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趙老師是趙家村人，在劉家村小學任教。臨近退休了，卻遇到了一件痛心疾首的事。

有一次，劉小剛在課堂上吹口哨，擾亂課堂秩序。趙老師訓斥了他一頓，劉小剛大哭着回了家。

不一會兒，一個二十多歲小媳婦怒氣衝衝地闖進教室。當着學生的面破口大罵，趙老師再三解釋，她都不依不饒。

趙老師躲進宿舍不敢露面，她又堵在門口叫嚷不止。最後，校長連同幾個女教師好說歹說，才把小剛媽勸回家去。

不到兩天，劉小剛又犯了錯誤。剛放學，在學校門口，他欺負一個小女生。

有學生跑來向趙老師報告，趙老師急忙趕了過去。這時，劉小剛正揪着小女生的頭髮，摁在身子底下捶打着。

小女生被打得鬼哭狼嚎，趙老師趕緊把劉小剛拉開。劉小剛又要去踢小女孩，被趙老師護住了沒有得逞。

劉小剛撒潑，躺在地上打滾嚎叫。趙老師沒理會他，哄勸着小女生走了。

第二天早上，校長知道了此事，非常擔心。今天，教委組織全鎮教師代表來聽趙老師的觀摩課。

小剛的爸媽一向護犢子，這次又惹了小剛，他媽必定還會來鬧的。萬一在聽課時大吵大鬧，劉家村小學在全鎮就臭名遠揚了。

校長苦苦勸說趙老師：“老趙啊，爲了顧全大局，你就委屈一下吧。趕快去給小剛媽賠禮道歉，千萬別讓她到學校來惡鬧。”

爲了自己的課不受干擾，更是爲了學校的聲譽，趙老師再不情願，也只好忍氣吞聲到了小剛家。

幸虧早行動了一步，小剛媽賺足了面子，才勉強答應不去鬧事。

趙老師的觀摩課很順利，受到一致好評。可他沒有成功的喜悅，反而感到憋屈、窩囊。

2

事情總算過去了，可沒有風平浪靜。一件簡簡單單的小事，往往會激起滔天大浪。

第二天，趙老師利用週末時間寫經驗總結，準備下週一的討論會發言稿。不到中午，校長打來了電話。

“你趕快到教委來一趟，情況緊急，馬上來！”

“校長，我稿子還沒寫完呢，不是週一才用嗎？”

“寫什麼稿子，趕緊的！先別問那麼多，到了就知道了。”

校長說完就掛了電話，弄得他莫名其妙。他只好放下手頭的工作，急忙向鎮教委趕去。

進了主任辦公室，看到的是幾張陰沉的臉。他一頭霧水，難道自己的實驗課出了問題？

“王主任，您對我的課有什麼意見，請指正。我回去再完善一下……”

“老趙，今天叫你來，不是聽你彙報工作的，而是讓你交代毆打學生的事！”

“什麼，毆打學生？沒搞錯吧！”

王主任抓起桌面上的手機，怒氣衝衝地說：“你自己看看！”

手機裏播放的是，小剛倒地打滾嚎叫的情景，以及自己在小剛媽面前賠禮道歉的鏡頭。

“視頻顯示，小剛被打得很慘，你又親口承認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王主任緊盯着他，追問道。

趙老師當場就僵住了，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個視頻，爲什麼單單錄了小剛撒潑打滾的片斷，而沒有他打女生的鏡頭？第二個視頻，就更奇怪了！我被逼無奈纔去賠禮道歉。小剛的媽媽咬住一點不鬆口，如果我不承認打孩子，她就來學校大鬧。不得已，我才說，把小剛推倒了。”

“老趙，現在說什麼都不頂事了。人家拿着這個證據，告到教委。威脅說，如果不對你嚴肅處理，就告到縣裏市裏，甚至要發到網上去。”

校長及時對王主任的話進行了補充：“聽說，劉小剛的媽媽家裏上面有人。他爸爸劉道玉，帶着幾十號人，承包了一些工程，就是這人幫的忙。”

另一個領導也補充說：“不光如此，還有更嚴重的，他們已經把小剛送進了醫院。聲明說，如果達不到他們滿意，還要趙老師承擔醫療費。”

趙老師一下子瘋狂起來，猛力拍打着辦公桌，怒聲分辯：“這明明是誣陷！這明明是訛詐！”

在場的人誰不明白這一點呢？但都默默無語，任由他發泄。這窩囊氣，擱在誰身上，都無法忍受。

趙老師咆哮了一陣子，終於心力交瘁，雙手支撐在桌面上，低頭嘟囔着：“卑鄙！無恥！教了一輩子書，到最後，竟受到如此欺辱！”

說着，他無力地跌倒在椅子上。悲憤欲絕，嗚咽不止。

所有人都爲他不平，替他難過。一個個看向主任，等着他的裁決。

王主任眉頭緊鎖，陷入沉思。他張了幾次口，都一時無法下達決定。

最後，他嘆了口氣，來到趙老師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由衷地說：“老趙，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全市模範教師，很注重自己的聲譽，不想在退休前沾上污點。可誰知？偏偏發生了這件事。”

他緩了緩，繼續說：“我們的對手不簡單啊！他仗着上面有人壓制我們，又先下手爲強佔着上風，用盡各種手段威脅我們。我們處處都很被動，只能妥協退讓。”

趙老師疑惑不解，緊皺眉頭盯着主任，“你想怎麼處理？”

主任沉吟好久，才最後下了決定：“老趙，就目前來看，當務之急，是要穩住對方，來個緩兵之計，防止他有進一步的行動。”

“你的意思是？”

趙老師忐忑不安，不知自己的命運會是如何。

“給你個記過處分，週一就開會宣佈，而且，會場就在你們學校。這樣……”

沒等王主任說完，趙老師氣得跳起來：“主任，你這不是等於殺了我嗎？”

“老趙，你冷靜點！不給對方一個交代，他就會狗急跳牆，變本加厲。不這樣，難道讓他捅到縣裏市裏？難道讓他把視頻發到網上去？到時候恐怕……”

趙老師又搶過話頭，悲憤地吼叫：“這就是你的緩兵之計？說得好聽，你騙誰啊？還不是爲了保全你自己，把我往火坑裏推？你們這些人，同樣是卑鄙無恥……”

趙老師怒火中燒，指着王主任破口大罵。在轉身離去時，一頭暈倒在門口。

現場一片慌亂，校長着急地問：“王主任，這可怎麼辦？”

王主任觀察了一下暈過去的趙老師，神態自若地吩咐說：“先叫救護車，再通知他的家人。聲勢造得越大越好！”

鎮醫院的救護車一路呼嘯而來，當醫護人員把趙老師抬上車時，大門口，一個黃髮小夥子騎着摩托車揚長而去。

王主任隨即把校長招呼到自己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趙老師躺在了醫院裏，親友們得到通知，陸續趕來看望。可週一的師生大會如期舉行，在趙老師缺席的情況下，宣佈了對他的處分通告。

全校師生一片譁然，儘管憤憤不平，但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趙家村和劉家村的鄉親們也都議論紛紛，爲德高望重的趙老師感到惋惜。

會場外圍，有兩個小夥子鬼鬼祟祟，行跡可疑。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王主任捕捉到了。

3

縣城的一個酒館裏，卻是喜氣洋洋，吆五喝六，熱鬧非凡。

“劉哥，幹得漂亮！這一下，不把趙老爺子氣個半死，也得十天半個月爬不起來。”

“高明！教委主任一聽電話就嚇蔫了。怕我們上告和發到網上去，乖乖處分了趙老頭子。”

兩個毛頭小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奉承着他們的劉大哥。

劉小剛的爸爸劉道玉，原來是個小包工頭。這幾年組織了一個建築隊，正在縣城施工。

他依靠上面那位，包攬了不少城建項目。迅速壯大，牛逼哄哄，仗勢欺人。

他的前妻不會生養，離婚後娶了個小老婆。他四十歲纔有了個兒子，當寶貝供着。

嬌生慣養，就是罵爹罵娘，也不捨得動他一根指頭。村裏的小孩們，誰也不敢招惹他。

沒想到趙老師撞到了槍口上，竟把小剛推倒在地上。聽到小媳婦說兒子受委屈了，他火冒三丈，吩咐她怎麼懲治趙老師。

他的小媳婦依計而行，和劉道玉的兩個小親信共同導演了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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