上拍攝是不可能的。所以每天節奏都很快。

問:影片另一個矚目的方面是陣容的豐富性和有深度。談談你的選角過程,你是否原本就有人選?還是對新人完全開放?

A:視情況而定。我很幸運在《愛情是狗娘》之後還能和選角導演Francine Maisler合作。但我要說,如果我能和非演員的人合作,我會很開心,因爲他們的自然性有種不可估量的價值。如果你能發現這樣的人才,那麼你很幸運。但是,我也很喜歡和有天賦的演員合作,他們能做任何你要求的事。

之後,我發現專業與非專業的結合纔是真正令人興奮的。這是最難實現的,但當你讓凱特·布蘭切特和從未見過攝影機的莫洛特獸醫放在通一幕戲時,你會發現這個過程很迷人,對演員有益,且畫面也很生動。

問:《通天塔》中音樂在區分三個不同世界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古斯塔沃·桑托拉拉的作品令人回味。將摩洛哥、墨西哥和日本三個場景區別開的其他方式有哪些?

A:所有墨西哥部分以及Cate\Brad和墨西哥孩子的故事都是用Super16拍攝的。然後,我用35mm拍攝了美國孩子和保姆的故事,拍攝Rinko(日本故事)用的也是35mm,但用的是完全不同的膠片,所以我用不同的紋理來表現,素材處理方式也不大相同,使之區別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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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當你和西恩·潘、凱特及本尼西奧·德爾·託羅這種水準的演員合作時,你會讓他們自由發揮嗎,還是你希望他們是受你控制的?

A:每個演員都來自不同的學校、不同的傳統,有不同的需求。有時,像拍《21克》時,你有三個這樣的演員,你努力協調每個人的視角,他們的需求也各不相同。有些演員是由內而外,有些演員是由外而內的。他們中一些人會問很多關於人物過去經歷的問題,一些人則問人物的細節。

這很可怕,因爲有時你不得不編造出來。有些演員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們通過感受外部世界創造一切再內化。我要稱讚的另一個人是個女性,她叫Judith Weston。她是個了不起的老師。她幫助我瞭解演員的需求,所以我的工作是通過明確目標來最大挖掘演員的潛力。我相信排練。我知道有許多關於相信即興創作或直覺的討論。我認爲有時確實是這樣的,但你不能依賴即興的反應,即興發揮的水平並不穩定。所以,如果你僅僅依靠這個,不管結果好壞,演員都會很累,他們的表現也不再那麼自然。

我將所學到的,尤其是拍《鳥人》時所學到的知識運用到《荒野獵人》中,那就是要和演員反覆排練。首先,演員需要背對白,纔不至於因對白而分心。眼睛是會反映演員此刻是否在思考對白的。

我希望演員做這個空間的主人,而不是受害者,他們應該像黏土一樣把它真正塑造出來。我閉上雙眼睛,想象一個空間,燈光,說對白的時機和演員間的距離。演員將會坐下嗎?他們將站起來嗎?因爲這些行爲會改變整個關係和場景的能量。所以,一旦你對整體進行了排練,發現了其中的答案,策劃出攝影機運動,一切就會產生質變,而你必須控制這種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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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人》工作照

在《鳥人》中,由於我們打算拍攝許多長鏡頭,所以排練了許多遍,直到大家做好準備,但當開拍後,正如《荒野獵人》一樣,我們最多隻能拍一到三條。比如拍一條11分鐘的長鏡頭時,當已經進行到了一半,此時某個演員要進行獨白,如果在這裏失敗了,那這條就廢了,沒人想做這顆老鼠屎。

所以,我突然發現這件事的美妙在於,我正在做兩件事:戲劇和電影。我像劇院那樣排練,以便像時鐘一樣完美控制每一個動作。由於腎上腺素的作用,當開拍後,每個人就如在觀衆面前表演戲劇一樣,帶着害怕和緊張情緒。就像走鋼絲一樣。因爲不帶恐懼情緒的拍電影是平庸的。電影是一種愛的行爲。愛意味着恐懼——因爲你害怕失敗,你必須害怕,又得大膽向前。

我記得當我們拍完其中一條長鏡頭後,所有人歡呼雀躍,喜不自禁。對我而言,這是拍電影最快樂的方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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